妖女亂國 第134節
慧悟這幾日對邀雨他們很不錯,所以邀雨本心上并不希望慧悟出事,“大師再考慮一下吧。此番兇險,便是本宮也無法保證您的安全?!?/br> 慧悟堅定道,“出家之人,早已了卻紅塵,沒有什么舍不下的。唯獨方丈師兄對貧僧的恩義,貧僧斷不能忘。即便是死,也要同師兄死在一處?!?/br> 邀雨頷首道,“既然如此,就請大師就留在這大雄寶殿之中不要出去。此處位于山崖之上。易守難攻。即便有賊人上來,相信以涼王的軍隊也能輕易退敵?!?/br> 慧悟拜謝,“阿彌陀佛,多謝仙姬成全?!?/br> 此時有個北涼的士兵走進殿內,向沮渠蒙遜稟告道,“大王,虛云大師請求拜見?!?/br> 沮渠蒙遜聽到虛云的名字就一皺眉,不耐煩地擺手道,“事已至此,讓他自行離去吧。以后不準他再踏入北涼國境?!?/br> 慧悟一直不太看得起虛云,因此也并沒有為他求情,只是客氣地對沮渠蒙遜道,“可否請涼王移步僧房,以安寺中眾僧人心?!?/br> 沮渠蒙遜點頭,“理當如此。之前是本王安排不周,本王這就隨大師同去?!?/br> 這兩人走后,整個大雄寶殿里就只剩下檀邀雨,墨曜和云道生三人。 云道生此時上前對邀雨抱拳道,“師姐運籌帷幄。此番人情,我先替天師道眾人謝過師姐了?!?/br> 邀雨位露喜色,“或許我不該把義舍的人都攪進這亂局中。聞祭酒已經決定明年回北魏養老。如今卻被我強留了下來?!?/br> 云道生笑著搖頭,“師姐過慮了。你可知聞祭酒的名諱?他以前的名字叫聞房叔,后來師父將北地傳道托付給他,他便自己改名為聞可為。我還記得他臨行那日對師父說,北地傳道,或許如緣木求魚,水中撈月,不過是癡人說夢。然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方顯我輩風骨!” 云道生深吸了一口氣道,“這一日,聞祭酒等了半生,終達成所愿。所以我真的很感激師姐?!?/br> 邀雨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鼻頭,“你別這么說。我也是有私心的。拜火教的人都在暗處,我若不走這一步棋,怕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將他們都引出來?!?/br> 云道生訝異道,“師姐,你該不會是為了雪山頂的東西和那幾個夜光杯,就把如此重要的傳國玉璽都賭上了吧?” 邀雨不滿地“嘖”了一聲,“怎么能說是賭呢?我可是在打坐時謀劃了三天呢?!彼中÷暤貙υ频郎Z道,“況且這玉璽本來就是個假的?!?/br> 云道生驚訝地張大了嘴,“師姐,你膽子也太大了吧?你這是要蒙騙天下人嗎?” “這怎么能叫蒙騙呢?”邀雨翻了個白眼道,“這可是最上好的羊脂白玉。不比那和氏璧差!” 云道生苦笑,“這是什么玉并不是關鍵吧…… 邀雨梗著脖子狡辯道,“你就能保證,之前的傳國玉璽就都是真的?秦始皇曾經將玉璽丟入洞庭湖,以求壓制風浪,玉璽也由此失落。八年后,華陰平舒道有人又將此傳國璽奉上。傳國玉璽才復歸秦?!?/br> 邀雨將手中的玉璽掂了掂,“你可相信有人能從洞庭湖里將玉璽撈上來?咱們可是去過洞庭湖的,那兒的水勢湍急,莫說這么大個兒的玉璽,便是一個大活人丟進去,也早就不知道漂去哪兒了?!?/br> 邀雨理所當然地道,“既然秦始皇能大言不慚地說玉璽找回來了,我又為什么不可以?” 云道生揉揉眉心,一時竟無言以對。他這套“辯難”的法子已經完全被檀邀雨學會了,只是全被檀邀雨用在歪理邪說上面了。 邀雨一拍云道生的肩膀,安慰道,“別瞎想了,事已至此,你就算是現在跑出去,大喊這傳國玉璽是假的,他們也只會寧可信其有,不肯信其無。好啦,你也趕緊離開吧?!?/br> 云道生皺眉,“師姐讓我也離開?” 邀雨故作嫌棄地道,“不然呢?你一個只會念經,還只會對有內力的人念經的,留在這兒不是等死嗎?” 云道生卻道,“師姐難道忘了,拜火教的人也是有內力的?!?/br> 邀雨恍然大悟,“對??!我怎么忘了這岔兒?!彼^而又拉下臉,“可你這念起經來,敵我不分,到時候拜火教的人倒了,我也跟著倒了??!” 為什么師門的功法都這么雞肋???她的只能爬到高山頂才可以發揮全力,云道生的則是念起來連自己人都干倒…… 云道生無奈地笑道,“只好委屈師姐,到時候塞團棉花在耳朵里了……” 墨曜看到檀邀雨一副吃了蒼蠅的表情,強忍著笑意道,“女郎,子墨郎君什么時候回來???” 邀雨看向殿外,“應該要一兩日吧。他需要安排朱家在烏特的棚屋盯梢,還要傳信給仇池和我父親。希望此次他們不會被波及?!?/br> 第二百七十六章 、一石激起千層浪 盡管子墨是首先發消息給秦忠志和檀道濟的,可第一個得知傳國玉璽現世的,卻是西秦。 這其實也在情理之中,西秦和北涼一直摩擦不斷,兩國境內皆有對方的探子。 北涼王去馬蹄寺祭拜并不稀奇,可是直接留在了寺中沒有回宮,甚至還調派了大量禁軍將整個馬蹄寺都保護起來,這就實在太惹人注意了。 沮渠蒙遜將馬蹄寺的僧侶們送入宮前,并沒有強調說不能泄露玉璽之事。反正檀邀雨都已經把這消息泄露出去了,他又何必多此一舉。 因此不過兩三日,傳國玉璽在北涼的事兒就有不少人都知道了。 正所謂,一石激起千層浪…… 消息傳到西秦時,正臥病在床的西秦王直接咳出了一大口血。他指著正在床前侍疾的太子罵道,“豎子誤我天下江山!” 在西秦王看來,若不是太子在坐夏節時得罪了云道生和檀邀雨,那后面一系列的倒霉事兒都不會發生。 而且檀邀雨很有可能就留在西秦,那傳國玉璽就不會出自馬蹄寺,而是出自炳靈寺的哪座佛像中。 罵完太子,西秦王又問,“仇池仙姬可是將玉璽獻給了北涼王那賊子?” 來通稟的人搖搖頭,“據說仙姬覺得北涼王還不夠資格,所以并沒有將玉璽交給北涼王。只是因北涼獻寶有功,故而賜了北涼十年國運昌隆?!?/br> “十年國運昌隆……”西秦王喃喃道,“若本王還有十年……” 他的目光忽然驟亮,用手肘強撐著自己的上半身對太子道,“你,立刻去北涼!跟仙姬說我西秦也愿意接納道士傳教!無論她提什么要求,你都答應她!必須哄到她滿意,愿意回到西秦為止!” 只要檀邀雨回來,西秦王愿意以任何代價,換取自己十年的陽壽! 西秦太子乞伏暮末當場就傻眼了,哀求道,“父王,我們同北涼的戰事方歇,您此時要兒臣出使北涼,不是要兒臣去送死嗎!” 西秦王冷哼,“你若不去,本王現在就現在就廢了你這個太子,將你幽禁于冷宮,再不見天日!” 乞伏暮末打了個哆嗦,他比誰都清楚自己的父王是一言九鼎,絕不悔改。 他想了想,與其被幽禁一生,不如拼上一把,若是能將檀邀雨哄開心了,他就請仙姬讓自己父王立刻病死,那他就可以繼承王位了! “父王,”乞伏暮末紅著眼圈道,“兒臣舍不得您。您肯定也舍不得兒臣。您就看在兒臣是您親生骨rou的份上,派一隊精兵保護兒臣出使吧?!?/br> 西秦王想了想,點頭同意了。到底是親兒子,虎毒尚不食子,他也不愿意自己的太子白白喪命。 傳國玉璽現世的第五日,西秦太子乞伏暮末便帶著西秦王的國書,啟程出使北涼。 于此同時,仇池國也收到了子墨發來的消息。 秦忠志一直守在陰平行宮內,一收到消息就趕緊通知梁翁,連夜進宮商討此事。 結果梁翁一進正殿,就見秦忠志一身夜行服,手腕和褲腳皆用布條扎緊,而背后則是一個形狀奇特的袋子,里面裝著的便是秦忠志的陰陽雙鉤。 梁翁愣在原地,他多少知道秦忠志是習武之人??善綍r整日里見他穿著廣袖直綴的官服,梁翁已經忘記了,秦忠志乃是青越秦家的門人,是正正經經的江湖客。 “你要去北涼?”梁翁問道。 秦忠志點頭,他向梁翁拱手道,“梁翁心中比某清楚,仙姬此番會遭到多少勢力的圍剿。某不能坐視不理。某會將祝融和所有秦家的子弟都帶走,便是犧牲性命,也要保住仙姬?!?/br> 秦忠志將一份竹簡交到梁翁手中,“仙姬交代,事情未有定論之前,仇池閉關鎖國。所有商隊,皆不許入。仇池各軍交由姚正老將軍指揮,自今日起,各城嚴加戒備,以策萬全?!?/br> 梁翁接過竹簡打開看了一眼,“這些是?” 秦忠志道,“這些是某經手的朝中尚未解決之事,某此去不知歸期,朝中一切,就要拜托左相了?!?/br> 秦忠志說著,沖著梁翁一揖到底。 梁翁忙伸手將秦忠志扶起,“未必就有你說的那么兇險。仙姬雖不算沉穩,但從來也不會莽撞行事。她既然敢將傳國玉璽拿出來,必定是有所準備的?!?/br> 秦忠志點頭,“但愿如此。只是如今大多數人還覺得,這玉璽只是由天人轉世的仙姬暫時保管??扇羲麄兿肫?,仙姬還是仇池國的主君,而這玉璽說不定是指仇池將一統天下,那時仇池便危在旦夕?!?/br> 梁翁渾身發冷,以仇池的彈丸之地,自保尚且勉強,便是做夢都不敢想仇池會一統中原! 梁翁嘆道,“仙姬實在是走了一步險棋??!” 秦忠志也嘆,“只盼仙姬另有謀劃,否則這一局,當真是死棋了?!?/br> 梁翁廣袖后揚,鄭重地對秦忠志作了一揖,“國中之事,老朽必當盡心竭力,仙姬的安危,就全都拜托右相了?!?/br> 秦忠志還禮,隨后不再猶豫,向外走去。 臨出殿門前,梁翁忽然開口道,“秦相,請代老朽轉告仙姬,她與老朽的五年之約尚未兌現,若是她食言,老朽便是到了閻王殿前,也要同她理論到底!” 秦忠志笑著回頭,“一定帶到?!?/br> 是夜,二十條黑影自仇池王宮離開,直奔北面,其中一個最碩大身影一馬當先,簡直是急不可耐地往北涼沖去…… 檀府是緊隨仇池之后收到了子墨傳來的消息。 田叔一看到竹筒上紅色的標記,便立刻趕到檀道濟的書房,將竹筒遞了上去。 檀道濟看到竹筒上的紅標也是一皺眉,他將火漆打開,讀完上面的內容后,竟身形晃動,險些摔倒。 檀道濟喃喃道,“檀家怕是要大禍臨頭了……” 田叔見檀道濟神色不對,焦急地問道,“將軍,出了何事???” 檀道濟嘆息著將消息遞給田叔。田叔看完也腿上發軟,一臉錯愕,“這,這,這傳國玉璽怎么會在女郎手中?” 第二百七十七章 、無罪 檀道濟自然不會以為自己女兒敢造個假的玉璽,只嘆息道,“她這兩年也算走南闖北,估計也是無意間尋獲的。只是她怎么如此沉不住氣,竟然就這么堂而皇之地拿出來了。她應該清楚,多少人對這玉璽虎視眈眈,甚至不惜血洗北涼國,也要將此物據為己有?!?/br> 田叔聞言擔心道,“將軍是說女郎有危險?那可要傳令給孟師,讓他帶人去保護女郎?” 檀道濟突然氣得用拳頭猛砸了一下案桌,“這個臭丫頭!她就不知道害怕嗎!非要把天捅個窟窿才算完嗎!” 田叔最偏心邀雨,忍不住道,“女郎這脾氣,可是隨了將軍您的……” 檀道濟瞪了田叔一眼,“你別捧我,我可沒她那么膽大包天!” 檀道濟雖然生氣,可他是真心疼愛邀雨,不可能放任此事不管,他思索片刻吩咐道,“孟師的人不善打斗,去了怕只會礙手礙腳。讓他潛伏在四周,如遇緊要時刻,再出手保護雨兒撤離?!?/br> 田叔點頭,“將軍英明,如此卻為最佳了。那,您可要按女郎建議的,回去青州暫避?朝廷那邊,怕是再有幾日,也能收到消息了?!?/br> 檀道濟搖頭,“我不能走。我若走了,肯定會被人叩上意圖謀反的帽子。送大郎和二郎去青州吧,若真有萬一,也算是保全了我檀家一條血脈。記得一定要瞞住他們兩人,否則這兩個愣小子,肯定會沖過去添亂!” 田叔有些為難,“怕也只能瞞住一時,此時實在太大了?!?/br> 檀道濟嘆息,“瞞得一時是一時……實在不行,就給我捆起來,總之不許他們離開湖陸軍營?!?/br> 田叔點頭,“喏。老奴這就去安排?!?/br> 檀道濟抬手制止,“不忙?!彼肓讼?,“還是先趁人沒有察覺之時,往巴陵清音觀多加派些人手吧……我們府中還算安全,她卻是只身一人在外?!?/br> 田叔聞言嘆息,“將軍,您看您,無論何時都想著夫人。您跟夫人也冷了這么多年了。您明明心里在意夫人,何不同她低個頭,請夫人回來。到時不僅夫人不用再受苦,便是女郎和兩位郎君也不會再同您有隔閡了?!?/br> 檀道濟望向窗外,目光悠遠,似乎透過那窗紗,就能看見當年謝氏同她提及巴陵時的模樣。還有他上次偷偷去巴陵,看到的一身道袍的謝氏,站在巴陵城樓上,衣袖臨風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