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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養挑了靠窗的位置,落座前將另一塊拿破侖蛋糕推到了劉稚面前。 店里裝修很上檔次,蛋糕都被襯托得貴氣了許多。角落里有兩個白領似的人物,坐在高腳椅上敲筆記本,手邊放著甜品和咖啡。 孟養見劉稚不做動作,拿起叉子在她面前揮了揮。 “我不吃蛋糕,你吃吧?!眲⒅蓪⒌案馔苹卦?,拿出了手機。 …… 孟養說的老伯實際是去年來寧護院的一位老爺子。 老爺子有一兒一女。兒子公司倒閉了,自家的房子也賣出去抵債了,女兒遠嫁國外,已經很久沒有聯系過了。 平日里是老太太照顧老爺子,老夫妻兩個一個癱瘓在床,一個疾病纏身,都是自身難保的人。 老爺子的兒子是個很有孝心的,實在支付不起費用了才不得不把父親接出寧護院。 他們一家所在的社區和寧護院的領導溝通過了,領導借此推出了一項公益項目,成立了志愿寧護小組,下沉到社區幫助有困難的家庭。 孟養是志愿加入的醫生之一。 每周末,小組成員會上門提供免費療護服務,孟養一直是負責這位老爺子的。 老爺子最近的狀態已經大不如前了。老太太沒力氣給他經常翻身,孟養上周去,老爺子已經生褥瘡了。如果不是那天孟養做了處理,老爺子肯定比現在還要嚴重。 屋子很小,孟養從唯一的窗戶那邊探出頭來呼喚劉稚。 劉稚進去后,本就窄小的屋子更顯得擁擠了。孟養躲開雜物給劉稚讓了條道。 “怎么了?”劉稚看著孟養。 “幫老伯翻個身?!泵橡B托著老爺子的背,“生褥瘡了?!?/br> 褥瘡處露了出來,劉稚觀察了下,覺得炎癥有點嚴重。 “幫我拿下包?!泵橡B指著劉稚身側的小桌。 “準備用酒精消毒?”劉稚把包遞給了她。 孟養嗯了聲。 “已經有炎癥了,酒精不夠?!眲⒅傻?,“這周圍有沒有藥店?!?/br> “我記得南邊有一……”劉稚沒等孟養說完就從她手里拿走了東西。 “應該不遠吧?” “應該沒多遠吧……”孟養欲言又止。 劉稚熟練地套上手套,看著孟養道:“去買百分之零點五的新霉素溶液和硝酸銀溶液,褥瘡膏也買一支?!?/br> 孟養帶的是酒精棉球,cao作起來很方便,劉稚先幫老爺子消了下毒。 “大爺,我也是醫生,您放心?!眲⒅砂胃吡艘袅?,“我盡量輕一點?!?/br> 老爺子聽力不差,“你和小孟……一個醫院的?” “馬上一個院,我是西醫,她是中醫?!眲⒅设囍耷?,目光炯炯。 “你是?”老爺子說話的聲音像被根細繩吊著一樣,風一吹就能斷開。 “我是首醫附院的?!眲⒅墒稚系膭幼鳑]停。 “首醫附院好啊……”老爺子的眼睛睜開了些,“小孟要調走了?” “附院和寧護院是一家?!眲⒅陕宰魉尖獾?,“孟養在門診,周末會休息,可以來看您的?!?/br> “小孟可好了,給我開免費藥,每周都來看我……”老爺子給孟養一通好夸,“小孟……是個好醫生?!?/br> 劉稚靜靜聽著,時不時附和一句。 南邊那家小藥店東西不齊全,孟養只找到了新霉素軟膏。她又打車去了最近的大藥店,終于買到了新霉素溶液。 劉稚拿到手檢查了一遍成分,給大爺濕敷了一下。 “您平時可以用枕頭給大爺墊墊?!崩咸牪淮笄?,劉稚又重復了一遍剛才的話,補充道,“您要瞧好我擺的位置,一定要瞧好!” 治療預防褥瘡最便捷實惠的方法就是搭枕橋,但是枕橋的位置搭不對反而會給病人帶來更大的傷害。 劉稚強調了很多細節,一點都不敢疏忽。 孟養搭手,抬起些大爺的上半身,劉稚小心翼翼地放好了枕頭。 “您看清了,是這邊?!眲⒅膳牧伺穆冻鰜淼恼眍^,“是這邊?!?/br> 安頓完老爺子,孟養從包里拿出幾袋油皮紙小包。 “這是我配好的藥,止喘的,您一天煎一次”孟養拉長了聲音,“早晚各喂一次?!?/br> 孟養交代完準備離開,老太太拄著拐杖,一直將她們送到出口。 “小孟啊,你是不是要調走了?”老太太顫顫巍巍地走在孟養身邊,劉稚跟在她們身后。 “我周日應該休息,您放心,我每周都會過來看看!”孟養扶著老太太,慢慢走到停車處。 老太太攥緊了孟養的胳膊,“我們,我們……” 這一年來孟養是他們一家唯一的希望。 尊嚴告訴他們不要過度依賴,過度麻煩一個年輕的姑娘,可現實讓他們不得不放下所有的傲骨,只為了能讓自己的親人生存下去。 孟養的回答給了她一粒定心丸,老太太既感激又慚愧。孟養能體會她的心情。 劉稚和孟養走了很遠,老太太還立在原處向她們招手。 有了幾次實踐,劉稚開電驢穩多了,他們慢慢駛離這里。老太太立在巷子深處朝她們揮手。 “老爺子褥瘡蠻嚴重的,下周再來,如果還有感染的話盡早去醫院?!眲⒅煽粗胺降能嚵?。 風有點大,孟養聽不清劉稚的聲音,“你說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