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亂國 第77節
邀雨聽嬴風自顧自地說起往事,也不攔他,只靜靜地聽著。 忽然邀雨想起了什么就問道,“你說過,你們這一支是扶蘇公子的后裔。那秦始皇不見了蹤影的傳國玉璽可是在你們那里?” 嬴風不知道邀雨為何突然問起這個,不過也無所謂道,“那東西若真在我們手中,怕是族中的長老早就鬧著要揭竿而起了。何至于隱姓埋名至此?!?/br> 邀雨又問,“你既然從小就入了師門,那你對師門的事情知道多少?” 嬴風攤手,“怕是不比你多。我師傅常年閉關,連指點我功夫都是隨便扔竹簡給我讓我自行研習。這么多年我同師傅見面約莫不超過十日?!?/br> 邀雨無力地嘆息道,“難不成認了徒弟后扔下不管,就是咱們師門的規矩?” 嬴風微微睜大眼,“你這么說,倒真是有點兒這個意思。我還問過師傅,什么時候能跟他老人家去師門看看,師傅總說‘時候未到’?!?/br> 邀雨想了想,最終決定告訴嬴風道,“我師傅一心在尋什么‘天下英主’,似乎正四處游歷。我看啊,咱們師門……怕是都荒蕪了吧……” 她說完,兩人又同時嘆了口氣。姑且不說兩位師傅有什么誤會,以至于厭惡對方的徒弟,但兩位老人家這行事風格卻是很一致啊。 被嬴風這么一打岔,邀雨倒是沒有之前那么煩悶和迷惑了。 嬴風見她眼中又有了光彩,才放心道,“其實你無須這般糾結。等日后你們碰到心中歡喜,非他不可的人,自然就知道如何決斷了?!?/br> 邀雨微微沉吟,“若是子墨日后遇到喜歡的人?”她認真想了一會兒,“的確,若真有那一日,我定會成全子墨,讓他開心?!?/br> 邀雨沖嬴風笑笑,“今日多謝你了。你說得沒錯,是我鉆了牛角尖?!彼执蛄苛速L一會兒,“子墨說,師兄已經與人訂過親,交換了定情的玉佩。那女子可是你此生鐘情的人?果然……這種事還是要經歷過才能有所感悟啊?!?/br> 嬴風此時恨不得咬碎一口銀牙,好你個子墨!平時溫文爾雅的,竟然在人背后插刀子!那玉佩子墨明明當時就看出是假的了,竟然還煞有介事地說與邀雨聽! 嬴風望著邀雨,想解釋卻說不出口。畢竟他方才還一副我是大師兄,我什么都懂的拽樣子。 嬴風望著邀雨撲閃撲閃的睫毛,忍著想伸手去摸一下的沖動,心中滿滿的情意道,“是。等你哪日經歷了那種感覺,你就知道了?!?/br> 那日之后,邀雨的心結得以開解,又有贏風幫她調息,所以很快就恢復了康健。倒是子墨,出于贏風的私心報復,硬是在床上多躺了幾日。醒來后由于連續幾日都只進了一點兒吃食,臉上的rou都瘦得有些塌陷下去,人的氣質也多了一分凜冽。 子墨醒來后,發現邀雨對他的態度恢復如初,他就如同逃過了一大劫難般松了口氣。 由于邀雨的病好了,拓跋燾的八萬大軍按原定的日程開拔。分別由拓跋燾、陸真和定中軍此次前來的領軍將軍平陽王長孫翰帶領,三路軍如同一張大網撒入草原。 只可惜北魏雄赳赳氣昂昂的出師大典,并沒有給他們帶來更多長生天的眷顧。 柔然自從上次在盛樂舊皇宮兵敗,便算到了北魏定會反撲。柔然的可汗王帳本來就隨水草而定,不斷移動。得知北魏即將對柔然用兵,大檀便連夜帶人將可汗王帳移動到了極其隱蔽的地方。 拓跋燾入了草原以后近半個月,同零兵散勇的柔然人遭遇了幾次,可均不是柔然主力。偶爾抓了俘虜,誰也道不出王帳如今究竟在哪個位置。不只是拓跋燾的中路軍,陸真和長孫翰分別帶的左右路兩軍境況亦是如此。 浩浩蕩蕩的八萬大軍,看起來是如此壯大,可是跟廣闊浩渺的草原比起來,也不過是堆砂礫。 拓跋燾狠狠道,“就算是把草原一寸一寸搜過去,朕也要把蠕蠕人找出來?!?/br> 這話誰也不敢搭腔,因為眾人都心知這是沒可能的事兒。若是再不能將可汗王帳的位置找出來,等入了冬,補給艱難,這支大軍若繼續留在草原中,等著他們的不是凍死就是餓死。 與北魏狀況的一潭死水不同,南邊的境況可以稱得上是瞬息萬變了。 何盧遣人將魏皇的詔書帶回給梁翁后,梁翁便是再不愿意,也只能承認,檀邀雨才是仇池現如今真正的主公。 楊盛雖說從南宋借了兵,可那些南宋兵到了武都郡附近扎營后,便再未有任何動作。梁翁派了探子去查,發現來的皆是南宋宮中的宿衛將軍謝晦的人馬。想是宋皇劉義符如今也就只能差遣差遣宮里的侍衛了。竟然讓負責守衛皇城的宿衛軍千里迢迢地跑來仇池替楊盛撐腰。 可惜莫說這些宿衛軍本就不滿這差事,皆是應付了事。就說這宿衛軍的統領謝晦,同檀邀雨的父親檀道濟也是私交甚好。 退一萬步說,謝晦怎么可能為了一個不問政事,只知道玩樂的皇帝,去得罪檀道濟這位兵權在握的顧命大臣? 梁翁得知這些后,也不知是真是假,竟一病不起。府中傳出話兒說,梁翁是因為自覺愧對先君,未能替他的子孫護住仇池的王位才病倒的。 這話就有點兒讓人玩味了。既然覺得愧對先君,就該力挺楊盛??闪何套畛蹙捅粭钍⒘T免的相位,所以無論如何,梁翁都沒可能擁立楊盛回國。因此梁翁索性病倒,也間接承認,楊家這王位是保不住了。 梁翁這一倒,仇池國內的各臣公立刻分成了兩派。有人站到了秦忠志這邊,力挺檀邀雨,這些人多以青年臣子居多。而老臣們始終不希望有任何改變,咬死不肯認檀邀雨。 由于仇池國小,一個臣子家中往往不止一人在宮中任職。這就導致了一家中,可能父親是支持楊家的,但兒子或孫子卻站在檀邀雨這邊。宮中事務突然變得混亂不堪,各臣子家也常常是老子和兒子吵得雞犬不寧。 最讓人意想不到的,站到楊家這邊的老臣中,竟意外地少了姚正姚老將軍。作為一眾老臣的標桿,他和梁翁對于楊家的支持,才是楊氏牌位依舊擺放在太廟的主要原因。如今梁翁借病無法理事,姚正本該站出來,挑起大梁,他卻在此時一言不發。 第一百六十四章 、牝雞司晨 早在楊盛帶兵壓境之前,秦忠志和檀邀雨就已經搜集了各方的證據。將武興郡楊氏一族,如何泄露了邀雨行蹤,以至于邀雨在出使北魏歸來時遭人劫殺,最后導致姚正的獨子遭人殺害的事都調查了出來。 秦忠志當時帶著證據拜訪姚正時,姚正緊握著寫滿證據的竹簡潸然淚下。他的獨子,他寄以厚望,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兒子,竟然就這么被自己效忠的楊家人害死。這種打擊不可謂不大。 秦忠志理解姚正的喪子之痛,更明白他的內疚之情。若不是他明里暗里護著楊家人,武興郡那些楊氏族人也不會有這么多可乘之機。楊難當更沒膽子造反,企圖借刀殺人,除掉檀邀雨。 姚正之前對楊氏的支持,無疑于親手遞了把刀子給楊難當,又讓這把刀子殺了自己的獨子姚中建。這種愧疚與悲痛的糾結,并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得清的。 秦忠志知道,以姚正的閱歷,勸慰之詞他并不需要。上過戰場,見慣刀光劍雨的人,傷痛是不能輕易擊倒這位老將的。 即便如此,秦忠志還是換了個說法勸慰道,“老將軍,萬事保重。您還有孫子需要撫養成才。您若是就此次倒下,那仇池的百姓要由何人守護?” 姚正擦干眼淚,正色道,“此事是老臣欠仙姬和右相一個人情。日后老臣定當奉還?!?/br> 秦忠志搖頭,“仙姬交代過,我們雖查出了消息走漏的途徑,卻始終未曾找到真兇是何人。如今殺人者尚且逍遙法外,您的這個人情,仙姬暫且承不得?!?/br> 秦忠志又將自己提前獲知的,楊盛即將借兵壓境的消息遞給姚正,“某今日來,也只是希望老將軍能好好斟酌,一個不顧臣民死活,只想著自己榮華富貴的主公,是否值得老將軍一再堅持?!?/br> 姚正看到那條消息后,發自心底地哀嘆一聲,“右相可是希望我站到仙姬這邊?” 秦忠志搖頭,“您有您的道義,這一點,仙姬和某都十分欽佩。也不想您因此為難。若真有一日,非要諸位臣公挑明立場,老將軍只需緘默,保持中立即可。某相信,究竟什么是對仇池最好的,諸位臣公都是清楚的,仇池的百姓們更是心如明鏡?!?/br> 由于秦忠志此前的這一番運作,姚正便真的在眾人站隊的時刻維持了中立。少了梁翁和姚正,仇池國原本的老臣們便沒了主心骨,頓時一盤散沙。有些轉而投奔到了邀雨這邊,有些所幸辭官歸家,任由后輩去折騰。 不過也有少數幾個頑固不化的,死守著舊理不放,其中就以諫官令杜茂最能蹦跶。這老頭子平時就以參諫百官為己任,如今“背信棄義,不忠不孝”這么大的帽子,他是見人就給人帶上。最離譜的是有一日他買了一只母雞,關在籠子里,擺到大街上,當著過路眾人的面兒,大罵母雞,借機指責檀邀雨牝雞司晨。 秦忠志聽說這事兒之后,氣得新蓄的胡子都要歪了!于是立刻差人開始按照原定計劃的安排下去。 就在杜茂還整日揪人就罵個不停的時候,杜家的下人開始漸漸感受到了不對勁兒。 先是杜家的夜香沒人來收,以至于府中積了五日的屎尿后,無論在府中哪個位置,都能隱隱聞到一股sao臭味兒。緊接著,賣菜的,賣rou的,米糧鋪子,脂粉攤子,但凡是杜家的人來買,都一律不買。給多高的價錢都不買。 人可以不穿衣打扮,可不能不飲水吃飯。杜家的仆人沒辦法,只好蒙頭罩臉地跑去鄉下的農戶中去買菜??蓻]過多久,消息就傳到了鄉下,連鄉民們也不敢再買菜給杜家人了。 杜家的管家看著鄉民家菜地里滿滿的菜,鄉民卻堅持說自己沒有菜賣給他。管家氣得將頭上的罩子摔在地上吼道,“你這腌臜!我手里拿的不是銅錢嗎!你憑什么不賣給我!” 鄉民也不示弱,音量更高地回擊道,“您家為何到咱們這小地方來買菜!還不是郡里的人都嫌你們家晦氣!你們家大人敢咒罵仙姬娘娘!那是要遭報應的!咱就算是不怕死,賣了菜給你,也是要被四鄰們戳脊梁骨罵的!” 杜家的管家被鄉民這么一吼,立刻就沒了底氣,抓起地上的罩子往頭上胡亂一蓋,轉身就上馬車跑了。 沒過多久,杜家的下人們開始紛紛請辭。原因很簡單,在杜家做工,周圍人都怕被他們牽連遭報應,一見到他們就遠遠地躲開。還在背后指指點點,偶爾他們還會被人唾上一口。明明他們只是下人仆從,杜家老爺說的話,怎么能算到他們的頭上? 不過幾日,杜府里的人就走了個七七八八。后知后覺的杜茂氣得七竅生煙,反倒罵邀雨罵得更厲害了! 這老頭子索性身著一身麻衣喪服,日日站到大街上沖天空高喊,“若老夫錯了!就讓老天落道雷劈死老夫!老夫以身死正視聽,雖死無憾!” 恰巧杜聞則來宮中見秦忠志,看到杜茂這樣,急得不行!他跟這位杜諫官令還是沾親帶故的。再讓他這么罵下去,自己在仙姬和右相面前何以立足? 杜聞則是姚正的學生。此次站隊,姚正雖然保持了中立,可他手下的武將,往日的學生,都站到了檀邀雨這邊,也算是間接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其實就算是姚正不派人來知會他,杜聞則也是打算要支持檀邀雨的。 別的不說,楊家人任人唯親,一些重要的官職,不是楊家人或是楊家的姻親,是絕對碰不到的。那些老臣們之所以想維持楊家的王權,一半是念著先主君的恩義,一半也是因為自己家多少都跟楊家結了姻親。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可如同杜聞則這樣,家勢中等,若是沒有人幫襯,想同杜聞則一樣鉆個空子,坐上一郡之首,簡直是癡人說夢。 檀邀雨就不同。檀邀雨在仇池沒有家眷,選官任命,皆以能力才學為標桿。單就仕途來說,青年官員都更愿意支持檀邀雨也就不奇怪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杜聞則慌慌張張地進了行宮,一見到秦忠志便跪地請罪,“家叔冒犯仙姬,還請右相大人能網開一面,切莫牽連我杜氏族人?!?/br> 秦忠志笑著將杜聞則扶起來,“你是你,他是他。你無需如此驚慌。況且你那叔叔,也罵不了幾日了?!?/br> 杜聞則愣了愣才反應過來,惶恐道,“難不成仙姬真的要降天雷劈了家叔?”他趕緊又跪了下去,“還請右相大人代為向仙姬求情!家叔雖有罪,卻罪不至死。他一生為諫官,故而講話……不好聽?!?/br> 秦忠志笑著搖頭,心想也是,看過邀雨引得天狗食日的人,肯定覺得邀雨招來天雷也是輕而易舉的事兒。 秦忠志再次將杜聞則攙扶起來,安慰道,“仙姬并非殘暴之人,只會先略微警示。唯盼你叔叔和杜氏族人能早日清醒,莫要執迷不悟下去啊?!?/br> 杜聞則慚愧地點點頭,聽出了秦忠志的言外之意,沒說幾句便告退離開了。 秦家的一個子侄見杜聞則走了,才湊到秦忠志身邊問,“大伯,您怎么知道仙姬肯定會降警示?” 秦忠志捻著自己新留的山羊胡但笑不語。人這一生啊,幸運的事未必能有幾件,可倒霉的事兒,或早或晚,卻是一定會有的。所謂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 果不其然,短短幾日后,杜茂終于服軟了。原因是杜茂的小孫子病了。平時嬌養著的小郎君,突然沒了下人伺候,整日呆在臭氣熏天的府宅里,吃的又是不知從哪兒淘換來的不新鮮的食物。大人或許頂得住,小孩子可頂不住。 杜家人連哭帶嚎地求了一整日,都沒有大夫敢來上門。最后還是秦忠志發了話,才有位藥鋪坐館的大夫前來看了看??赐昃推疵鼡u頭,開了副方子,勉強道,“先治治吧。天譴這種事兒,真是說不好……” 其實這孩子生病,跟檀邀雨半點兒關系都沒有,她人遠在北地的魏軍中,連杜茂的事兒都不知道,又怎么會知道他孫子如何??稍谶@節骨眼兒上,世人都會認定這孩子是受了天譴了。 杜茂的兒媳婦兒當時就癱軟在地。孩子是娘的心肝,她寧可自己受千萬遍罪,也舍不得孩子難受。杜茂的兒媳婦也顧不得禮數了,抱著孩子跪在杜茂的書房前哭嚎不止。求公爹別再咒罵仙姬,否則孩子性命難保了。 杜茂也心疼孫子,畢竟是自己家的骨血??伤頌橹G官,怎么能像其他那些官員一樣唯利是圖,做那墻頭草。況且他之前幾乎把朝堂上在職的官員罵了個遍,此時再改口,顏面何存?! 杜茂的兒媳婦先是抱著孩子哭,后來怕孩子受不住,讓奶母把孩子帶回屋休息,自己又在書房外跪了一整晚,杜茂依舊死不改口。杜茂的兒媳婦就發了狠,直接褪去釵環,蓬頭垢面地跑到了大街上,就跪在杜茂平時咒罵檀邀雨的地方,對著蒼天就是一頓磕頭! 她邊磕頭邊哭喊,“仙姬娘娘!您發發慈悲!莫要降罪于奴家的孩兒!他不過是個不到十歲的孩子,什么都不懂!您若是要怪,就將公爹的罪責都加到奴家身上吧!奴家愿意以命抵命,求您寬恕奴家的孩兒吧——” 她這一哭,直接坐實了此前的風言風語。原本大家還奇怪,怎么杜茂罵了仙姬這么久,竟然一點兒事兒都沒有。如今才知道,這竟然是報應到他孫子身上了! 杜茂聽說了兒媳婦當街哭嚎的話,當場氣得噴出一口血來,“不孝的賤婦!去把大郎君尋來,讓他寫休書!休了這個不知禮義廉恥的賤婦!” 杜茂哪知道,他兒媳婦這一出還是他親兒子指使的。杜茂讓管家去尋兒子時,杜茂的兒子正在杜聞則的提點下,跪在杜家各族老面前哭。夫妻倆一內一外,竟是將老父親杜茂出賣了個干凈。 當天晚上,杜茂就在杜家族老的首肯下被綁上了馬車,拉到鄉下去養老。而杜茂的兒子,則替父親向秦忠志遞交的辭呈。 杜茂一倒,剩余的老臣再無人敢堅持了。仇池國內的局勢終于穩定了下來。秦忠志滿意地吩咐自己秦家的子侄們道,“去吧。把宗廟里楊氏的牌位都請出來,送到武興郡去。告訴楊氏族正,仇池國已經不再姓楊了,他們若是敢踏出武興郡半步,便是入侵我國。到時候就莫怪我們派兵打過去?!?/br> 仇池國內方平定沒多久,南宋壓境的兵馬就撤走了。連帶著楊盛也被押解起來,返回建康城。 眾人都以為是南宋的小皇帝改了主意,卻不知道,劉宋換天了。 消息一直密而不發,一直到新皇確立,才昭告天下。 早在七月底的時候,三位顧命大臣徐羨之、傅亮及謝晦就暗中下假召書,請江州刺史王弘,及南兗州刺史檀道濟入朝。 有宮中的中書舍人做內應,于八月初一請皇太后的懿旨,廢少帝劉義符為營陽王。 當日早上,謝晦、檀道濟及徐羨之領兵自云龍門入宮,宮中的守衛一半是謝晦的親信,另一半不易控制的,被謝晦奉旨調去陪楊盛“打”仇池。叛軍一路進宮,如入無人之境。 劉義符此時正在華林園同宮人們玩鬧。他讓人在宮中造了個集市,自己則假扮成商戶叫賣。賣了錢,就學市井中的浪蕩客,到新開鑿的水道乘船買酒高歌。喝得酩酊大醉,在船上睡到天亮都還沒醒。 叛變的士兵進到東閣船艙里,直接殺了艙中的內侍。又連踢了他好幾下,劉義符才迷迷糊糊地醒過來。 等劉義符意識到眼前全副鎧甲的士兵竟是叛軍時,又驚又氣,伸出手指著領頭的士兵罵道,“朕乃天子,爾等安敢!” 領頭的士兵是個暴烈的性子,手起刀落,就將劉義符指著他的食指給斬了下來!劉義符當場疼得滾地嚎叫不止。叛軍的士兵索性找了塊布,將他嘴巴一堵,扶出東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