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夏油杰。

    “你居然會愿意去科學院？”電話的另一端，夏油杰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懶散，像是剛起床，“我還以為你會恪守自己的那些原則呢?！?/br>
    “恪守原則無法讓我走到這個社會的頂峰——我只能順應規則、加入規則，成為能改變規則的人，然后制定新的規則?！蔽依涞?，“這就是我現在應該做的……我的計劃?！?/br>
    夏油杰笑了起來：“像是你會說的話?！?/br>
    “這很難，你應該清楚這一點?！彼穆曇麸h渺低沉，“守舊派的既得利益者們抵制革新，不單單是長老、皇室、世家，沒有足夠的利益，你無法通過除了鐵腕以外的手段說服他們。他們不在乎平等，不在乎你的理想——軍方也一樣，說到底，他們在乎的也只是他們自己的利益?！?/br>
    “那就給他們利益?！蔽艺驹诳茖W院白色的大門前，看著不遠處向我招手的愛麗將軍，放輕聲音，語氣果決，“讓他們看到他們想要的東西，并且看到得到它的希望，這就足夠了，貪婪的政客們不會放過這些的，為了這些利益，他們會主動為我鋪路，將我送上頂端?！?/br>
    “走到頂端后你又能怎么樣呢？”他的聲音同樣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么，“你什么都做不到，人心是最難改變的東西。即使你想要推行什么規則，也無法改變那些陽奉陰違的愚民。黑暗的故事還是會在最偏僻的角落上演，他們會把你的命令當成廢紙，燒死和他們階級不同的異端，并且唾罵你，沒有人會在意你的初衷、不會知道你救了他們?！?/br>
    “我不在意這個?！蔽艺f，“我不在乎他們怎么想的——但他們必須按我說的去做。我的政令將遍布每個角落，最陰暗的角落里的灰塵也會被我清掃一空?！?/br>
    “所有人都沒有錯，所有人都有錯。錯的是社會施加在他們身上的壓力，社會把他們分成不同的階級，希望他們活成什么樣子、他們就活成什么樣子——可笑的是，社會就是由他們組成的?！?/br>
    “而我將頂起一切、承擔他們原本承受的一切，成為這個社會、把一切變成該有的樣子。當我成為世界上唯一的正確時，我要他們自由平等，他們就別無選擇?！?/br>
    通訊器的那一邊傳來了令人窒息的、長達一分多鐘的沉默。

    我們聽著彼此都有些急促的呼吸聲，沉默著。

    一分鐘后，夏油杰打破了沉默。

    他笑了起來，那笑聲難以抑制、帶著放松、驚訝和贊同。

    “我總是震驚于我們之間的某些相似之處，就像在世界上看到另一個我?！彼偷偷男β曉谖业亩ど险駝?，“你已經完全想好了？這就是你做出的選擇嗎？令人驚喜、令人驚嘆的演講天賦，飛鳥，你會適合做個政客的。當你去發表競選演講，整個議會山都會為你的表演發瘋?！?/br>
    “多謝夸獎，不過我已經走到愛麗將軍面前了?！蔽蚁驉埯悓④婞c點頭，勾起一個禮貌的、符合社會期待的笑容，“別光說，等我參選的時候記得給我投票就行了——就說到這里，回見?！?/br>
    第15章

    49.

    科學院的白墻森冷威嚴，在透過云層的冷光下閃爍著冷白的光斑。

    “你終于來了，飛鳥，我一直在等你?！睈埯悓④娊o了我一個擁抱，親昵地拍拍我的肩膀，“你最終還是做出了明智的選擇，不愧是我看中的孩子?！?/br>
    “過譽了，我只是在做我該做的事?！蔽液退辛速N面禮，“做出某些選擇的時候的確需要一些時間，抱歉，讓您久等了?！?/br>
    “等待是值得的，我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彼砷_我，站在我的身邊、挽著我的手臂為我引薦她身后的其他人：“來吧，孩子，和其他人打個招呼——這位是科學院的首席宮本先生，主攻生命科學，你的那份資料也是由他友情提供的?！?/br>
    我微笑著和他們一個一個握手。他們大部分是Alpha和Beta，其中Beta的數量比Alpha還多上幾個。

    科學院首席宮本先生就是個戴著金絲眼鏡、面容蒼白嚴肅的Beta，那雙緊緊停留在我身上的、深邃的黑色瞳孔看起來如同涌動的狂熱深淵。

    “久仰大名?！彼氖种阜鬟^我的手背，像是在撫摸什么先進的器械。他的語氣冷淡而矜持，卻很難掩蓋住情緒的激動：“真是……久仰大名了，久川小姐?！?/br>
    我和他保持了禮節性的十多秒接觸就自然地收回了手，指尖微微捏緊：“我才是久仰宮本先生的大名了，之前的資料非常詳盡，謝謝您的支持?！?/br>
    說得上年輕的男性Beta似乎微笑了一下，很快恢復了冰冷的面孔。

    一直到我越過他和他的下屬們握手，他的目光也依舊停留在我身上。不只是他，科學院的工作人員們也都或好奇或懷疑地打量著我，其中不乏像他一樣甚至帶著些狂熱的目光，像是一柄柄手術刀，想把我按在手術臺上剖開我的身體。

    “這位是科學院三席，加茂家的加茂憲紀，能力同樣非常適合在科學院做研究?！睈埯悓④娊又o我介紹一位面容蒼白嚴肅的年輕Alpha，“——非常有天賦的年輕人，如果不出意外，加茂家的下一任家主就是他了?！?/br>
    加茂憲紀有些拘謹地同我握手，他的目光是這些人里最為平和的一個，卻也帶著隱隱的好奇和探究：“上午好，很高興再次見到您?！?/br>
    “我也是?！蔽抑昂退谑裁聪嘤H場合見過，熟練地和他握手，便繼續觀察其他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