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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雯正托著眼影盤,看似極為專心地照鏡子。 這落在昂德眼里,梁雯活脫脫就像無視老師的學生,只把所有的話當做耳旁風,自顧自地做著自己手頭的事情,正眼都不肯瞧一下。 昂德憋悶許久的怒火在這一刻被徹底點燃。 他愿意相信梁雯,所以她講往事不提的時候,昂德嘴上再是不饒人也答應了,他一直在等,等梁雯將所有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地講給他聽,但這些沒等到,只等到梁雯越發過分的刻疏遠、躲避和裝陌路人。 更不知道為何,只要一看到蓋里森那小子在梁雯身邊亂竄,昂德就覺得礙眼。梁雯是從不與其他異性多接觸的,昂德很有信心,但在察覺梁雯競對蓋里森意外地包容,甚至是歡喜的時候,昂德簡直想發瘋。 昂德心思浮躁,草草結束了總結。 “希望你能像在意妝容一樣對待你的工作,梁雯?!卑旱略诮涍^梁雯身邊時,意有所指地看向她抓在手心內的那盤小小的眼影盒,語氣冷極了,連臉色看起來都十分難看。 旁邊的帕特里克一驚,想制止已經來不及了。 梁雯完全愣住了。 這句話的意思再明顯不過,深深刺痛了梁雯。 “人不就多看了兩眼鏡子,你怎么這樣說她?!迸撂乩锟艘贿呝r笑臉,一邊湊到昂德耳邊小聲嘟囔,匆匆就想拉昂德離開。 而昂德也是逞一時口快,當即就后悔了。 “昂德·波臣?!绷忽┙辛怂娜?。 她是真的生氣了。 梁雯緊緊抿著唇,面上是風雨欲來前的平靜,但那雙滿是倔強之色的眼睛睜得極圓,仿佛每時每刻都在詰責和拷問,受苦受難的自然是昂德。 昂德欲言又止,卻還是什么都沒說。 走出去一段距離后,帕特里克突然萌生了一個不好的猜想,不免有些憂心忡忡,“你的脾氣近來起伏有些過大了,不會又是……” 昂德即刻制止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帕特里克仰天長嘆,我看你就嘴硬吧,比鴨子嘴還硬。 這邊攝影組已經準備就緒,梁雯被高低錯落的機器設備環繞著,高高架起的補光燈通過反光板將這一小片空間照得通亮,余光之中梁雯瞥向昂德,她深吸一口氣,誓要將這次表演完成得盡善盡美。 她偏要向昂德證明,自己才不是花瓶。 天光正亮,少云晴朗。 今年份的巴黎夏季音樂節即將舉辦,李克貝酒店離選址較近,交通便捷,迎來了大批前來入住的外地游客,門廊處總有人聲,驚得一院子里的鳥兒叫得更為歡暢,使得這處百年古店平添了些許人間味。 文鶯走進來的時候,恰巧沒有其他客人同在。 她站在綠植覆蓋的院內,抬手擋在眼前,仰頭觀察面前這棟滿是歷史感的李克貝主樓,白廊道,橡木門,黃銅環,都盡可能地保留了古韻,好似在巴黎這座現代化的首都城市內獨獨辟出了這樣一塊凈園。 而這難得的靜謐卻被一陣連續不斷的嘈雜響動給破壞了。 安德烈一個人拿兩大個行李箱,喘著粗氣,在斑駁的石板路上艱難地拖行,八個輪子各跑各的,互不相干地在路途中行進著,撞上過翹起的石板,碾壓過碎裂的石子,甚至還差點深陷于兩旁肥沃的泥土中。 文鶯深深皺眉,但也只是眼看著安德烈的狼狽。 她這個男友,永遠這樣掃興。 先前隔著網線,還覺得他是有些老實可愛的,如今真切實見到面,完全是無趣木訥的,可能唯一比木頭樁有用的地方就是安德烈愿意為文鶯花錢,目前所有的開支,他都沒讓文鶯掏過腰包。 當安德烈終于來到文鶯身邊時,她勉強擠出一個笑,精神懨懨地敷衍道:“辛苦啦,早知道就該幫你的,但你總不忍心讓我受累的嘍?!?/br> 安德烈沒有察覺文鶯神色不對,反而更樂意討她開心。 文鶯自顧自往酒店大廳走去,安德烈在后頭急急追。 前臺處的服務生態度和善,只是法文口音有些重,說得又快,文鶯聽得一頭霧水,只能靠安德烈去應答,她閑來也無事,拄著前臺的柜面,四處看大廳內部的陳設,突然發現又有兩人正要推門進來。 那應當是一對情侶,恩愛地牽著手,表情甜蜜。 該死,讓人根本移不開眼睛。 文鶯死死盯住其中的男生,他高大帥氣,活脫脫就像奢侈品牌海報中的男模,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打扮得新潮又不刻意,頗有自己的風格品味,走到哪里都將是人群焦點,那雙綠色的眼睛尤為特別,始終蕩漾著波瀾笑意。 平和與疏離的兩種矛盾氣質,在他的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曾經看過的各類紅人帥哥,在文鶯心里都瞬時失去了地位。 而安德烈被慘烈襯托得猶如鄉巴佬。 這對情侶排在安德烈的身后等待著,女孩子個頭嬌小,穿著更受歐美風的影響,吊帶短褲,即便露出的雙腿并不夠纖細,也消弭不掉她的自信活潑,她始終攀著男友的手臂,恨不能將自己揉進他的懷里,咬著耳朵說說笑笑。 歡快的笑聲頻繁傳入文鶯耳中,使她更覺心情糟糕。 安德烈將遞還回來的證件理得齊整,交到文鶯手上,囑咐她放到包里收好,還特意提醒要放到有拉鏈的夾層中,以防丟失,轉頭又向服務生詢問音樂節的相關情況,好似根本沒有注意到站在他身后的這對情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