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懷璧 第3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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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這還有冬娘流過的血?!?/br> 恍惚中,她突然想起白天女子指著地板上深色的痕跡對她說過的話:“……我記得那會兒血流了一地,下人們洗了很久都洗不干凈”。 萬鴻卻好像又忽然間變回了一個正常人,他皺著眉強硬地按住她的手,在察覺到她漸漸安靜下來之后,輕輕摩挲著女子的肩頭,可嘴里說的話還是難聽:“哭夠了沒有?你是打算吵醒這府里的所有人嗎?” 伏在他懷里的女子啜泣聲漸弱,她緊閉著眼睛,口中不知在說什么。聞玉站在一旁,聽男子微微停頓片刻,隨即道:“沒有,沒有血……是我發病了,你看錯了?!?/br> 時春聽見這話,微微動了動腦袋,像要抬起頭確認一下:“病了要叫大夫……冬娘,冬娘知道了要怪罪我的?!?/br> 哪兒還有什么冬娘?這話像是兜頭一碰冷水潑在了他的臉上,萬鴻抿著嘴按住她的手微微一僵,再開口時聲音比先前平靜了些:“她不會知道的?!彪m然還是那副惡聲惡氣的腔調。 天色未亮,窗外夜色朦朧。夜風吹動了窗戶,發出“砰砰”的響聲。聞玉走過去,關上了窗戶。等她再轉過身的時候,屋里的抽泣聲已經停止了。萬鴻靠在墻上,目光茫然地不知望著何處,他懷里的女子似乎睡著了。 聞玉彎下腰,將他懷里的女子抱了起來。萬鴻沒有拒絕,他坐在墻邊,不可能在沒人幫忙的情況下抱著時春站起來。 等他扶著墻站起來,拖著步子朝外頭走去,路過聞玉身旁的時候,他停下腳步側過臉盯著她看了一會兒。他額頭上的傷口已經暫時凝固了,但這叫他看上去顯得更加可怖,聞玉以為他要說點什么,結果他只是陰惻惻地沖她冷笑了一聲,便走下了樓梯。 第45章 第一晚·?。ǘ?/br> 衛嘉玉第二天早起時, 頭疼得厲害。他每回到金陵睡得總不安穩,只記得昨晚似乎又夢見了許久之前的事情。 屋外靜悄悄的,隱隱傳來哭聲, 哭得他兩額太陽xue跳個不停,叫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額頭, 只覺得今日神思格外昏沉。 待他披上外袍從屋里出去, 待要去看看這哭聲是從哪里傳過來的, 一推開門卻見外面掛滿了白綾, 那遠處的哭聲更清晰了些,當中還夾雜著木魚聲, 前廳似乎正在辦喪事。 衛嘉玉心中奇怪, 他循著聲音朝前廳走去, 路上遇見一個行色匆匆的丫鬟, 伸手攔住了她:“前面是出了什么事?” 那小丫鬟見了他卻是嚇了一跳:“二……二公子,你醒了?” 衛嘉玉覺得奇怪:“我睡了很久?” “您睡了四天, 夫人都快急壞了?!?/br> 衛嘉玉記得自己昨晚躺下前還是好好的,怎么會無端睡了這么久?他眉心微蹙:“到底發生了什么?” 那丫鬟聽了卻左顧右盼, 神色不自然道:“也、也沒什么,二公子剛醒, 還是快回屋再躺下來休息一會兒, 我這就去告訴夫人?!?/br> 她說完這句話,不等他再問就連忙跑了。衛嘉玉想追上幾步, 發現步子沉重得很, 確實如她所說是一副舊病剛愈的樣子。 但這才一個晚上, 府里究竟發生了什么?聞玉又在哪兒? 一想到這兒, 衛嘉玉又朝前廳走去。離前面越近, 那木魚聲越清晰, 他一顆心莫名沉得厲害,但腳步卻無論如何也走不快。好容易到了花園,此處有一段長長的走廊,修在小坡上,石階高低起伏,從這兒上去再走不遠就是前廳。 誰知他好不容易走到長廊盡頭,迎面便撞見個十二三歲的孩子。對方紅著眼,身穿白色麻衣,頭上還帶著一頂孝帽。蒼白的臉上一雙烏黑的眼睛,眼瞼泛青,見了他也是一愣,隨即怒氣沖沖地沖他喊道:“你還有臉來!”他一雙眼睛恨恨地盯著衛嘉玉看,像是恨不得從他身上割下一塊rou來。 衛嘉玉叫這不加掩飾的惡意震懾住,雙腿生了根似的釘在原地邁不開步子。他覺得四周這一切都顯得那么不對勁,但是這不對勁中又透著幾分熟悉,如同這情景他曾在某一刻親歷過。 不等他細想,眼前的少年已一頭朝他沖了過來:“賤種,都是因為你!” 他身材雖瘦小,但是這一下力氣卻極大,一下將人撞到地上,緊接著猛地揮著拳頭,朝身下的人打去。 按理說他才十二三歲,無論如何不可能將一個成年男人撲倒在地,但是等衛嘉玉伸手格擋落在身上的拳頭時,才注意到自己伸出去的手臂也瘦弱的同他沒什么兩樣,分明還是個孩子的臂膀。 “是你……都是因為你……你娘是個賤人,你也是個賤人!”壓在他身上的少年喘著粗氣,像是要將這么長時間以來積壓在內心的怒火發泄出來,不管不顧地撕打著躺在地上的人,“是你害死了冬娘!” 這一聲如同平地一聲驚雷,將衛嘉玉炸得腦子里轟然作響,幾乎連抵抗都忘了:“你說什么……” “還裝傻,就是你!你自己沒有爹,就要來搶走我爹?你要不要臉!你跟你娘那個賤人一樣不要臉!”男孩雙眼赤紅地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冬娘死了,你也別想活著!” 他年紀雖小,但這會兒幾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氣,衛嘉玉掐著他的手腕,但很快就感覺到喘不上氣來,身上的少年因為情緒激動而微微扭曲的面容顯得異常猙獰,生死關頭衛嘉玉伸手胡亂在附近的地上摸索著,像是摸到一塊石頭,不管不顧地朝著身上的人砸去。 他感覺到自己已經盡力抬高了手臂,但事實上因為失力,他的手臂只抬起了些許距離,但卻砸到了對方的腿。男孩吃痛地松開手,衛嘉玉趁這機會,猛地將身上的人推了下去。 他感到喉管火辣辣的,眼前也是一片模糊的淚水,還沒來得及爬起來,卻聽耳邊一聲驚呼,他轉過頭,只看見一個瘦弱的身影飛快的從二三十級的臺階上滾下去,直到砰的一聲撞在了底下的柱子上,隨即如同一具尸體一般,躺在冰冷的臺階上,一動不動,仿佛已經沒有了呼吸…… 衛嘉玉感到一顆心無限地往下沉去,身體里的血液都開始倒流,耳邊的一切聲音都在離他遠去。 迷迷糊糊中,耳邊傳來敲門聲——“篤篤篤、篤篤篤”。 躺在床上的男子緩緩睜開眼,外頭天光照進屋里。他怔怔望著頭頂的床帳,這才意識到方才的一切只是一場夢境。 “二公子,”門外敲門的人不確定他醒過來沒有,隔著門輕聲道,“夫人請您過去一趟?!?/br> 衛嘉玉坐起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背后的衣衫已叫汗水浸透了,一碰到秋日清晨的空氣,便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他起身下床披了件衣裳,推開門時聲音還有些低沉:“有說是什么事嗎?” 婢女低著頭回稟道:“今早江月閣出事,跟著您到府上來的那位姑娘好像打傷了大公子?!?/br> 衛嘉玉一愣,差點疑心這又是一重夢境。 · 衛嘉玉到竹園時,聞玉也才剛到。來的路上他已經聽府里的婢女說了昨晚的事情,他沒想到她昨晚會住在江月閣,還碰見了萬鴻,不過看她的樣子卻不像受了驚嚇的模樣,反倒是她見了他后,打量了一番他的臉色:“你昨晚沒睡好?” 二人這會兒已到竹園外,身旁還有其他人,衛嘉玉不方便多說什么,于是搖搖頭,示意她不必擔心,便帶著她朝院子里走去。 竹園是衛靈竹的住處,見他二人進來時,屋里的人都抬頭看了過來。 衛靈竹盯著他身后的女子,不單是因為她是聞朔的養女,也因為這是衛嘉玉第一次帶人到家里來。他像有意將他所處的世界與這兒隔開,好像這樣一來就能不叫江湖上的風雨吹到她面前,以至于叫她常常忘記眼前的青年早已不是數十年前那個文弱內向的孩子了。 聞玉個子高挑,身形薄而瘦,四肢勻稱纖長,下頷尖尖,五官卻生得十分立體。雖只是靜靜地站在那兒,也與閨中女子臨水照花一般的嫻靜之美截然不同,呼吸吐納之間,自有一股蓬勃靈動之氣。 衛靈竹有些恍惚,血緣有時候是件十分奇妙的事情。這么多年以來,她一直覺得阿玉不像她和聞朔的兒子,但是眼前的女子一句話未說,只站在那兒,就叫她想起那個很多年前忽然跳上船,蹲在船艙上沖她笑著伸出手的少年,那原來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而當衛靈竹打量著眼前的女子時,聞玉也同樣好奇地打量著她。她一想到眼前的女子曾是聞朔的妻子,便忍不住感到有些新奇。 聞玉沒有過母親,她最初對母親的印象來源于村里的林嬸,那是個熱情又略顯嘮叨的淳樸婦人,村里的大多數女人都和林嬸差不多,她便以為全世界的娘都是這樣的。但衛靈竹顯然不是,她笑的時候溫婉動人,不笑的時候又很嚴肅,就連衛嘉玉都能被她一句話鎮住。聞玉突然想,她小時候要是有個如衛靈竹這樣的的母親,想必也會被管教得服服帖帖,不至于叫聞朔這么頭疼的。 屋里除了衛靈竹之外,萬雁與萬鵠也在。見聞玉進屋之后,坐在主座的婦人似乎有些走神,坐在一旁的女子輕咳了一聲,才叫她回過神來,想起請她過來的原因:“我今早才回到府上,聽說昨晚姑娘住在府里受了驚嚇,下人們說不清楚,我才想著將姑娘請來問一問。你是家里的貴客,有什么盡管告訴我?!?/br> 昨晚江月閣里只有她、時春和萬鴻三個人。下人們估計是瞧見了萬鴻受傷回去,嚇了一跳,不敢隱瞞這才報到了衛靈竹這里。衛靈竹既是這內院的主人,請她來問問情況也是再正常不過了。聞玉畢竟是來府上做客,也不想將事情鬧得太大,昨晚雖是萬鴻闖進了屋子,又差點對她動手,不過這會兒聞玉還是輕描淡寫道:“昨晚大公子半夜突然到江月閣,我以為進賊,與他有些沖撞,不過后來已說清楚,不過是一些誤會罷了?!?/br> “既是發生沖撞,怎么大哥最后滿臉血地回去,你卻安然無恙?”萬鵠冷哼一聲,“何況他腿腳不便,如何與你沖撞,我看就是你動手打傷了他吧?” 聞玉認出他是走廊上遇見過的那位萬府小公子,因此沒有與他計較:“他想動手打我結果自己摔在地上,打碎了桌上放著的花瓶,這才受傷。我要是和他動手,不至于挑在他額頭劃個口子?!?/br> 萬鵠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瞪著眼睛看她:“你還真想動手?你……你還想挑在哪兒劃個口子!” 聞玉覺得這小公子腦子不太靈光,好在衛靈竹也聽不下去,打斷道:“你莫要胡攪蠻纏?!?/br> 萬鵠不服氣,又聽她溫聲道:“昨晚的事情既然只是一場誤會,等會兒雁兒從我這兒取支藥膏給你大哥送去,此事便到此為止?!?/br> 萬雁聽出她有心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不打算深究下去了。萬鵠聽了,卻有些不甘心:“此事不查清楚,娘不怕過后府里傳出些風言風語嗎?” 衛靈竹瞥他一眼:“什么風言風語?” “這姑娘是二哥帶回來的,剛到府里第一天就弄傷了大哥,下人們會怎么想?少不得要說娘偏袒二哥,連帶著包庇二哥帶回來的人!” 聞玉見他一口咬定是自己弄傷了萬鴻,冷冷道:“我從沒見過他,好端端地為什么要對他動手?” “那誰知道,”萬鵠含糊不清地嘀咕一聲,“你說不準是……故意找了個借口?!?/br> 聞玉不明白他話里的意思,但見一旁的萬雁聽見這話皺起眉頭,下意識看他一眼,又去看屋里的衛嘉玉,便直覺他這話里別有深意。 倒是衛嘉玉沒什么反應,他今天進屋之后便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的,好似根本沒有留意他們在說什么。 聞玉突然走到萬鵠跟前,沒等他反應過來,忽然抬手朝他一掌拍去——萬鵠大吃一驚,連忙身子后仰,差點連人帶椅側翻在地。 眼看避無可避,那一掌已到眼前,他不由的緊緊閉上了眼睛??墒穷A想中的掌風沒有落到他臉上,聞玉手掌距離他鼻尖一寸遠時,女子手腕一翻,轉而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于是那凌厲的掌風又化作一股和煦的清風輕飄飄地落在了他的肩上,順道替他壓住了即將翻倒的木椅。 “姑娘這是干什么!”萬雁就坐在一旁,遲了一步起身按住了女子的手臂,看著她的目光中滿是警惕。 聞玉不疾不徐地從萬鵠肩上拈下一根發絲,亮給她看:“沒什么,萬公子肩上掉了根頭發,我想替他取下來?!?/br> 萬鵠臉色發白,終于也回過神,大叫道:“胡說八道,你這個瘋子,你剛才明明是想對我動手!” “我剛才說過了,我要真想同你動手,可不會只挑你臉上落下點傷?!甭動翊浇锹詭追肿I誚,輕輕翻了下手腕。她收回手的那一瞬間,萬雁瞥見她手腕上不知何時出鞘的青色袖刀,臉色一時有些難看:“二哥也不說句話嗎?” 衛嘉玉進屋以來一言未發,這會兒見這一屋子的人像是都在等他發話,這才后知后覺地看了過來。他轉頭瞧著聞玉,頓了一頓才說:“下回這樣同三弟說一聲就是了,莫要嚇著他?!?/br> 萬雁沒想到他能這么睜著眼睛說瞎話,啞口無言,簡直懷疑他去了一趟姑蘇回來撞了邪。 倒是聞玉聽了這話,果真走回到他身旁,諒解道:“知道三公子膽小,下回自然不會了?!?/br> 作者有話說: 這一卷主要是寫師兄的過往和父母愛情了,我們下周一接著講。 第46章 第一晚·?。ㄈ?/br> 昨晚的事情最后以聞玉搬出江月閣結束。 從竹園出來, 衛嘉玉打算去一趟市集。他早些時候在城中一家首飾店定做了一套首飾,打算當做送給萬雁的新婚嫁禮,如今從姑蘇回來, 算算日子正好去取。聞玉獨自待在府里也是無事,便打算跟著出去。 馬車上聞玉問起有關萬鴻和冬娘的事情, 才知道這冬娘原來是萬學義先前的一位妾室。萬學義早年有過一位夫人, 可惜那夫人福薄, 生下萬鴻不久便去世了。萬學義常年不在家里, 后來從外面帶回一位名叫冬娘的女子,萬鴻便由她撫養長大。 萬鴻十二歲時, 衛靈竹帶著衛嘉玉嫁進府里, 第二年便有了身孕。同年, 冬娘便染惡疾突然去世。府中對此起了些議論, 雖很快就被壓了下去,但是萬鴻一直堅持認為, 冬娘的死與衛嘉玉脫不了關系,因此, 當他昨晚聽說聞玉是衛嘉玉帶回來安排住在江月閣里的,這才突然發起了瘋。 衛嘉玉聽說她住在江月閣是因為在路上遇見了萬鵠, 神色冷淡, 似乎并不感到十分意外:“萬鵠同我并不親近,昨晚你在江月閣同萬鴻發生爭執, 他大約以為這樣能叫你搬出去住, 我便會跟著一塊住到外面?!?/br> 聞玉奇怪道:“可他不是你弟弟嗎?” “他若不是我弟弟, 或許反倒不會如此?!毙l嘉玉說起這些時, 語氣依舊平靜, 仿佛已經接受了這一切。 聞玉道:“你們這府上一共沒幾個人, 關系倒比我們一個村的都要復雜?!?/br> 衛嘉玉聞言笑了一笑:“我娘過去在衛家的時候,除去兄弟姐妹,還有妯娌姑嫂,再往下還有兒孫輩,兒孫輩又要娶妻,人人都有自己的心思,說什么做什么,更要復雜百倍?!?/br> 對于聞玉來說,萬年村是個小地方,不要說三妻四妾,村里許多男人可能都娶不上媳婦。她年紀小的時候也問過聞朔為什么不再娶親,她對娘沒什么概念,對他再娶一位新婦也不抵觸。不過聞朔總拿應付上門說親的媒人那一套來應付她,說他跟她娘成親那天起就同她發過誓,這輩子除她之外,再不會娶其他女人,要是違背誓言就叫他死后與那女人一塊下十八層地獄。 他這毒誓發得有些嚇人,主要是不但咒了自己,還要連累其他人,所以一般上門的媒人聽他把話說到這兒便都訕訕回去了。聞玉雖每回心里都覺得他純是胡說八道,但不得不說還是有些觸動的。 于是在她心里,男人什么樣不好說,但三妻四妾的肯定不是什么好男人。要是沒碰見衛嘉玉,她不知道一戶人家后院里還能有這么復雜的人員構成,到了他這兒,不單繼父如此,衛家也是如此,像是什么天經地義的事情一般。一想到這兒,她看著衛嘉玉的眼神都有些微妙了起來。 身旁的男子嘆了口氣,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有些無奈地抬手隔空擋住了她的眼睛:“罪不及父母,禍不及妻兒?!?/br> 聞玉聽見這話,忍不住笑起來。她很少笑,但笑起來唇角便彎成了一個生動的弧度,下頷角尖尖的,露出一顆小小的虎牙,又問:“你在衛家過得如何?” 衛嘉玉像是叫她翹起的唇角撓了一下手心,連帶著心尖也癢了一下,于是又放下手,不大自在地撇開眼:“祖父不喜歡我爹,便也不太喜歡我。我娘性子要強,不愿叫府里其他人看輕,于是成親之后仍跟著船幫四處跑,很少在府上陪我。我那時候年紀小不懂得她的辛苦,也曾在心里埋怨過她,后來懂事,才知道她的不易?!?/br> 聞玉聽了沉默片刻,許久之后卻說:“她有許多不易,你也受了很多委屈?!?/br> 衛嘉玉微微一愣,像是這么多年頭一回有人對他說“你也受了許多委屈”。他牽著唇角微微笑了一下:“那沒什么,我不重要?!?/br> 只這么一會兒功夫,那個年幼時在衛家受過許多委屈的少年阿玉已經消失不見,又變回了那個她所熟悉的衛嘉玉,看上去溫和沉默,像是能夠包容世間一切的風雨。 二人坐馬車到了首飾店,衛嘉玉驗過貨,又挑了幾處不夠細致的地方要店里的師傅稍加改動,驗收后叫人到時直接將東西送去刺史府。 聞玉在店里看中了一個黃銅小管,那原本似乎是個綁在手臂上的袖箭,不過里頭的機括壞了。這東西不值錢,店里雖收了來卻也一直沒費心修理過,一旁的伙計見她喜歡,便出了個十分劃算的價錢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