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懷璧 第1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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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玉繞著這四周走了一圈,才發現這地方當真算是固若金湯,若是那晚真有別人潛入,不與周圍的守衛勾結,也難以成事,難怪出事之后,錯金山莊也受到懷疑。 她躲在東邊的樹上,苦思冥想一陣。等月亮漸漸升高,遠處傳來敲更聲,忽的瞥見夜色中有個人影朝著護文塔飛去。 今夜除她之外還有其他不速之客?聞玉心中大感奇怪,出于好奇也緊跟著那道人影往護文塔去。 這塔原本不叫護文塔,雪月從海上帶回經書,一年后又一次啟程出海,這批經書存放入塔中,此塔這才改名叫做護文塔,而寺中今年的千佛燈會與護文塔也大有關系。 雪月第二次出海之后,留下大量沒有來得及翻譯的經書存放于寺中。轉眼五年過去,雪月依舊未歸,眾人猜測他多半已經遭遇不測,再不會回來了,于是他留下這批經書的翻譯便成了一個大問題。 當時塵一法師剛剛圓寂,雪信年紀輕輕接手主持之位,佛門各界弟子對無妄寺是否還有人能夠翻譯經書產生了懷疑。各方幾經討論,想要無妄寺將這批經書轉送到長安,由明洛寺主持翻譯。 這個提議遭到了雪信的拒絕。當時這個情況,要是將經書轉出對無妄寺來說無疑是一場巨大的打擊,相當于坐實了外界對無妄寺后繼無人的揣測,不但如此,將來經書哪怕翻譯完成,世人也只會認定是明洛寺的功勞。何況這是雪月歷經千辛萬苦帶回的經書,他不希望假手于人,因此力排眾議,承諾十年內起碼完成三十部經書翻譯,這才勉強平息眾議。而今年的千佛燈會,就是當初定下的十年之期了。 佛門各界翹首以盼,等候經書面世,因此今年的燈會格外受到矚目,可以說是江南一大盛事。 和護心堂得天獨厚的位置不同,護文塔地勢略高,但周圍幾乎都是平地,附近的守衛也更加森嚴。 聞玉見那黑影繞到塔后,在背面一棵山坡的樹上掛了一會兒,像是在等待什么。她跟著躲在樹后,沒多久,底下傳來一陣腳步聲,原來是到了輪值的時候。她認出今晚帶隊的是百丈院那個姓嚴的,這塔下東西南北角各站著一人,其余一隊人每隔一炷香的時間巡視一回。 趁著守衛交接的功夫,那坡上掛著的人瞅準了機會一個飛身閃進塔頂。聞玉定睛一看才發現這塔上四周門窗緊閉,只有六層竟有半扇窗沒有上鎖,平日里從底下往上看很難發現,也不知是寺里的疏漏還是一早就叫有心人故意留下的口子。 她低頭看了眼底下毫無所覺的守衛,趁著交班的守衛回頭的瞬間,也跟著一個飛身跳進了塔里。樹梢微微一動,底下人抬頭朝著天空張望一眼,見月色昏暗隱于厚厚的云層之后,周遭鴉雀無聲。 聞玉攀住窗沿,不動聲色地合上窗。轉過身只見眼前一條空無一人的走廊,盡頭一片漆黑。她稍稍猶豫片刻,貼著墻壁輕手輕腳地朝著暗處走去。 護文塔中心鏤空,擺放著一尊巨大的如來像。兩邊樓閣的書架上是密密麻麻的經書法器。頂上六七兩層則是密封的塔閣,存放這些年來寺中翻譯的經書。聞玉只沿著木梯小心翼翼地朝前走去。樓中有書墨松香,經過一排書架,前頭放著一張供桌,墻上掛著一幅畫。月色透過琉璃窗,斜照進塔中,剛好映出畫像的一角。 聞玉站在桌前,發現畫上并非哪位佛祖菩薩,而是一位僧人。這位僧人看上去年紀很輕,不過二十多歲的模樣,相貌也很清秀。畫中他并非盤腿而坐的姿勢,而是身披斗笠,腳穿草鞋,手中還拄著一根木杖,一副行腳僧的打扮。聞玉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位應當就是塵一法師的三弟子雪月了。護文塔中掛著他的畫像倒是不叫人意外,但她沒想到這位大師竟這么年輕,且不知為何,只是看著畫像,卻莫名感到幾分熟稔。 就在這時,身后一陣掌風襲來,聞玉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先下意識地往后迅速退了半尺,迎面而來的刀鋒一閃而過,在空中劃出一道寒光。 有個人影隱于黑暗中,看不清面容。似乎她一進塔就已經叫對方發現了行跡,才會特意埋伏在這兒等她。對方一擊不成叫她逃開,沒有立即補上一刀,大約也是害怕驚動塔下的守衛。 “滾?!焙诎抵?,對面的人低聲道,隨即迅速退回黑暗里。 聞玉眨了眨眼,腳尖一點立即追了上去。她倒不是非得弄清楚這人是誰,但沒有別人當面沖她喊了聲“滾”之后,她就乖乖滾出去的道理。 在沂山時,她常夜中狩獵,聞朔評價她是這天底下最好的夜行獵手。她追過山上最機敏的兔子,捕殺過山里最兇猛的狼,也三天三夜不合眼的熬過鷹,這世上再沒有人比她更知道怎么在黑暗中追蹤獵物。 塔內四面閉合,完全隔絕了外界的聲音,只剩下古舊的木板上,有人輕踏過發出的細微聲響。聞玉閉上眼睛,耳尖微微一動,立即踩著塔內的圍欄,騰空翻到對面。那黑影猛地停住腳步,調轉腳尖朝后退去。聞玉聞聲而動,轉眼又落在他眼前。 這樣的追逐中,等那黑影似乎也終于意識到對方是抱著貓捉老鼠一般的心態在戲耍自己,終于暴怒:“找死!”隨即揮刀而起朝她撲來。 聞玉側身避開刀尖,抬手與他過了幾招。因為場地有限,二人都不欲驚動旁人,因此出招多有克制。盡管如此,聞玉還是察覺到了對方招勢凌厲,步步緊逼,絕不是一般人。 百招之后,對方一招將她逼到圍欄旁,聞玉腳下踩空,千鈞一發之際翻身跳出圍欄外,大半個身子懸在半空中,伸手抓住了欄桿。那黑影彎腰取出隨身匕首,一刀朝她脖子劃來。他彎腰時背后窗外的月光透過紗窗照了進來,映出他半張面孔。 聞玉見他眉眼微微一愣,生死之際,竟松手欲扯下他臉上蒙面的黑布。那人大驚,身子下意識往后一仰。聞玉抓住機會,借力翻身,一腳踹在他胸口上。 護文塔上一聲窗戶破裂聲,驚得底下眾人紛紛抬頭。只見六層塔樓上露出半個黑衣身影,嚴興大驚:“什么人!” 那黑影朝底下一看,恨恨瞪了已站穩身子的女子一眼,再不猶豫破窗逃出塔外。 聞玉站在窗前,見那人迅速消失于林間,外頭一陣紛亂的腳步聲。嚴興領著手下朝林中追去,底下另有一行人進塔內查看。進塔搜查的人到了這處,只見滿地破碎的木屑,塔中存放經書法器的柜子上門鎖沒有叫人撬開的痕跡,似乎闖塔之人還沒來得及帶走什么東西,就驚動了塔下的人。 他們在這塔里找了一圈,沒發現還有其他人,于是留下幾人守在外面,其余人朝那黑影逃竄的方向追去。 等嚴興鐵青著臉色回來,聽完手下稟報跟著上塔,見塔上叫人撞斷的窗框,回身揚了那手下一巴掌:“廢物,這塔里要是只有一個人,這窗戶是怎么撞斷的?難道是那小賊好端端的自己撞上去的嗎?” 手下聽完這話驚出一身冷汗,慌忙跪了一地。 “還不派人去搜!每間房每個人都仔細盤查一遍,務必把今晚闖塔之人給我找出來!” 等底下人慌慌張張領命離去,站在塔樓上的人陰沉著臉朝四周巡視一圈,最后抬頭朝著塔頂房檐望去,那里空空蕩蕩,只有一盞油燈輕輕晃了幾圈。 第23章 西廂房 原本已經陷入沉睡的寺院點起燈火,那燈火恍若一條長龍,漸漸盤踞于山頭,最終整個寺院都驚醒過來。 葛旭大半夜聽了手下來報,外衣還沒披好就急急忙忙地朝外頭趕去,正好迎面撞上從屋里出來的祁元青。對方顯然也是剛從睡夢中驚醒,發帶還是歪的,二人相視苦笑,旁的來不及管,先朝著對面的院子快步走去。 他們來到院外,嚴興也已經帶人到了。不用他多說,三人一同走到對面,見院中黑漆漆的,外頭已經吵成了一鍋粥,里面的客人卻好像還在睡夢中。 葛旭進去之前,先與外頭的守衛確認了一遍:“今晚里頭的人出來過沒有?” “沒有?!笔匦l想也不想地回答道。 嚴興寒著臉:“你確定?” “大人們千叮嚀萬囑咐,小的不敢有絲毫松懈?!笔匦l表完了忠心,又接著說,“天黑以后,屋里那姑娘去隔壁坐了一會兒就回屋去了。那之后她房間燭火又亮了好些時候,小的隔著窗瞧見里頭人影走動了幾回,等更聲響了,這才熄燈睡下的?!?/br> 這話聽起來確實沒什么問題,祁元青又問:“她隔壁屋子呢?” 守衛道:“那位衛公子倒是早早就熄燈睡了,那之后屋里也沒傳出什么動靜?!?/br> 祁元青松了口氣:“看樣子今晚的事情與那位聞姑娘沒什么關系?!?/br> 葛旭臉上神色依舊沒有緩和,他沉吟片刻一抬手就朝院子里走,看樣子還是不大放心。 幾人先去了聞玉屋外,手下上前敲門,等了一陣屋里卻沒有回應。幾人在屋外等了一會兒,嚴興面色一沉,正要招呼手下踹門的時候,忽然聽屋里傳來一陣腳步聲。 沒多久門開了—— 女子披散著頭發,身上披著件外袍從里頭打開房門,見外面站了一圈人先是一愣,隨即眉尾輕挑,似笑非笑道:“干什么?” 葛旭見她這身裝扮確實像是剛從睡夢中醒來,和和氣氣道:“今晚有人夜闖護文塔,可惜那小賊狡猾不慎叫他逃了。如今百丈院正派人在寺中搜捕,在下住在對面,就先來二位這處看看,就怕那小賊躲在這附近?!?/br> 聞玉見他一邊說目光一邊朝屋內轉了兩圈,干脆抱臂朝門框上一靠,讓出半邊身子:“要進來搜嗎?” 葛旭厚著臉皮道:“那就打擾了?!?/br> 嚴興最先往里走,祁元青沒想到他們當真打算進屋搜查,也只得硬著頭皮跟了進去。三人在屋里轉了一圈,沒發現有什么不對勁的。床上的被褥攤開著,有人睡過的痕跡。嚴興站在一旁遲疑了一下,伸手放進被子里摸了摸,被褥還有余溫,看樣子守衛說她今晚一直在這屋里之事不曾作假。 祁元青大驚,這女子閨房他們大晚上闖進來,無憑無據的搜查一番傳出去已不太好聽,如今又做出這種惹人非議的舉動—— 果然,站在門邊上的人冷喝一聲:“你干什么!” 嚴興還未來得及回頭,就感覺到手腕一痛。眾人沒來得及反應,就見聞玉不知何時已經到了嚴大人身旁,一手扣住他的手腕,瞬間將其折到身后。她這一下實在猝不及防,叫人難以防備。嚴興自負武功不弱,也對她有所防備,這會兒竟還是叫她擒住,在眾人面前大失顏面。 “你敢——”他剛張口,聞玉扣著他的手腕,冷笑一聲,壓根不聽他說什么,右手使力,立即叫他咬牙堪堪將痛呼聲咽了下去。 “有話好好說,這可萬萬使不得呀!嚴大人也是查案心切……”葛旭大驚失色,匆忙上前阻止。 聞玉氣定神閑地看著手底下已經失了血色的男人:“既然如此,他查出來沒有?” 嚴興壓根發出不聲音,祁元青平日雖與嚴興不和,但這會兒也只能跟著勸道:“嚴大人這事做的確實不大穩妥,姑娘先放了他,再叫他道個歉也就是了?!?/br> 聞玉不買賬:“我現在卸他一條胳膊,也可以給他道個歉?!?/br> 百丈院幾名弟子有心要上前搶人,但又有些忌憚,畢竟眼前這女子早上剛挾持過葛大人,晚上又敢擒嚴大人,他們要是沖上去,萬一她真卸了嚴興的手臂,只怕到時候自己也要受牽連。于是,場面一時陷入僵持。 正在這時,門外又有人進來,見屋里圍成一圈,奇怪道:“諸位在干什么?” 葛旭聽見聲音,如見救星,忙撥開人群將衛嘉玉迎了進來:“衛公子來得正好,快、快來勸勸你師妹?!?/br> 衛嘉玉走近一看,就見聞玉將嚴興反手扣在身前,嚴興臉色蒼白,疼得已出了一身冷汗,要不是這屋里還有其他人,恐失了顏面,只怕是站都要站不住了。 “這是怎么回事?”男子微怔之后,立即上前,“還不快放開嚴大人!” 聞玉冷笑一聲:“我好好在屋里睡著,他們無憑無據闖進來搜我屋子也就算了,這人還伸手往我床上摸。百丈院是什么地方我不知道,但我看那些個土匪流氓大庭廣之下也干不出伸手摸姑娘床鋪的事情?!?/br> 嚴興聽她故意將事情說的難聽,不由又羞又惱,急道:“胡說八道,我那明明是——” 可惜話沒說完,又一下咬住了后槽牙,臉色憋得漲紅半晌才緩緩吐出口氣來,顯然又是叫人暗中使了把力。 他這模樣凄慘的叫祁元青都覺得有些不忍心看了,衛嘉玉露出幾分難以置信,轉頭看向葛旭他們:“她說的是真的?” “這、這……嚴大人他也是為了確認……”葛旭說了一半,在衛嘉玉譴責的目光下,又有些說不下去了。 衛嘉玉冷著臉道:“在下以為白天已說清楚了,事情水落石出之前,聞玉由我負責。葛大人這是不信任在下?” “怎么會?!备鹦窀尚陕?,“這次確實是嚴大人冒犯了,我也替他同聞姑娘賠個不是?!?/br> 誰知聞玉依然不下臺階,她下巴微揚:“你是他爹嗎,要道歉他自己沒有嘴?” 這姑娘實在不識好歹,嚴興一張臉漲得通紅,也不知是氣的還是疼的,祁元青心有不忍:“這件事情鬧大了,傳出去對聞姑娘和嚴大人都不好聽,不如二位各退一步?” 他說完眼巴巴看著聞玉,見她不為所動,只好又看向嚴興。他們在這屋里待了太久,一會兒其他人要是進來看見屋里這情景,場面更不好看。嚴興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來下不去,半晌才憋出一句:“今日……是我的不對?!?/br> 聞玉聽了,嗤笑一聲,她手上一松,嚴興便踉蹌著朝前跌去,手下忙扶住他。嚴興剛一站穩,立即轉過身,滿臉煞氣,怒視著屋里的女子。祁元青上前半步攔下他,好聲勸道:“人還沒抓到,你打算在這兒耽擱整晚不成?” 嚴興總算還沒氣得全失了理智,見聞玉老神在在地站在屋里看著自己,一口氣在胸口上上下下幾回,憤然甩袖而去。 其他人見狀總算也松了口氣,匆匆撤出院子。 等屋子里其他人走了個干凈,只剩下衛嘉玉一個人,聞玉這才折回床邊,從里頭取出個湯婆子來還給他,夸贊道:“還好你心眼多?!?/br> 衛嘉玉瞥她一眼:“一般我們說這叫遇事考慮周全?!?/br> 聞玉從善如流:“還好你遇事考慮周全?!?/br> 衛嘉玉啞然失笑,他伸手一點桌子:“坐吧,同我說說今晚發生了什么?!?/br> · 護文塔遭賊一事鬧了大半宿,嚴興帶人將整個無妄寺翻了個遍最后也沒有什么發現。等天快亮時,一行人才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住處。 嚴興剛一進門,就掀翻了桌上擺著的茶具,茶杯掉在地上,碎了一地,好大一陣動靜。他扔完了杯子尚且不能消氣,一抬手又要將桌子掀了,祁元青和葛旭跟著從后頭進來:“嚴大人是嫌今晚惹出的動靜還不夠大,還要叫對面來看看笑話不成?” “祁元青,我告訴你,護文塔再出什么差錯,可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情,你以為你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好了好了,二位莫要傷了和氣……” 屋子當中三人臉色都不好看,葛旭還是當著一貫的和事佬:“今晚的事情,我們還是要一起坐下來好好想想問題出在哪里才是?!?/br> “還有什么好想的?”嚴興斷然道,“除了對面院子里那個女人,絕不可能還有別人!” 他越想越不對勁:“衛嘉玉突然出現在姑蘇,葛大人就不覺得奇怪?就算那聞玉是九宗弟子,區區一個文淵弟子,為何會叫衛嘉玉特意孤身前來?依我看,這背后必定還有其他原因?!眹琅d漸漸冷靜下來,“我叫人看過,護文塔六樓的窗戶早已叫人撬開過,說明并非有人第一次潛入,有人對護文塔里的東西感興趣?!?/br> 祁元青皺眉道:“你懷疑九宗也是沖著護文塔里的東西來的?” 護文塔里究竟有什么東西,才叫人這般覬覦。一時三人都陷入了沉思,不過嚴興今天這番話也引起了葛旭的警覺:“嚴老弟有句話說得不錯,九宗突然出現在這兒,無論是為了什么,都值得我們多加防范,時間久了,狐貍尾巴總會露出來?!?/br> 嚴興瞇著眼摸了摸下巴:“我倒是有個法子或能試探一番?!?/br> 西廂房的院里燈火亮了半宿,對面的小院卻早早就已經熄了燈。 這天晚上聞玉又一次夢見了沂山的那個天坑。 夢里她從天坑下的暗河里探出頭,一睜眼就瞧見了拿著水瓢正準備彎腰打水的年輕人。那人穿著一件寬大的白色僧袍,手上掛著一串佛珠,眉目清秀溫和,一雙漆黑的眼睛映著水底的波光。聞玉盯著他光滑飽滿的頭頂,想起過年時聞朔曾經帶她去過城里的寺廟。她敢打包票,那寺里所有的和尚加起來都沒有眼前的這個生得俊朗。 那年輕的僧人看著她,目光中的驚訝漸漸轉為一絲笑意,他將她從水潭里抱出來,又用內力替她烘干了衣裳:“你是從哪兒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