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禮(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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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女的大婚,雖然受了凰寧兒重病的影響,自然要一切從簡,儀制都是被削減過幾道的,可在百姓眼里看著,仍然是無比隆重氣派。在場所有人心中都只冒得出如此感嘆。 自凰明慎的慎風殿出,一直到皇帝起居的凰陽殿,一路宮道上皆是開闊敞朗,只等著馬背上矯健的英雌昂首闊步:此刻凰明慎心中真有些春風得意馬蹄疾的快意??峙聸]人在經歷過這般繁華光景之后還能選擇不貪慕權勢,至少凰明慎自認做不到。 今日最優先議項自然是先去拜見皇帝凰寧兒,此乃皇女娶親當日的首要任務。拜見過母帝,本還應去拜見父后和太后,但父后薛氏早早仙逝、太后也在凰寧兒登基前被先帝一杯毒酒送走,故而,凰明慎倒是落了個清靜。 她現下自然是翻身下了馬,只等著赤月按例檢查過來訪者身上是否有兇器。但今日到底特殊,赤月姑姑是親眼看著凰明慎長大的,難得露出個真誠的笑容,流露出一種長輩對晚輩的慈愛。 但究竟禮不可廢,赤月意思著檢查了兩下,便朝她點點頭,輕聲叫她進去?;嗣魃麟y得的,也舒展開了眉頭。 凰寧兒今日很給她面子。因著今日休沐,凰寧兒并未著上那身冷冰冰但顯貴尊崇的金黃龍袍,僅僅穿了件常服,卻不顯得敷衍。她臉上病氣更重了,已經呈現一種垂暮之年都不一定會有的衰敗氣色,但仍是強打著精神,扯出一個笑容來。 凰明慎自然不會在這個關頭和一個將死之人作對,她順從地走近,規矩地行了一個禮——自然又是在半途中被凰寧兒扶起來了。她二人現下難得地仔細打量著對方,在極盡的距離內。 凰明慎捫心自問,她長大之后很少見到她的母帝,自然也就沒有多深的感情。也許上一次是在朝會上遙遙相望,上上次是求賜婚,再上次,又是跪在堂下求母帝讓獨兒去北域。 她竟從來不知,凰寧兒眼下的烏青如此深,耽于享樂固然是一個原因,但......她頗為恍惚地瞧著凰寧兒?;藢巸盒牢康匦χ荷鲀壕谷灰彩且⒂H的年紀了,到底是長大了。 及笄的時候她也說過一句換湯不換藥的話,凰明慎暗自腹誹。微微低下頭,顯示出對帝王的恭敬和對母權的順從,是她前十六年早就學會的東西,眼下自然也不會出差錯。她和凰寧兒好一番推拉客套,在心里卻都百般滋味。 天家母女親情本就淡薄。畢竟不是自己肚子里爬出來的東西,又有大批宮女伺候著不需要自己撫養,能生出多少感情?好像只是一瞬間,凰明慎就長得這么大了。 凰明慎不在乎她。她很難得的流露出一些疲憊,在心里暗忖,也許這就是她和凰寧兒的最后一面。此番前去北域,來回恐怕要消磨小半年,凰寧兒眼下這個樣子,哪里是能撐得住半年的? 撐不住,就撐不住吧——她在極短的眨眼中,流露出稍縱即逝的一種狠毒?;嗣魃鳜F在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該多派點人手在京里,隨時傳送消息。 否則要是凰寧兒在她外出這半年里去世了,而凰明斷或是凰明章在她返京之前搶先一步登基了,到時再想下手就難了。 從凰陽殿出來后,凰明慎的興致顯然不怎么高。 她此刻真明白為何有人削尖腦袋也想當皇帝。掌控別人本就是她畢生所求,更不必提掌控這天下。 她沉默著。一路馳到宮門,氣派恢宏的朱門在侍衛的示意下緩緩打開,凰明慎此刻騎在高頭大馬上,將眼前一片繁華祥和的場面盡收眼底。 凰域主城最中心的地段、寸土寸金的九街,不遠處就是大皇女的靜安公主府、她的朝陽公主府和獨兒的寧陽公主府,鳳府居得遠些,倒是與嚴府毗鄰;而藍府居在稍遜一籌的朱雀街上。 眼下宮門大開,街頭巷尾皆是擠滿了人,卻都自覺自發地讓出一條寬闊的大道來,互相交頭接耳、切切查查,都想親眼看到二皇女真容。 凰明慎自然是昂首含笑,氣質挺拔,一片豐神俊朗。她一拉韁繩,換來馬兒竭力的一聲嘶吼,就要縱馬騎出去。紅衣駿馬,她立在上頭,一步步被迎出宮,上下起伏的馬步卻也沒讓她亂了陣腳。 她走在行伍最前頭。每走過一步,周遭的百姓就爆發說一陣熱烈的歡呼,經久不衰。她瞧見許多婦女帶著自己的女兒前來觀看,虔誠恭敬地朝她的方向跪拜;年輕的女子叁五成群,小心翼翼地朝她遞去眼神?;嗣魃骺丛谘劾?,心中激蕩,剛剛那些情緒自然也就被拋之腦后。 她想當皇帝,也更是為了守護這些真心崇敬她的女人們。即使可能在叁月之前,她們甚至分不清凰明慎和凰明斷的樣子,但這不影響凰明慎的鴻鵠之志:她必須讓凰域和凰域的百姓成為最大的贏家。 很多年以后,這場崇安帝凰明慎皇女時期的大婚都仍然被世人津津樂道。十里長街百姓夾道歡迎,從九街到青龍街、玄武街、朱雀街、白虎街,京中一時人頭攢動,甚至吸引了很多外邦人前來觀看這場盛筵,歌舞笙簫叁日不停,余音繞梁,最大的酒樓也被凰明慎親自承包,一個月的酒席免費。 至于這場戲的另一些角色呢? * 凰明斷在臥房內都能聽見街頭巷尾傳來一陣陣的喧雜聲。她有些不耐地趕走了跪在腳邊捏腳的通房,侯無瑕自然是立刻跪下,生怕又做了什么惹了凰明斷生氣。 她此刻面容倨傲卻不忿,惡狠狠地盯著侯無瑕,攥著他的衣領往上帶:皇女成親游街,多漂亮啊,你倒是個乖覺的,侯家當年娶親時卻從未提出這個建議? 殿下明鑒!侯家從不敢置喙殿下的決定!已經看到凰明斷動怒的征兆了,侯無瑕忍不住開始牙冠顫抖,他的身體里本就流淌著男人自古就有的奴性,在嫁給凰明斷的這兩年里,非打即罵,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好rou,故而早就對凰明斷形成深深的恐懼。 眼下他雖然懷著身孕,本來侯家還指望著這一胎能讓大皇女對他有幾分好顏色,但是肚子里摸出來是個男孩,凰明斷對他就更不客氣了。 他幾乎是整個身子都要貼近地面了。這是凰明斷最喜歡男寵求歡的姿勢,有些時候甚至會故意要求他們在屁股后頭夾上尾巴再搖尾乞憐。 可眼下她卻對這已經開始顫抖恐懼的人提不起興趣。軟底翹頭履毫不留情地踩在男人顫抖的指尖上,像是碾碎垃圾一般,侯無瑕幾乎要痛出生理性淚水,凰明斷自然視若無睹——合該這賤奴也跪著,自然也看不見那張不討喜的臉蛋上的淚水。 凰明斷愈生氣,這腳下的力度就愈重。侯無瑕身體不好,精神也備受折磨,她的凌辱卻未曾收減力道:她巴不得這賤蹄子快些流產再懷個女孩,否則凰寧兒的長孫女就真要從凰明慎出了。那對于她來說可真是雪上加霜。 皇女們好歹都要做個樣子,即使心里再不喜凰明慎?;嗣鳘氉圆槐靥?,她是凰明慎親胞妹,可凰明斷凰明章就不是了,后二者只需在朝陽公主府上同其她受邀的人一起候著吃凰明慎的喜酒。 可斷姊眼下卻還未動身。四皇女凰明章先前得了長姊邀約,本應一同前去朝陽公主府,現下已經候在靜安公主府上很是一會兒了,也聽見了那喧天的鑼鼓和歡呼,心中自然也是焦躁無比。 凰明章就要從客室邁進主廳,曲折步履間,就聽見主院內傳來男人的低聲哭泣?;嗣髡伦匀徊皇菍ε兄橐桓[不通的人,她比凰明慎的初侍要得都早些,這男人聲音聽著卻不像是在行房。 況且這里又是主院,聯想到以前聽到過的風言風語,章幾乎就要篤定,這是她那位斷姊又在虐待她的正夫。她當然沒有這個閑心多管閑事,更何況是為了一個不起眼的男人觸長姊霉頭。 凰明章連忙眼觀鼻鼻觀心,就當自己沒聽見。當然了,她沒有約束自己的大宮女不許說出去。 * 與這邊的一片混亂不同,鳳府、嚴府和藍府不可不謂是喜氣洋洋。 鳳家已經有幾代沒孩子嫁入皇室了,在幾百年前,鳳府公子幾乎是皇后的不二人選,可時過境遷,雖說現在皇室里的孩子拉了族譜都能和凰京鳳氏扯上關系,但早就沒了那般親近。故而,鳳毓作為鳳家新一代的嫡長子,自然是被寄予厚望,就等著他一舉嫁入皇室作個皇女正夫,日后作皇后的。這下可算是得償所愿。 故而,鳳府這邊張燈結彩,歌舞升平。鳳毓眼下正端坐在閨房里,還未蓋上蓋頭,凝神注意聽著外頭的聲響,任由小侍在自己的臉上涂涂抹抹,上了唇脂花鈾,眉眼拉出一道櫻色的角痕。他面上毫無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悲,倒是與這歡樂氣氛格格不入了。 鳳國女施施然走近,打量著自己的這位嫡長子,皺眉道:又在憂慮什么?莫叫二皇女看了不喜。別的話你都在《男戒》《男德》《男訓》里頭看得差不多了,但你嫁的到底不是一般人,所以唯有一點你需得記住,此后嫁去皇女府上,最重要的就是一心為皇女著想,為皇女分憂…… 她眼眸深沉:有些唵昧的事情,做了也就罷了,莫要拿這種小事擾了殿下清凈。管好后院,不要生起什么波瀾才好。我會給你一個公公,從宮里出來的,這些事情,他都會幫襯著你。 鳳毓當然知道這是什么意思。他早就應該有心理準備的,二皇女是最有望登大寶的人,眼下只有幾個側夫通房好管理,可日后后院里的人可絕不會少。若有什么事威脅到他的地位——母親大人的意思是,是讓他放手去做。而新來的這個公公—— 鶴知公公,日后還要靠你多扶持這不成器的孩子了。鳳國女笑意未達眼底,眼神示意他快些問好。不出意外的話,這個鶴知公公,自然也會是監視他的一個眼線。 還不等他說出口,就聽外面的鑼鼓喧天、鞭炮齊鳴: 原來是二皇女到了! 鳳國女按捺不住心中激動,急匆匆地就要往前廳去,示意他快些坐下,再補個妝。一邊快步走,一邊質問侍女:不是說還有一刻鐘才到么?!鳳毓看著自己雷厲風行的母親,心下涼了半截。 他自然是規規矩矩地同鶴知公公行了禮。這位鶴知公公還真有些年紀大了,鶴發雞皮,面上皺紋也不少,和善地朝他笑笑,也算是回了禮,卻遠遠沒有面上看著這么和藹。鳳毓心中有些忐忑,坐回位置,任由小侍給他補上最后一點唇脂,再蓋上蓋頭。 今晚不出意外,皇女應該會宿在他這里。鳳毓心中已然開始七上八下,心跳加速。因著要圓房,他沒能吃任何東西,現在是又累又忐忑。 他到現在對于要嫁給二皇女這件事也仍然是誠惶誠恐、戰戰兢兢。這種情緒在他聽聞二皇女一夜御初侍叁人且其中兩人都有孕之后達到了頂峰。那兩位有孕的初侍他未曾見過,卻也聽說的確是好顏色,更何況家室又清白,是名正言順的通房,若是一舉得女,他這個作正夫的一來就要被下了面子;更何況他雖然只見過二皇女凰明慎兩面,但是也能看出她不是個好相與好說話的妻主,想要得到她的一點點垂憐恐怕都要難于登天。鳳毓方才出神半晌,正是為這些事情憂思。 雖然凰明慎也許會看在母親大人的面子上讓他有個孩子,但是如果不是個女兒......他幾乎不敢想下去,對自己未來的灰暗人生已經感到如喪考妣。 鳳毓此刻還不知,凰明慎在與凰明獨聊天時叁兩下就決定了要帶他一同去北域那種極寒之地,否則恐怕現在已經要崩潰了。 * 凰明慎這邊就不一樣得多。沒人敢委屈這位皇女,她轉悠完整個瓦子,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也就轉身去了鳳府,倒并未在街上多留,這也就是為什么比鳳國女聽來的消息要早些。 現下是初春,雪霽天明,她雖是只著了件騎馬的勁裝,倒也沒讓她覺著冷。鳳府的大門已經打開,張燈結彩,只等著這位尊貴無比的皇女前來娶親了。 她其實不需真的走進門去。尋常百姓婚嫁,也不會再搞鬧新夫或是不讓妻主進門那等無趣的事情,故而幾乎是毫無阻礙地,凰明慎一到鳳府門前,鳳國女就帶著已經梳妝打扮好、披上紅蓋頭的鳳毓出了門。鳳毓那張標志漂亮的臉蛋被紅蓋頭遮住了,凰明慎只玩味地瞧著他,未發一言,下人們攙扶著鳳毓一步步上了轎子,他倒是乖覺,像是練習過無數次了似的,即使看不見,也走得穩穩當當。 鳳毓借著小侍的力,邁步上馬車的時候,紅袖中露出一截皓白纖細的手腕,干凈得打眼。 凰明慎瞧著,默默收回了視線。她同鳳國女、鳳賀氏又是好一番推拉客套,這才從鳳府動了身。下一個該去的是嚴府,可她心中煩躁,一想到娶了這個嚴菀青要給她帶來多少麻煩猜疑,她就遷怒在這個嘴上沒毛的小孩身上。 本來嘛,嚴氏和藍氏就只是側夫,她完全可以將他們拋之腦后,自然會有一小列人去迎他們入門,只不過自然是寒酸得很,進府也只能走側門(其實男人都不被允許走正門,凰明慎瞧著鳳毓是個乖覺的,也就允了他在大婚之日走正門罷了)。 如果真的不去接他二人,自然也沒人敢說她一句不是。但是這自然也會有一定的負面影響,畢竟嚴索驥可到底是叁朝元老...... 叁朝元老么? 凰明慎此刻又是逆反心理作祟了。 嚴索驥這個沒臉沒皮的,硬塞了一個人占她側夫位置也就罷了,現在又是搞得這般難看,她實在是不想再給嚴索驥這個面子。北域一行,若說嚴索驥在背后沒有推波助瀾,她是斷斷不信的。這一樁樁一件件,她自然是要算賬的。而這只不過是第一步。思慮千轉,她勒馬朝移日耳語:直接回府。 移日心中波瀾,面上自然不能顯現出來:是。于是轉身朝身后一眾人高呼,迎二皇女殿下和鳳公子回府! 人心不顯。鳳毓在馬車內自然也是聽到了這句話,頗為不敢置信,竟然也摸索不出理由?;嗣魃髯匀徊豢赡苁菫榱怂?,他自認鳳家的面子還沒有這般大,嚴家的面子還沒有這么容易被踐踏。卻是百思不得其解。 手動的作者有話說(為什么po不像晉江那樣有作者有話說區?。。。。?/br> 下章洞房!洞房!洞房! 希望國慶節能寫出來......寫不出來就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