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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試著彈《秋日的私語》,彈著彈著,眼淚滴在琴弦上,跌了個粉碎。 時間它根本撫不平一切傷痛!它只是止住那些傷口流的血,然后把傷痕包裹在完好的皮膚之下,像風濕一樣,在陰雨的天氣里,鉆心刺骨。 為什么圣誕節一定要一個人來陪呢?我用一個自私的念頭,換來了余生每一個圣誕節的孤寂。孤寂不算什么,可還有悔恨啊……全世界都告訴我這不是誰的錯,因為他們不知道……但我知道,只有我自己知道,這是我的錯……我的錯,我知道。 她離開的時候,身邊竟全是些陌生人……沒有人牽她的手,沒有人跟她告別……她甚至沒有機會給這個世界留下只言片語,沒有機會對他說她愛他,也沒有機會聽我說我愛她……我甚至,沒能見她最后一面。 我想扔掉吉他,想摧毀,想疼痛,想嚎嚎大哭……我想告訴她我很想她啊……mama……mama……小詩哭了,你在哪里???你安慰安慰她呀,你原諒她了嗎?mama…… mama。 地板冷得我打了一個哆嗦,我回過神來,袖子都濕透了,冰冰涼涼的,積攢了一年的眼淚,在今天揮霍一空。 第30章 第二天正常營業。 我比平時早起了一個小時,給自己煮了兩碗面,吃完,穿戴整齊,在沙發上正襟危坐。 等我父親。 從我搬到這里來住之后,每年的今天,父親都會來看看我,和母親。圣誕節那天我不想見任何人,他知道的。 他會帶一大束母親最愛小菊花,黃色那種,像野花一樣可愛的那種,插在花瓶里用水養著,丟一顆維生素C下去,可以開滿一個月。 我拿了剪刀一枝枝剪掉多余的枝葉,插了滿滿一瓶,把臺面清理干凈了,父親才從客房出來。 我們面對面坐在沙發上,隔著一瓶鮮花,相顧無言。 大約是文人的風骨什么的,父親有點清瘦,但芯姨把他照顧得很好,看上去并不蒼老,配一副金框眼鏡,只覺得斯斯文文,溫溫和和的。 我一直很感激芯姨,她用另一種更繾綣的情感,填補了我給父親造成的空缺,讓我每每愧疚難當的時候,心里能有一絲僥幸。 許久,父親打破沉默:“書店的工作辛苦嗎?” “不辛苦,挺好的?!?/br> “現在的獨立書店生存不容易,你能堅持到現在,已經很不錯了?!?/br> 我忍不住認真看了他一眼,這是在夸我?不過也是,他應該不知道我的書店都賣些什么書?!叭?,還談不上什么堅持吧?!?/br> “如果有什么難處,跟爸爸說?!彼舱J真看著我,“不管怎么樣,爸爸希望你好好照顧自己?!?/br> 每當這個時候我總忍不住想,如果我是那大多數人中的一個該多好??!做一個最普通的女孩,就算再沒出息,也不至于讓他如此為難??晌抑荒芑卮穑骸班?,我知道?!?/br> “春節的假期安排好了嗎?什么時候回家過年?” “年三十吧?!弊詈笠惶?。 “好?!彼卮?,順便結束了話題,“快十二點了,爸爸順便送你去店里吧?” “好?!?/br> 然后是一路沉默。 幾公里的路程,停了三個紅綠燈,拐了兩個彎,不到十分鐘,車子停在“書寫咖啡”對面的馬路邊上。 這是我很滿意這條街的一個地方,它是一條路面寬闊的單行道,“書寫咖啡”位于在街道的左側,從這個角度遠遠看過去,美式古典風格的門面設計儼然一道風景線,就連玻璃門上掛著的那塊“休息中”的牌子歪掉的角度,都別有韻味。 但今天門外有一個人煞了風景。 千梨手里拿了一個紙袋,上面印著我最喜歡的一家西點店的logo,她目不轉睛地盯著我平時走路過來的那個拐角。就在我看到她的那一瞬間,像是站累了,身子往后靠在了玻璃門上,但眼睛還是看著那個方向。 我并不想在這個時候見到她。 父親顯然也看到了,他幾乎是下意識地轉頭看著我,什么也沒有說,只是眼神里透露出一種不由自主的意味不明。 我沒有給他任何反應,解開安全帶?!拔蚁茸吡?,爸你路上小心?!比缓蟠蜷_車門下了車。 等到車子緩緩開出去,我才抬腳往店門口走。 千梨很快就看到我了,詫異地迎上來,“你從哪里冒出來的?!” 我看著她手里的袋子,“我的早餐?” “這只是點心!你沒吃早餐?”她邊回答邊把袋子遞到我面前。 “吃了?!蔽夷_下不停,越過她繼續往前走。 她調頭跟過來,“你坐那輛車過來的?這么近你竟然打車?!” 我腳步一頓,回頭看了一眼,父親的車還沒走遠。車窗是關著的,但我仿佛可以透過窗玻璃看到他落寞的側臉,和飽含痛楚的眼神。 我知道,如果我這么多年的形單影只曾經給過他一絲僥幸,那么今天,這最后的僥幸也灰飛煙滅了。 雖然,這只是一個誤會。 “沒有打車?!蔽业氐?。 “哦……”她不再追問,在我打開門的時候,殷勤地把“休息中”的牌子換了“歡迎觀臨”那一面掛出去。 已經十二點了,今天的準備工作有點匆忙,好在客人們都很體諒,并沒有著急著上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