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如今村里唯一認字的就莊家的女秀才莊婉,早兩年里正和村里幾個老人商量后,在村祠堂那里辦了個私塾,請女秀才去給孩子們教書,誰家的孩子想要啟蒙認字,交上一份束脩,就可以上私塾念書。 當年莊婉父親在世的時候,官至永豐縣縣丞,即便是后來去世了,其影響力也還在,也因著這一層,莊家祖孫二人如今在上鹽村倒也過得舒心。當年莊婉考秀才的時候,縣試府試院試均拿案首,拿了小三元,在村子里備受尊敬,平日村里誰家有什么抉擇不了的大事,除了里正和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到場,都會叫上莊婉,只是莊婉一向喜靜,深居簡出,較少參與這些事情。 莊婉向來眼高于頂,人長得是貌美清冷,但卻遲遲未覓得良緣,主要是她過于優秀,條件一般的自然不想去挑戰這朵高嶺之花,就算有一兩個自不量力的想去碰碰運氣的,也被拒絕了,如今都快二十了依舊是孓然一身。 可老盤氏卻說他們村的女秀才勾引了尚還是童生的方文博,怎能不令人錯愕。 “你放屁,我們村莊秀才是什么人,怎會看上方文博那小子?!?/br> “對,先前城里人好些個家境殷實的人都上門提過親了,莊秀才都從未正眼瞧過他們,那方家小子算哪根蔥啊?!?/br> “這老太婆一會兒說錦娘克死他孫子,一會兒又說是山上的土匪打死她孫子,現在賴我們村的女秀才去勾搭她孫子,真是張口就來,滿口噴糞?!?/br> …… 莊婉人長得好又有學問,村里哪個年輕后生不偷偷喜歡她,即便知道自己也沒啥機會,但不妨礙他們維護自己的女神,可也有些人因為在莊婉這里碰壁,求而不得心中生怨,如今聽到別人這么一說,也忍不住幸災樂禍地出言落井下石,幾撥人意見撞在一起,吵成一團。 人群中有人插嘴道:“昨日我看到方家那小子和莊秀才在祠堂后邊說著話,不知道跟這事有沒有關系……” “……今日一大早天剛微微亮我早起如廁,見到有兩個人一前一后往東邊的羊腸路走去,正是往潼山的方向,莫非就是他們倆?” 周圍這些亂糟糟聲音落在謝顏的耳中,讓她腦子里嗡嗡直響,腦海里忍不住浮現出那天在集市上遇到的那個女子,長身玉立衣袂飄飄,身上還有好聞的香氣。 她一時間有些搞不懂,這樣清塵脫俗的女子,怎會與方文博那樣的人混在一起! 里正卻聽不下去了,要知道,女秀才可是他們近幾個村子的活招牌,人長得好,學識又高,甚至隔壁村子的好些人家都把孩子送到他們這邊的私塾來,村子的名聲,可不能因此受到污蔑。 他有些不悅地分開人群走到方家人面前,一連怒容地盯著方老二。 “方老二,你如今興師動眾,不分青紅皂白帶著一群人到我們村里喊打喊殺,這于情于理都不合適,倘若你兒之死確實有冤,麻煩右拐一步往衙門報官,到時候立案了,縣里邊說謝錦娘有罪還是莊秀才有罪,衙門自派人將她們緝拿歸案,你現在空口白牙指著誰就是一頓污蔑,毀我們上鹽村的聲譽,莫非你是想先進去吃牢飯??!?/br> 村里幾個老人聞言也紛紛站出來指責,雖然這事情往小里說事不關己,但往大里說卻影響到整個村子聲譽,無論如何都不能任著這些謠言四處擴散。 見到原本一盤散沙的上鹽村村民這會兒突然又團結起來,梧桐村那邊的人連罵了幾聲也沒討個好,忿忿道:“你們村子專出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不是克夫就是亂勾搭,明日起我就不送我兒子過來念書了,為人師表卻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呸?!?/br> 其他人聽了也紛紛出聲附和,里正見狀,火冒三丈地又將方才的話重申一遍,方家人自知理虧,硬來也干不過整個村子的人,只好罵罵咧咧地帶人走了。 梧桐村的人走后,上鹽村這些村民嘀嘀咕咕地先后離去。 里正看著面色不善的曹老漢一家子,有心想勸說兩句讓他們對曹娥母子不要過于苛刻,但知道就算說了對方也聽不進去,看著靠在一起的瑟瑟發抖的母子三人,嘆了口氣背著手走了。 謝顏大概也可以預測接下來將要面對的是什么,果然村里的人才一散去,曹老太如雞叫般的尖嗓子就開始罵了起來,無非就是罵她們掃把星,罵她們不詳,要把身邊的人克死才罷休。 曹興壽曹小桃等人幸災樂禍地圍在邊上看著,時不時來一兩句落井下石。 曹老漢則在蹲在墻角吧嗒地抽著旱煙,一言不發,但從他太陽xue邊上隱隱透出來的青筋就可知道這老男人心里正在窩著火。 “把你嫁出去了就不該回來,帶著兩個拖油瓶滾,滾回你們謝家村去!” 要到手的聘禮飛了,還失去一個未來可能是秀才老爺舉人老爺的外孫女婿,曹老太氣得牙齒癢癢的,拿著掃把就要往曹娥三人身上就是打。 眼看著曹老太的掃把就要落到身上來,謝顏拉著母親和弟弟的手就要避開。 曹老太氣沒處發,怎么可能允許她們母子幾個躲開。 可曹娥此時早已心灰意冷,整個面部變得麻木,她死死地將一雙兒女護在身后,任由母親的掃把拍在身上,似乎感覺不到了任何的疼痛。 謝顏怎么能看得下去,一把奪過曹老太手中的掃把道:“你罵什么罵,既然不想留我們母子三人,那我們走就是了,我還不想留下來伺候你一大家子老小?!?/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