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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從窗外透進來,仉星航的輪廓和周圍融在一起。 阮芳雨腦子混沌,渾身沒有一處不疼,他壓抑著,極輕的抽了口冷氣。 仉星航睡不沉,一聲細微響動就讓驚得他睜開眼,下意識轉頭超阮芳雨臉的方向看過來。 “哥?!彼α?,撐開手臂湊到眼前?!澳阈蚜藛??” 雖然醫生說過已經度過危險期,但只要阮芳雨不睜開眼,他墜著的心就放不下。仉星航見過像他們這么大死人的尸體,莫少聰死的時候他就在身邊,尸體其實跟人睡著是一樣的。 阮芳雨想抬手摸摸他的臉,但從肩膀到指骨傳來的疼痛讓他挪動不了?;杳郧案骨怀鲅毓嗟娇谇?,他的嗓子沙啞,問:“你受傷了嗎?” 仉星航一怔,搖頭說“沒有”。 他想過阮芳雨醒過來會問先阿嬤,會問自己的傷情,只有那么須臾想他會先問自己。 . 仉星航長睫一低,隔著被子拍了拍阮芳雨,“哥你別亂動,我去找醫生來?!?/br> 房間門被闔上,室內靜匿。阮芳雨轉眼珠看見自己打了石膏的手臂,既僵又疼,藥味充斥鼻腔…… 心里大概有了數。 . 三天后阮芳雨身上繃帶拆了,可以慢慢挪動,靠在床頭,透過窗戶看著外邊的天空。 天很藍,云很高。 他現在只能吃流食,譚曜州弄了個小型榨汁機過來,仉星航把水果切塊榨成汁用勺子喂給他補充營養。 阮芳雨看著窗外走神,仉星航坐在床前眼觀鼻鼻觀心削一只又大又圓的蘋果,刀口一滑,削到指腹,他不動聲色抽張紙巾把血洇掉。 . 阮芳雨醒來后問了阿嬤的情況,問了學校的課,甚至問了這場意外地由來以及今后怎么提防,唯獨沒有問自己的傷情。 他不問,仉星航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猜到幾分,任誰攤上這種事情都不會心平氣和一笑了之,懷里每天像揣著一塊沉悶石頭。 “哥?!必胄呛讲幌胱屗鲴Y,故意找話題,“你睡著的時候,林軒和黃洋還有班里一些人來過?!?/br> “我只把吃的留下了,沒讓他們進來?!?/br> 如果不是譚曜州開導,仉星航甚至連三樓都不會叫人上。他沒有經歷過人情世故,不懂得在絕境時轉圜處理旁人的關心,只會一昧拒絕。 他不動聲色觀察著阮芳雨的表情,看看他有沒有想見這些人的意思。 “黃洋說他過幾天還會來,要把作業給我們帶著?!痹拕偯摽?,他就意識到說錯,果然阮芳雨眼皮垂下,掃過自己打著石膏的右手臂。 仉星航想再說點什么找回來,就聽阮芳雨嗤笑一聲,似乎并沒有太在意。 “讓他拿來,我要看著你寫,好不容易能光明正大偷懶?!比罘加瓿胄呛接眉埥砭砥鸬氖种笜O輕揚了揚下巴。 “去沖一下,找個創可貼貼上。手比腦子笨,別以為我沒看見?!?/br> 仉南星找了護工,但仉星航從來不用,吃喝拉撒一直親力親為的照顧著他。事實證明,行動力和智力沒有正比,少爺那雙細皮嫩rou的手這幾天多了不少口子。 VIP病房有獨立衛生間,仉星航進去沖手,門還開著。 “今天下午有個德國醫療團隊過來,給哥進行檢查,調整治療計劃?!彼α藘上率?,將水珠留在盆里,裝作漫不經心地說:“我們明年就高考了,時間寶貴。早點出院早點回去上課?!?/br> 他怕自己這話沒有水平,于是搬出萬曉倩。 “班主任是這么說的?!?/br> “哦,行?!比罘加甏饝?。 . 阮芳雨住院這期間,一日三餐都是仉南星來送,每日都是營養餐配著頓頓必有的排骨湯。 湯是家里阿姨燉的,加了藥材,小火煨的雪白,大補。 阮芳雨喝湯,仉星航就在旁邊吃rou。他一開始身體弱,沒什么味覺,并不覺著香。 但幾天過去,他的身體在精心調養下恢復一些,再看仉星航吃,就開始饞得慌。 仉南星端著勺見阮芳雨不張嘴了,順著目光看去,無奈笑,把碗擱在床邊小桌上擦了擦手。 “航航以前吃飯像喂鳥,雖然不挑食,但也沒什么愛吃的?,F在倒好,吃什么都香,你養傷這幾天,他得胖幾斤?!?/br> 黃洋今上午糾結黃雷躍等班里“狐朋狗友”來玩,也說過類似的話,只不過更欠打。 他說仉星航像是陪月子的老公,都有了“幸福肥”。 結果被阮芳雨身殘志堅地用左手一脫鞋扔出去了。 仉星航摸了摸下巴。 “有那么明顯嗎?” . 吃過午飯譚曜州來了,把仉星航帶出去跟醫生商量下一療程的治療方案。 仉南星把餐桌收了,將床降下來讓阮芳雨平躺,蓋好被子,從桌子上拿了遙控器把空調溫度稍微調高。 “你休息一會兒,我就在門口,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喊我?!?/br> 仉星航不在時,仉南星很少和阮芳雨獨處,他不知道該怎么面對那張飽經命運不公卻無絲毫怨氣的臉。 他寧肯對方恨,歇斯底里朝他嘶吼。最折磨人的,就是他諒解的眼神。 . 這段時間仉南星一天跑三趟醫院,只要公司沒有急事,他就待在醫院,不進門,就在病房外,阮芳雨都知道。他睡覺并不沉,經常會在半夜聽到仉南星躡著腳步進門,看兩眼,替他掖掖被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