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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念寬慰地摸摸她的手背,倏然想起一個問題,說起來, 你那天是怎么知道唐逸舟在網吧打工的? 沒有等到回答, 周念抬起頭看她, 公交車恰好在這時剎車了下,陳思瑤往前踉蹌兩步,周念趕忙拉住她的胳膊。 陳思瑤笑了起來,沒什么啦,就是那天路過網吧,看到里面一個服務生看起來有點像他啦。 周念沒有懷疑。 陳思瑤:不過沒想到,那家網吧居然還窩藏逃犯!那天真是太危險了,還好最后幾個人都落網了,也把網吧查封了。 是啊。 回憶起來,出現在腦海里的第一個畫面竟然是姜陸潮被拷上手銬的樣子,周念忍俊不禁翹了下唇角。 是說姜陸潮長得不像個好人,就連警察來了也第一反應把他拷起來。 周念:不是,這個是我哥,不是壞人。 警察:小姑娘你不用怕他威脅,叔叔們會保護你的。 周念: 后來還是到警察局出示了身份證加上監控還原,警方才解了姜陸潮的手銬,不住向他道歉:不好意思啊小伙子,誤會了誤會了,我們不該以貌取人的。 解釋不如不解釋。 姜陸潮的臉色更難看了。 后來他們還是一起去的醫院包扎的。 周念腿上的擦傷是逃跑時摔倒留下的,姜陸潮則是胳膊上被其中一人的小刀劃了一道,兩人傷口都不深,簡單觀察了下便坐周冠飛的車回家了。 就是唐逸舟的傷比較重,右手和小腿骨折,加上身上大大小小擦傷的淤青,現在正在醫院住院著,這兩天是由周冠飛和唐逸舟爸爸那邊的親戚輪番照顧的。 唐逸舟父母本來在外地出差,是聽說了這事今早才趕回來的。 臺風從兆海撤離,下午天氣放了晴。 她們到醫院時,天色還很亮。陳思瑤覺得來探病不拿點水果什么的怪不好意思,于是就讓周念先進去,自己去醫院門口的水果店挑點水果。 住院部很安靜,偶爾能聽到幾聲咳嗽和病房里儀器的聲音。 唐逸舟的病房在二樓走廊盡頭,周念前天來過。 走近病房時,里頭恰好幾位醫生在給隔壁病床的病人檢查身體。見里頭人多,周念就在門外等了一會沒進去,旁邊長廊陽臺上有對話聲傳來,是周冠飛和姑父唐遠在說話。 兩人聲調都很輕,但在蟬鳴微弱的一側格外清晰。 周冠飛的聲音十分自責:哎,我真的太不好意思了,是我沒照顧好阿舟,才讓他受這么重的傷我對不起你和周梅 沒有的事,沒有,這事兒不怪你,是阿舟他自己惹出來的。哎,也算他倒霉吧,不知道財不外露的道理,被人家盯上了,還好,也不算很嚴重。 唐遠嘆了口氣,安慰的語氣,而且,男孩子嘛,身上有點傷也沒事,男子氣概嘛。主要是念念沒受傷就好。 聽到自己的名字,周念略往走廊挪了一腳。 要不是那天阿舟保護著啊,那幫雜粹不知道要干什么周冠飛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奇怪,尾音帶了些顫意,我這兩天不敢想,要是她出事了我該怎么辦。 哎沒事了沒事了。唐遠寬慰道。 說起來,我和阿梅啊,早上去了派出所看了那天網吧監控那天念念本來是不在的,她是為了找唐逸舟才去的網吧,也是為了他才拿磚頭砸那幫混蛋的 唐遠的聲音在這里停頓。 走廊外安靜了許久。 唐遠又道: 唐逸舟、我、還有他mama,我們家,本來就欠念念一條命這些年我和他mama一直讓他贖罪,我們也不求念念能原諒他,只是希望念念能好受一點我本來以為,他們姐弟倆這輩子怕是都回不到以前了,倒是沒想到,念念會為了唐逸舟那么勇敢 周念想起。 那天是李一清遇難頭七,山上飄了雨,細細絲雨。 祠堂里落滿枯枝敗葉,那是周念第一次看到李元書一夜白頭的樣子。 唐逸舟才從醫院出來,就被押著,在祠堂前跪了整整三天三夜。 少年的白色短袖被雨水打濕,頭發濕漉漉的貼在頭上。 三天除了水什么也沒碰,他的嘴唇毫無血色,看到周念,那雙木然黯淡的眸終于偏動,用近乎乞求的聲音叫了她一聲。 念念。 對不起 12歲的周念和唐逸舟都還沒開始發育,兩個人都是干巴巴的兩個瘦身板。兩人一起長大,關系甚至好于至親姐弟。 但那一次的萬劫不復,終究是毀了十二年的情誼。 再往后,便是唐逸舟父母有意識地押著唐逸舟給周念賠罪。 有什么吃的用的,一定要先給周念,周念不要了才給唐逸舟。 唐逸舟似乎也對這樣的安排很是接受。每次下課總要跑來噓寒問暖,周念朝什么多看了一眼,他便要巴巴兒地將東西送過來。 好像一夜之間沒有了任何自我和脾氣,他的生命里,周念就是全部道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