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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涼失神一瞬,心里泛起一種截然不同,卻細細密密而無窮盡的疼痛。 他下意識地抓住了眼前翩飛的衣角。 也正是這一瞬間,齊然面色微變,忽地咳出一口血。 謝涼大驚失色,腦海里什么念頭都沒了,他猛地站起來,齊然! 他想碰他,想探查他的情況,可是看著那抹刺眼的血跡,謝涼畢生的冷靜理智似乎都煙消云散,躊躇著不知從何下手,你怎么了? 齊然蹙了下眉,用指腹慢慢抹掉了唇邊的紅色,語氣還是淡淡的,沒什么波動,沒壓住法則之力。 謝涼頓時明白過來,心中又急又氣,你想強行參悟蘇祗的法則之力是不是?別說法則之力不同源,你很難突破桎梏,哪怕你真的要這樣做,又這么著急做什么 蘇祗的目標是我。他平靜地打斷了謝涼。 謝涼怔了一下,心里霎時抽痛起來,他明白齊然的意思。 他是蘇祗的目標,他必須盡快找出破解之道。 而謝涼這個人,卻與此無關。 他大可以繼續做不問世事,冷眼旁觀的天機樓樓主,即便正道覆滅,魔道昌盛,亦或是大陸毀滅,又與他有什么關系? 他一向都是不在意的。 可是謝涼卻不能騙過自己。 不一樣。 早就不一樣了。 即便齊然只是利用他,不愛他,對他說出這樣冷情的話,他也不可能袖手旁觀。 他早就算過天機,怎么能在這時停滯,看著齊然一個人走上那條注定的道路? 謝涼閉了閉眼,啞著嗓子道:那至少可以讓我幫你 齊然眼睫微垂,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 謝涼卻像是找到了賴以生存的救命稻草,整個人的神態逐漸鮮活起來,思緒也轉得飛快,我記得你后山有一味藥草可以壓制傷勢,我去摘。 他頓了頓,話語又慢下來,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齊然的手腕,你在這里等我,好不好? 齊然看了他一會,輕輕地闔了下眼。 謝涼見他默許,抿了下唇,揚起一抹笑,我很快回來。 風不知何時停了。 周遭靜悄悄的。 窗外橫斜生長的枝干切割著幽暗光線,光影交錯,明明滅滅,疏然落在齊然的身上。 他一手撐著頭,半張臉隱沒在黑暗里,漫不經心地垂眸望著桌上的瓷缸。 瓷缸里的水一動不動。 兩只魚也一動不動。 沒人看得清他的神色,只依稀見到他抬了抬手,指腹上那點鮮艷的紅色落進了水里。 平靜的表象驟然打破。 兩只魚兇猛地纏斗起來,誰都想靠近那滴血。 但是那灼目的紅色卻并不停留,它慢慢散開,隨著一圈圈漣漪逐漸淡去,待那一只拔得頭籌的魚游上來,早已尋不到蹤跡。 齊然看得微微笑了一下。 他饒有興致地將目光在水面上多停留了一會兒,便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靠近。 是謝涼回來了。 ** 另一邊,九幽,魔宮。 高臺之上,居于血色王座之上的蘇祗聽到屬下的匯報,原本陰晴不定的臉色徹底陰沉下去,你說他進了天元宗? 屬下被他凌厲的氣勢壓得喘不過氣,后背出了一身冷汗,是。 砰砰! 接連幾聲巨響,宮殿里擺放著的幾架價值千金的屏風登時碎裂開,重重地砸在地上,飛濺的碎屑在下屬的臉上割出一道道血口,但他卻依舊低著頭,屏住呼吸,生怕觸怒了上方的男子。 蘇祗冷笑一聲,我就該殺了他。 他的語氣森然可怖,配上那雙溢出魔氣的眼眸,如同地獄中的惡鬼,讓人分毫不敢動彈。 一時之間,殿內寂靜得可怕,呼吸聲都幾不可聞。 但蘇祗卻又像是想起什么,扯著唇笑了一下,那種窒息般的感覺頓時煙消云散,進度怎么樣了? 十三門中,只剩鄰近兩宗的三個門派還未得手。 蘇祗垂眼聽著,手指漫無規律地敲擊著扶手,看不出對此滿意與否。 他沉默了一會,抬起眼皮瞧了臺階下的屬下一眼,露出一個有幾分邪氣的笑容,去,給天元宗送請柬,邀師尊一敘。 ** 天元宗掌門收到請柬時難得動了怒氣,他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可是對方冠冕堂皇的措辭讓他禁不住冷笑。 共商天下大事?笑話! 他經歷了當年魔子的那件事,更是齊然的師兄,自然是要比旁人了解許多眾人并不了解的事情。 而蘇祗的狼子野心早就是昭然若揭。 他怎么可能會把這張請柬遞給齊然?簡直是平白污了他師弟的眼! 但蘇祗既然準備了送,自然不會毫無準備,即便掌門扣下了請柬,但消息還是傳到了齊然的耳邊。 不過齊然并沒有去。 這樣的舉動大抵是激怒了蘇祗,因而很快,魔軍的矛頭對準了天元宗。 而天元宗也早已蓄勢待發,三化神齊聚,劍宗,天機樓與剩余三門的精銳也匯聚此地,只待最后一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