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一開始的偏愛
孟宴臣握在方向盤上的手緊了緊。 輕緩地呼出一口氣,他揚聲道:“上車?!?/br> 許繁星正愣神,一時沒有動。 后面的公交車慢慢近了,司機見前面的車還沒有動,按下了喇叭。 “滴滴——” 許繁星猛然被這聲音驚醒站起身,孟宴臣抬手對她指了指前面。緊接著,車子發動往前挪了幾米,把公交車停的位置讓了出來。 透過后視鏡,他看著她的身影漸漸跑近,“咔噠”打開車門坐上副駕駛上。 她一面系安全帶,一面掩飾性地說道:“咱們快走吧,這里不能停太久,會造成擁堵?!?/br> 說完了這句,車廂里又陷入了寂靜。 “想吃什么?” “回家吧,讓何嫂做?!?/br> 想到今天會場的事,孟宴臣似不經意地丟下一句話:“出去吃吧,宋清今晚不回來?!?/br> 許繁星一直都知道哥哥和老公之間存在某種微妙的,對彼此的敵意。所以孟宴臣怎么會知道宋清今晚不回來的呢? 這么想著,她也問了出來。 孟宴臣淡然地解釋道:“今天融資會場遇到他了,他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br> 許繁星當即明白了。 宋清一直想要和銘森建立合作關系,為此把能找到的,能搭上關系的人都聯系了一個遍才聯系上了一個銘森的管理層的人物。 孟宴臣之前告訴她要去參加肖氏的雞尾酒派對的時候,她就隱隱知道,哥哥口中的肖氏大概就是他在大學時認識的肖何家的企業。 肖何她也見過幾回。 可是在宋清問的時候,她卻什么都沒有說。 或許她的心,從一開始就是偏的。 其實孟宴臣知道的還不止這些,只是卻要慢慢地告訴她,引導她自己去發現。 “想好吃什么了嗎?”他又問。 “不知道,你決定吧?!?/br> 許繁星轉頭看向窗外,又一次因為沒能堅定地拒絕他而氣悶不已。 其實她什么時候能真正拒絕他呢? 除了那一次。 孟宴臣果然自己決定,開車緩緩停在了一家裝修低調的私房菜門口。 這家店半面院墻是黃色的磚壘的,墻上爬了一大半的爬山虎。一個男人站在院墻里面,正指揮兩個工人扯爬山虎。 “唉,對就是那里,上面的那一塊也要扯掉,店里的光線都被擋完了,磚墻也要被這鬼東西弄壞了?!?/br> 許繁星看著忙得熱火朝天的三人,心中對這滿墻的爬山虎還有些可惜。 孟宴臣把車停在了另一邊的樹下,走過來對她道:“肖何推薦的,今天試試?!?/br> 忽地,他的目光一動,順著許繁星的視線看過去:“想種一些爬山虎在家里嗎?” 許繁星搖搖頭:“不,光是家里那一園子就已經快照顧不過來了?!?/br> 除了需要除草修剪造型這些高難度的活,家里那一園子花草一直都是她在澆水照料,所有的活也基本都是她自己干。 孟宴臣知道她并不是想養,只是看見這么繁茂的植物被砍了心中可惜。 “爬山虎只是爬藤植物??雌饋砭o緊依附在墻面上,無論風吹雨打都不會落下來。但只要鏟起來了一點根,一整片都能輕而易舉地扯下來?!?/br> 似是為了應和他的話,那邊的工人站在梯子上,手用力一扯,“嘩”的一聲,爬了大半面墻的植物就掉落了一大片。 孟宴臣這才慢慢地將剩下的半句話說出來:“星星,人也是這樣?!?/br> 人?什么人? 許繁星有片刻的茫然,卻在轉頭對上他意味深長的目光時忽然意識到了什么,像是被燙到了一樣猛地轉回了頭。 “我們……快進去吧,我餓了?!闭f完不等孟宴臣,自己就匆匆往里跑去。 飯菜精致可口,可許繁星卻食不知味。 無數次孟宴臣的問話,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回答了什么,更不知道自己一整頓飯都在想什么。 一直到車停在了家門口,她還是恍恍惚惚的。 孟宴臣伸手要接過她的包遞給何嫂,剛一碰到背帶,她就一驚,猛然縮回了自己的手。 何嫂不禁疑惑問道:“小許,這是怎么了?” “沒什么,就是在想學生參加競賽的事?!彼笱?,換好鞋逃也似地回了臥室。 “我還有點工作,先回屋了?!?/br> 不能再留在這里了,不能再留在有他的地方了,不能在看著他了…… 否則,那個舊夢就又要來了。 那個不論是站著還是坐著,不論是醒著還是夢著,都會在不經意地想起那個人的臉,接著就會陷入恍惚糾結的舊夢。 可是這怎么能行呢?怎么能想呢? 那是他呀,是哥哥呀…… 她已經結婚了,結婚了,她已經做了選擇,她的選擇是宋清…… 這么默念了好多遍,她終于能夠將心神專注在面前的電腦上。 “孟先生,小許這是……”何嫂還沒反應過來,手上的包已經被許繁星拿走了。 她隱約察覺到,許繁星和孟宴臣的關系好像不太對勁。 一開始她還以為這對兄妹的關系不好,可這一段時間觀察下來又不像那樣??梢f他們關系好,卻又怎么想怎么奇怪。 何嫂想不通,轉而問道:“小許剛才打電話回來說不用做飯,所以我就沒準備。你們喝酒了吧,要不我去準備點醒酒湯?” 孟宴臣溫和地笑,拒絕道:“不用麻煩了,我和星星只喝了一點點紅酒?!?/br> 雖然他看起來冷淡,但每次和何嫂說話都溫和有禮。 這一次也是,何嫂一聽咧嘴笑開了:“孟先生真是有本事,做人也沒得說……要是我家兒能長得您這樣,那我真是做夢也要笑醒了?!?/br> 即便已經有些疲憊了,但孟宴臣還是耐心地聽著何嫂的話,沒有露出一點不耐煩的情緒。 何嫂像是找到了什么話題,滔滔不絕地開始說兒子和兒媳婦,不時還要強調一下自己作為婆婆的為人。 直到這時,孟宴臣才含笑打斷道:“何嫂,可以麻煩你去幫我倒杯溫水嗎?喝了酒現在有點渴了?!?/br> “好好好,孟先生你等一會啊,我這就去倒水?!?/br> 看著她進了廚房,孟宴臣才舉步往拐角里的那間臥室走去。 他動作克制地敲了兩下房門:“星星,出來喝水?!?/br> 許繁星的聲音從門里傳來,顯然并沒有要開門出來跟他說話的意思。 “不用了,屋里有水。哥你自己去忙吧,我還要準備點學生用的資料?!?/br> 孟宴臣不再強求,卻說起了另外一件事:“過幾天就是爸媽祭日,你別忘記請假。這兩年都只有我一個人去,爸媽一定也想你了?!?/br> 他的語氣漸漸低落。 果然,緊閉的房門“咔噠”一聲打開了。 “哥……” 許繁星眼前的男人,表情蒼白又脆弱,仿佛她只要再拒絕一句,再逃避一次,他就要碎掉了。 心忽地被這樣絕不可能出現在他臉上的表情牽出了一絲細密的疼痛。 她彎起嘴角,眼睛溫柔瞇起說道:“我記得呢,已經提交請假流程了?!?/br> 孟宴臣緩緩地松了一口氣,自嘲一般道:“還好還有你在,不然一個人去給父母掃墓,還真是怎么想怎么悲慘?!?/br> 許繁星心中的痛越發擴大。為了打斷他低落的情緒,她終于上前一步,跨出了那道房門,伸手主動將男人整個人環住。 “哥,我會一直都在的?!?/br> 而那面容悲苦的男人垂頭,將臉埋在她的發間,放肆地嗅聞她發間的香氣,于隱秘處露出了一個心滿意足的得逞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