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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球穿過了僧侶的身體,砸在了他身后的雪地上。僧侶的身形開始變得模糊,像是被電磁干擾的電視訊號。 貧僧知曉了。少年僧侶又是作禮,眼睛里的清澈褪去,只有無垠夜空般的深沉古奧,希望閣下莫要后悔。 他整個人的身形越發模糊,像要被狂風吹散,星辰即將歸位,偉大的吾神即將蘇醒,偉大的克蘇魯,新的時代將臨他的聲音也變得遙遠,跟著他的身影一起消逝。 森澈掙扎著從噩夢中醒來,滿頭都是冷汗,目之所及是白焱關切的眼神,你沒事吧?是不是高反了?他擔憂地追問,劍眉緊蹙。 矯情,這還沒登山呢,你就垮了?白靈不屑。 森澈艱難地平復呼吸,直起身子看向窗外,已經到了?窗外是停機坪,遠方是冰雪覆頂的山脈。 這里就是阿里機場。 沒事的話,就趕緊起來吧。白焱見他沒事,臉上的關切之色迅速退卻,手揣著兜兜,一邊不耐地催促,不要拖延了整個團隊的速度。 森澈雖然不喜歡他這態度,但抿唇,起身,沒有反駁。 大巴車早就等在機場外頭。 一行人上了車,車子駛離機場 ,講他們送到今日要下榻的地方噶爾嘉樂匯大酒店。 這是這一帶環境最好的酒店了,秋大小姐還是不滿意,出行只住五星級及以上的酒店的她,表示此地未免過于簡陋。 其實里面該有的都有,舒適,整潔,還有特色,在這種風雪交加的地方在內部公共區域裝飾了不少綠植,看起來生機盎然。 我們不是來旅游的。白焱冷冷地提醒。 執行任務也不帶住宿隨便的啊。秋伊人不滿,人協的調查員不都住規格最高的酒店嗎? 這就是規格最高。白焱提醒,我們在中國平均地勢最高環境最惡劣的地區。 秋伊人申請大床房失敗,跟森澈住一間。 秋伊人一邊洗臉,一邊叨叨道:像實地調查這種事情為什么要派上我,我爺爺很早以前就跟我說,我這樣身份的人不用親自上陣,坐鎮軍中指揮就行了,你說人協的高層腦袋是不是壞掉了? 森澈不予評價。她不曾在那個位置,不曾接受那樣的焦慮。她只記得自己的父親,身先士卒。她看著出窗外連夜色也無法掩蓋的濃重風雪,內心被奇怪的情緒所充斥,似恐懼,又似興奮。就要靠近祂了嗎?那個邪惡的神祇? 你有沒有聽我說呀!秋伊人不滿于她的沉默和忽視。 有。森澈簡單地回應。 秋伊人更加不滿,你這個人怎么越來越無趣,以前還能在一塊兒聊兩句,現在倒好,讓你說話比登珠穆朗瑪峰還難! 森澈不知道如何面對室友的吐槽。 她實在沒有跟人閑聊的欲望,她覺得自己有這個時間還不如多研究研究無名之書。 森澈這幾年的變化確實大,秋伊人是跟她一起從青訓營里畢業的,圍觀了她從熱血中二少女變冷血沉默女人的過程,雖然比別人更理解她,卻也更無法適應。秋伊人覺得以前那個偶爾能傻呆呆問自己非人血統是什么的女孩要有意思的多。 秋大小姐也不算話癆,但也不是個悶葫蘆,她無法忍受這樣的安靜,調轉話題道:前陣子我看你和蘇妄玩的挺好的,你倆是在一起了嗎? 聽到蘇妄這個名字的瞬間,森澈終于不再面癱了,而且臉頰莫名燒了起來,一直燒到耳朵根,沒、沒有。連說話都不利索了。 喲~有貓膩~秋大小姐有了興趣,湊到她身旁,快說,你到底有沒答應跟他在一起? 秋伊人問的不是有沒有告白,因為蘇大少爺追求陣仗不小,已經當眾告白了好多次了,偶爾都是那種聲勢浩大又老土的告白什么寢室樓下的玫瑰花蠟燭心形圈啊,整棟樓燈滅亮起520啊,什么一群人幫忙喊在一起啊不過無一例外都是被拒絕,就算如此丟臉,蘇大少爺也沒有放棄,反而越挫越勇,以至于這件事情成了龍大最大八卦,無數人等著吃這個瓜。 秋大小姐也不算多八卦的人,但在她眼里,森澈也算她半個姐妹,關心關心最正常不過。 雖然她的大眼睛里是明晃晃的吃瓜二字。 森澈故意翻了個白眼,沒有就是沒有。我對大少爺不感興趣。不過我跟他說了,如果這次我有命回來,會考慮考慮的。 森澈說的是實話,像蘇妄這種單細胞生物真不是她的菜,他那些自以為浪漫的招數只是讓她覺得幼稚、煩人、給她招惹了非議,有段時間她真的想廢了他,但上一次在韓料店,他說的話讓她感動到了,對方好像偶爾挺Man挺靠譜的,像她父親。 森澈努力想要扮演出一副不喜歡對方的高傲模樣,但她想起蘇妄時溫存羞澀的眼神出賣了她。 秋大小姐秒懂了對方,故意拆穿她,有人明明喜歡還裝作討厭,口是心非,小心把人嚇跑。 蘇妄會被嚇跑嗎?森澈有一瞬間愣神,但很快甩開了這個想法。蘇妄才不會嚇跑了,她這么冷漠,這么不給面子,他都沒有跑。他一定不會跑的,不管發生什么都不會。沒有談過戀愛的少女,這樣想著,天真地想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