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身上隱隱的黑氣與那雙血紅色的眼睛，他看起來與曾陪著紅藥拜訪福澤諭吉的那個青年一模一樣。

    “好久不見，”他神情平靜地開口，“小巷一別，你似乎并沒有遵循諾言呢?！?/br>
    “我可什么都沒答應你?！?/br>
    鶯丸認真思索了一會兒，居然相當認同地點了點頭：“確實是這樣?！?/br>
    他顯然是真心這樣以為的，神情絲毫不敷衍，也沒有對太宰治的行為產生任何不滿。太宰治沒說話，他也沒有避諱太宰治的意思，有些苦惱地皺起眉：“這么說，請閣下傳話是完全行不通了呀?！?/br>
    “你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靠我傳話?！碧字纹降刂赋鲞@一點，“作為深受小姐信任的屬下，你向她傳達的任何信息她都不會懷疑。之所以要借我的口傳話，恐怕就是為了引起她的疑慮，進而把她引到這座公園來吧。雖然不具備小姐那樣神奇的力量，但對于追蹤我也有點心得——這個公園里有埋伏?！?/br>
    “信任的屬下嗎……說不定呢?！柄L丸的臉上仍保持著那種意味莫名的云淡風輕，并不在意太宰治的揭底行為，甚至有問必答，“至于埋伏，或許有，或許沒有。他們的行動也并非全受我的控制，我也并不全是他們的領袖——不過，既然她沒有來，那么也就不必在意這些小事了?！?/br>
    “明明自己就能做到的事，偏要拐個彎來找我，說明你并不打算真的威脅到紅藥小姐的生命，也暫時不打算暴露?！碧字温牭剿云囟烫?，神情不動，自顧自地向下分析，“但這樣也瞞不了多久，只要小姐詢問我就一定會露餡，所以在你的計劃里，紅藥小姐也不會活多長時間了?！?/br>
    鶯丸只是神情平和地聽著。

    青年卻忽然揚了揚唇角，話鋒一轉：“你是想讓我這樣想吧。計劃很好，但相比于你的目的，太過畫蛇添足了。你們之間的差距的確很小，甚至可以被忽略。但越是這樣，反而越彰顯了你的身份?！?/br>
    “你也曾是紅藥小姐的部下吧?！彪m然是疑問句，但太宰治的語氣卻相當篤定，“現在的鶯丸出現在你之后，至于他的出現原因——我猜，是紅藥小姐以為你已經死亡了，是嗎？”

    鶯丸這次倒真的露出了一點驚訝。不過他本身也不是什么情緒激烈的人，這點驚訝轉瞬即逝，很快他就接受了自己誤導失敗的事實，點頭肯定了太宰治的猜測：“完全正確?！?/br>
    說著，他輕輕嘆口氣，近似無機質的紅眼睛里極其人性化地劃過一抹遺憾：“果然這個世界上，不是誰都會像大包平一樣犯傻啊?！?/br>
    “偶爾也給大包平留點面子吧，他只是比較容易熱血上頭而已?！碧字芜€沒回答，一道兩人都不陌生的女聲忽然插了進來。

    鶯丸與太宰治不約而同地向聲音來處看去，紅藥不疾不徐地從草坪的小徑走來，也許是兩人都對對方戒備太深，居然誰也沒有發現她的出現。

    “紅藥小姐？”太宰治難得有些疑惑。他確信紅藥不會從任何途徑知道他的動向，也嚴防死守了鶯丸向紅藥傳遞消息的時機。

    這個時間，剛剛結束與安吾的會面，送走了鏡花，不論怎么想她都應該沒心情閑逛才對。

    太宰治疑惑，鶯丸同樣也不解。

    “我不記得留下過任何線索?！彼苯酉蚣t藥提問，“我了解你，你應當發現不了我?！?/br>
    “確實?！奔t藥一邊說一邊走過來，“我完全沒有意識到有朝一日你會與溯行軍混作一處。如果不是鬼丸的拼死示警，我大約直到離開，都不會知道剿滅的敵人中有你們吧?！?/br>
    鶯丸愣了一下。

    鬼丸國綱——在本丸時他們就并不熟悉，粟田口派與古備前派沒什么淵源，除了大包平會不屈不撓地前去挑戰，鶯丸對這位沉默到孤僻的粟田口大家長沒有什么突出印象。

    “果然比起天下五劍，大包平還是嫩了點啊?！彼袊@。

    這位見證過千年歷史的名刀并不愚蠢，紅藥只是提了一個名字，就足夠他串聯始末。

    “鬼丸殿是暗墮的最早的一個，他本身就有鬼化的特征，喪失理智也很快。我以為他只剩下了戰斗的本能，沒想到還有清醒的時候?！柄L丸若有所思，“那么，那天他主動請纓迎戰髭切殿，想必就是為了傳遞信息吧?！?/br>
    “也許?！贝蟾攀切闹蟹磸皖A演過許多次，真到了這個時候，紅藥的聲音居然能一直保持平靜，“你說的也沒錯，他幾乎完全喪失了意識，已經盲目地將髭切和膝丸當做鬼來攻擊了。直到最后，他也只留下了幾個字，但很容易推斷出他想說什么?！?/br>
    “會有鬼來找她?！边@就是鬼丸最后告訴髭切的話。他幾乎完全喪失理智了，誰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暗墮那樣嚴重地情況下認出了髭切是她的刀劍。也許得益于靈刀的加持，也許僅僅是臨死前的回光返照，但他最后成功了。髭切從鬼丸的碎片上辨認出了熟悉的靈力，在調查后，把這件事告訴了審神者。

    “鬼丸的狀態不足以讓他指揮溯行軍，他的性格也不適合做這些。于是我從A的口中套出了你的存在?！闭f著，紅藥已經走到了兩人之間。雖然聲音繃得愈來愈緊，但她仍然竭力保持了神情的平靜，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緊鶯丸，不肯放過他任何一個微小的動作和表情。

    “小姐?！碧字卧诩t藥身后，低聲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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