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回目光，總覺得沈南嶼一開始的眼神里有種隱隱的敵意，不是對我，而是對傅之珩和剛才打電話的周航。我猜也許是他們說起婚禮，讓他感到不太舒服。

    于是我想了想，轉回頭去，問：“南嶼?！?/br>
    “嗯？”沈南嶼看向我。

    “你……下周有空嗎？”

    我問完，反倒是傅之珩先反應過來，不大高興的插嘴打斷我：“小鷺?！?/br>
    沈南嶼也聽懂了我的意思，臉上出現明顯的愣怔，說：“我……有的?！?/br>
    “你愿不愿意和我們一起去？”我問。

    這次沈南嶼避開我的目光，低頭沉默很久，輕聲問：“我可以嗎？”

    多年前的畫面忽然浮現在我眼前，那時的沈南嶼抱著我送給他的書，也是這樣小聲問：“我可以嗎？”

    借著窗外閃過的路燈，我看見他長長的睫毛和清瘦的側臉，心里莫名塌陷下去一塊。

    “嗯，”我說，“可以?！?/br>
    第69章

    周一開庭毫無意外地勝訴了，我讓助理安排了慶功宴，晚上邀請方老先生和律師一起吃飯。

    沈南嶼也來了，進門時跟在律師身后，穿著一身規整的西裝，得體地向我問好。雖然他的性格比起同齡人沉穩許多，但遇到開心的事情還是忍不住在我面前翹尾巴，落座后趁別人談事，悄悄在桌子下面碰我的腿。

    我抬眼看過去，他脫了外套，剩一件纖塵不染的白襯衫，紐扣隨意解開兩粒，袖子挽起來，顯得人清爽而挺拔。他面上似乎是在認真聽人談話，眼睛卻時有時無地瞟向我，唇角含著淡淡的笑意，仿佛在向我炫耀：“哥哥，我今天打贏了第一場官司?！?/br>
    桌子下面，他的腳仍然有一下沒一下地蹭我的小腿，動作并不狎昵，而更像搗亂，我今天心情不錯，由著他胡鬧。中間我去洗手間，他也跟了出來，把我堵在走廊角落，假意惱怒地質問我：“你怎么不理我？”

    我好整以暇地和他對視，反問說：“哦？我哪里不理你？”

    “我碰你，你不理我，看都不看我?！鄙蚰蠋Z裝出一副義正言辭的樣子。

    “我看了?！?/br>
    “你也沒有單獨夸獎我?！彼p哼一聲，“我一直在等你夸我?！?/br>
    走廊安靜無人，我左右看看，然后捧起他的臉蜻蜓點水地親了一下他的嘴唇，說：“沈大律師辛苦了?！?/br>
    沈南嶼的耳朵騰一下紅了，不自在地別開眼睛，說：“你取笑我?！?/br>
    “不是你說要夸獎嗎？”我問。

    “我……”他一時語塞，半晌自言自語般轉移話題：“親也親得不認真?！?/br>
    我笑了笑沒有接他的話，問：“忙完這個案子，可以休息了吧？”

    “嗯?！彼c點頭，“律所給我放了假，下午還給我發了獎金?！?/br>
    說完想到什么，“對了，我給你買了禮物?！?/br>
    我有些驚訝：“給我？”

    “我好像還沒有送過你正式的禮物?！彼麖目诖锾统鲆粋€扁扁的天鵝絨禮盒，神情忐忑，“我挑了很久，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

    我接過禮盒打開，里面是一條款式簡單的項鏈，圓形錢幣狀的吊墜上，有一個碎鉆組合成的字母S。

    是時，也可以是沈。

    “我知道你什么也不缺，我的審美也不會比你好，但我還是希望你身上可以有一件屬于我的東西?！鄙蚰蠋Z說。

    我看見禮盒上小小的品牌logo，不便宜的牌子，也不算貴得離譜，一條項鏈差不多剛好是他一個月的實習工資加獎金。

    我心里忽然泛起一種奇妙的滋味，有被珍視的感動，也有小小的驚喜，垂眼看著項鏈小聲說：“太浪費了?！?/br>
    “一點也不?！鄙蚰蠋Z搖搖頭，認真地說：“我愿意盡我所能給你最好的?！?/br>
    “可是你自己……”我想起他還需要自己賺生活費，不免有些擔心。

    沈南嶼看出我想什么，摸了摸我的頭發笑著說：“我平時花銷不大，而且我有獎學金和之前賺的錢，加起來存了不少。你還記得我說過嗎，”

    他目光溫柔，帶著點淡淡的悵然，“我原本計劃大學出國交換，去你生活的城市上學，然后留下來工作。所以我存了很多錢，足夠我自己在外面生活一年兩年?！?/br>
    我和沈南嶼有完全不同的人生，他說的這一切我都沒有經歷過，我抬起頭看他，握住他撫摸我臉頰的手，輕聲問：“很辛苦吧？”

    沈南嶼愣了一下，目光愈發深邃，過了很久，他把我擁進懷里，說：“有一點。但是我愿意?！?/br>
    我抬起手停在半空，猶豫片刻輕輕放在他背上，問：“我值得嗎……”

    “值得?！鄙蚰蠋Z沒有半分猶豫，“你是我見過最好，最溫柔的人?！?/br>
    溫柔……我很難把自己和這個詞聯系在一起。

    “但這不是最重要的?！彼Ьo我，說，“最重要的是我喜歡你?！?/br>
    “我……”

    我想說什么，走廊另一邊傳來說話聲，似乎有人過來。沈南嶼遲疑片刻，到底還是放開了我，小小地往后退了一步，和我拉開一個禮貌的距離。

    幾個不認識的陌生人出現在視線里，轉過拐角進了另一間包間，沈南嶼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我，旖旎的氣氛被打斷，他好像也不太好意思繼續剛才的話題，目光微落在項鏈上，問：“我幫你戴上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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