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在村里參加捕蛙比賽那次，長逸就看出穆炎有天賦，他不是從小耳朵就特好使么?！蹦卤撃闷鹌焉壬戎L，“穆暉剛開始沒什么特殊的地方，后來上山打麻雀打野豬，長逸觀察到穆暉身上有很多軍人的素質，就說過要把他們倆弄來部隊篩選，但只是篩選，剛才您也聽到了，現役軍人報名，都得篩選，他們能不能通過還兩說?！?/br>
    知女莫如母，董桂紅聽出女兒的言下之意，“這你們放心，我回去肯定要把篩選掛在嘴上，把今天聽到的難處好好跟他們說，否則肯定還以為有長逸在，他們百分之百能通過，嘿，這兩小子，倒是走了大運了，穆炎成天一門心思想學開車，這要來了部隊，當上了特戰兵，他還免費學會開車了，我剛聽說什么都要學，開車是最基本的，說不定還能學到其他本事，就算篩選不上，回家也有手藝了?！?/br>
    穆冰瑩聽著她媽的話，覺得她媽真是一個樂觀的人，“媽，長逸選了他們，肯定是希望他們能夠通過篩選，成為一名真正的特戰兵，您這想法回去不要說，有人說您也得好好給他們說道說道，不能讓穆炎穆暉有這樣的退路，得讓他們咬緊牙堅持到底?！?/br>
    顧長逸立馬從后視鏡對媳婦露出贊賞的笑容，還抬起方向盤上的手，朝著后面豎起大拇指。

    看到這個大拇指，董桂紅倒是來勁了，“你們放心，這就是我們老一輩的想法，就算學了開車，回來能干嘛，比起當軍人這樣光宗耀祖的事，開卡車都不算什么了，村支書要是知道了這件事，能把他們倆趕出族譜，不讓他們倆再回村，來威脅他們一定要通過，這樣挺好的，其他人也不會覺得當兵是一件容易的事?！?/br>
    董桂紅臉上充滿了喜意，這種憑真本事得到女婿的另眼相待，作為娘家人，她看著心里也高興。

    多點人來軍區，女兒在城里也能有兩個人互幫互助。

    省得在大院里發生什么事，女兒要是不說，他們永遠都不會知道。

    車子開回了家里，顧長逸將人抱到了樓下客廳，打開了電風扇，按到最大檔，“媽，您坐著，我給您倒水，是喝荷葉茶，糖水，麥乳精，還是綠茶？”

    “客氣什么，荷葉茶吧?！倍鸺t把東西都拿進來，卷起袖子去洗手，“這里有菜，晚上我來做飯，長逸，你不用客氣，我不會把自己當外人的?！?/br>
    顧長逸正在泡茶，沖著衛生間喊道：“您當然不是外人，您可是我媽?！?/br>
    衛生間立馬傳出董桂紅的笑聲，“是是，你可是我親女婿，我半個兒子呢！”

    穆冰瑩笑看討好她媽的男人。

    顧長逸端著托盤回頭，看到媳婦的笑臉，上前捏了捏她臉頰的rou，坐在旁邊道：“休息一會，晚上有什么想吃的？這幾天我都可以做給你吃?！?/br>
    “計劃都通過了，你不是要開始忙了嗎，我吃營養餐就好了，都是很好的菜，不用你再費心做?！蹦卤撐罩氖直?，真心道：“這幾天，辛苦你了，累壞了吧？”

    顧長逸反手握住她的手，用拇指摩挲她的手背，“壞沒壞，得試試?！?/br>
    “你來試？”穆冰瑩說著就往后靠，還故意張開手臂躺在靠背上，“用哪里試？”

    顧長逸看著她挺起的飽滿，襯衫露出一截白嫩纖細的小腰，深吸一口氣，“穆冰瑩同志，你長大了。 ”

    “怎么了？累了？”

    董桂紅洗完手出來看到女兒躺在沙發上，忙走過去，“累了就上去休息，不用待在樓底下，我沒事，不會不自在的?！?/br>
    穆冰瑩看著瞬間變正經的男人，戳了戳他的側腰，“什么都沒做呢，累什么?！?/br>
    顧長逸背脊繃直，反手抓住她不老實的手指，“媽，您喝茶，荷葉茶?！?/br>
    “哎，冷一冷再喝，吹吹風?！倍鸺t沒注意到女兒女婿的小動作，正看著搖頭的電風扇，“這個真好，你們城里要是沒有這個得熱死人，這里沒山沒樹，比鄉下熱多了，也不知道我們那里什么時候能通上電?！?/br>
    “要通也是先通前村，供銷社就開在前村?！蹦卤撓氚咽质栈貋?，他不讓了，試了幾次，都被他握得更緊，她開始用幾天沒剪的指甲撓掐他的掌心。

    “那我估計快了，前村說是申請到了竹制工藝加工站，說是要通電放機器，說不定我們村也能沾上光?！倍鸺t端起荷葉茶，打量著屋里擺設，上次來都沒好意思細看，怕東張西望，露出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給女兒丟人。

    其實她心里一直好奇得很，從來沒住過這么好的房子，連夢里都沒夢到過。

    回去后，村里人經常問她，穆炎他們嘴里說的房子到底有多好，她有時候使勁回想，想不出什么來，就算偶爾想起來了，也不知道該怎么說，怎么形容，這次正好趁機會多看看。

    穆冰瑩看著她媽要看過來了，使勁掐了他一下，終于收回了手，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在體力上面，她這輩子都不會是他的對手。

    剛這么想，看到他張口手后，掌心出現的幾個小月牙印記，都是她掐出來的，頓時又笑了。

    “有人在家嗎？”

    外面突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穆冰瑩轉頭從窗戶看過去，“是嘉祥，快去開門?！?/br>
    “我去?！倍鸺t剛要站起來，顧長逸已經站起身往外走了，“媽，我去?！?/br>
    兩分鐘后，段嘉祥跟著顧長逸走進來，手上拎著一籃子東西，看到穆冰瑩就露出笑容。

    “冰瑩姐，我前兩天去了鄉下一趟，又去跑了知青辦，把戶籍和學籍辦好了，你住院都沒來得及去看你?！倍渭蜗閷⑹掷锘@子放在地上，“這是牛奶粉，特地買了給你補身體的，這是豬rou，聽說嬸子也在，買來給你們加菜，還有這個是鴿子，聽說比老母雞還要補身體，做完手術吃最好了。 ”

    “謝謝你嘉祥?！笨粗矍耙粡埻尥弈?，笑容純凈，穆冰瑩感動道：“謝謝你不但想著我，連我媽都想到了?！?/br>
    段嘉祥突然感覺有點冷，一看剛才還好好的顧長逸，正冷眼看著他，疑惑問：“長逸哥，怎么了？”

    顧長逸：“謝謝你?！?/br>
    段嘉祥撓了撓頭，又笑了，“不用謝，前幾天我一直在吃冰瑩姐做的飯菜，都沒給錢，我剛領了補貼，現在腰包鼓著呢?！?/br>
    “這孩子，長得真好?！倍鸺t聽說rou是特地買給自己吃的，看著眼前的男孩，心里自然有好感，“你剛才說學籍，知青辦，是下鄉了，考上大學回來了？”

    “嬸子，您猜得真準，就是這樣?！倍渭蜗樽缴嘲l上，“我被村書記推薦上工農兵大學，已經考取了，秋天就去上學?！?/br>
    “那真是恭喜你了?！蹦卤撔χ?，工農兵大學是現在還存在的唯一一個大學，都是要有推薦名額才能上，她當年想上，因為恰好那段時間身體不好，家里人不放心她一個去住校，村里名額又正好給了別人，就一直沒上成。

    段嘉祥：“謝謝冰瑩姐，其實我挺喜歡鄉下的，但是書記非讓我去上學，讓我回城了?！?/br>
    董桂紅看這孩子順眼，“那是你討喜，性格好，上大學名額很多人搶的，我們村就是，你不用搶，書記還非讓你上，可見你平時在鄉下一定表現得很好?！?/br>
    “上什么工農兵大學?！?/br>
    傅景蕭突然走了進來，手上拎著一個塑料袋，里面裝著一個黑黢黢的東西，似乎還在爬動，“那大學里還有正常老師正常學生么？不都是一群關系戶，走個過場而已，你們家里人居然也同意你去讀，要想讀書，為什么不去上軍校？”

    “軍?，F在只開班，沒有學科。 ”段嘉祥沒在意他對工農兵大學的嘲諷，視線黏在他手上的東西了，“你這是拎的什么？”

    “一只老王八?！备稻笆捙e著塑料袋遞給穆冰瑩，“嫂子，沒有比王八燉湯還要補身體的東西了，海里都沒有，這是河里才有的東西，我特地去市里的供銷社買來的?！?/br>
    穆冰瑩不敢弄這個東西，小時候就聽說王八一張嘴就能把人手指咬掉，而且是一旦咬住就不松口，“謝謝你，景蕭，放在旁邊吧?！?/br>
    傅景蕭發現穆冰瑩怕，又往前遞了遞，笑著道：“嫂子，你害怕它干什么，它又不咬人?！?/br>
    話音剛落，傅景蕭覺得手腕一痛，王八連袋子一起落到了地上，正肚皮朝上對準他張著四條腿。

    顧長逸用腳踢了踢，王八翻了身，剛想爬走，袋子又被拎起來。

    “你小心點?！蹦卤摽吹酵醢嗽诶锩嫔扉L了頭，怕咬到他的手，“這東西看起來兇得很?！?/br>
    “沒事?！鳖欓L逸拎著王八送到廚房，放到了桶里，用蓋子蓋上，洗了手，走回餐廳看著捧著肚子笑的傅景蕭，“等下你負責宰殺?！?/br>
    傅景蕭笑聲戛然而止，“我殺？我可不會?！?/br>
    “你今天來不是為了吃吧?！鳖欓L逸坐到媳婦旁邊，“等你去參加特戰篩選，你會感謝你曾經有宰殺王八的經驗?！?/br>
    傅景蕭把差點說出口的“不殺”兩個字咽了回去，坐直身體，正色道：“長逸哥，我想第一個報名?！?/br>
    “歡迎?！鳖欓L逸端起茶杯輕輕一吹，“有勇氣通過篩選的人都歡迎?！?/br>
    “我爸估計不同意，你幫忙去說一說？”傅景蕭說出了真實目的。

    顧長逸斜看了他一眼，“就你當兵以來的檔案，不足以讓我去向傅老爭取你?！?/br>
    “哈哈哈哈?！倍渭蜗樾Φ乖谏嘲l上，指著臉黑的傅景蕭道：“意思你不配！哈哈哈哈哈！”

    “你配！”傅景蕭表情突然變得認真，“長逸哥，我是第一個報名的人，我也會是特戰計劃里第一個兵王，你真不去爭??？”

    顧長逸表情也轉為認真，上下打量了他幾眼，“兵王不是靠嘴說的?！?/br>
    “兵王靠眼，靠耳朵，靠體力，靠腦子?！备稻笆捴噶酥缸约旱淖?，“也少不了這張嘴?！?/br>
    顧長逸垂著眼，喝了一口茶，眉頭微微擰起一道褶皺，像是在思考，又不知道他是在思考什么，過了一會，放下杯子，“兩位傅老的后代，除了傅明心，就只剩下你，如果我去勸，明天全軍的領導和已退的領導都會坐在這里，把我罵得狗血淋頭都是輕的，你想讓我背這口鍋，就拿出你的真本事來?！?/br>
    穆冰瑩驚訝看著坐在對面，一向以二流子出名的傅景蕭，她是真沒看出來，他會藏著真本事，耳邊還清晰記得當時高翠蘭的惋惜，惋惜傅景蕭不如他三個哥哥，惋惜他如何如何不成器。

    傅景蕭從上衣口袋里翻出幾張紙，放到茶幾上，“長逸哥，除了這些，全軍每個兵種都嘗試過的人，只有我，除了我軍兵種，敵軍特殊兵種嘗試過的人，也只有我?！?/br>
    顧長逸拿起茶幾上的紙打開，穆冰瑩湊過去看了看，頓時瞪大眼睛，居然都是各種武術比賽的冠軍。

    因為國情，武術這些東西早就已經被廢除了，能夠舉辦的地方都是類似黑市的地方，她知道是在珠三角臨港那一帶，聽農場的人說過。

    能從吃人不吐骨頭的那種地方獲得冠軍，還獲得了好幾次……

    穆冰瑩不斷打量眼前的傅景蕭，簡直不敢相信，當時他啃螃蟹殼，舔托盤的樣子還記得很清楚呢。

    突然，視線被一條胳膊擋住，穆冰瑩磚頭看著顧長逸，看他端起杯子又放下，放下了又拿起來，知道他在想什么，暗中笑瞪他一眼。

    真是沒完了，談正事都不忘記吃醋。

    “不夠?！鳖欓L逸將獎狀還給他，“既然不是你平時表現出來的樣子，就該知道我想找的人都是哪些人，你這些本事在新兵里算是翹楚，放到了特戰篩選，光憑這些，很快就會像大浪淘沙一樣被淘汰掉?！?/br>
    “如果加上這個呢?！备稻笆捰謴难澴涌诖锾统鰞蓚€小黑匣子。

    顧長逸拿起來，剛開始臉色很輕松，越看臉色越凝重，看到最后，渾身肌rou都繃直了，用一種探究的眼神，盯著傅景蕭。

    第84章

    “怎么說？傅景蕭問， 眼里卻已經出現了自信，“我只是想讓你堅定把我收進去，有人來勸，你擋住， 進了篩選， 我絕對不會讓你失望?！?/br>
    “你藏得很深?！鳖欓L逸將兩個小黑匣子拿起來，“這個沒收， 去把王八宰殺了?！?/br>
    傅景蕭嘴角抽了抽， “我給嫂子送王八，還得我來殺?！?/br>
    “沒讓你煮， 就夠給你面子的了?！鳖欓L逸看著旁邊的段嘉祥， “你確定要去上工農兵大學？”

    段嘉祥一愣，他剛才還在盯著傅景蕭思考，“我，我其實沒什么興趣， 但是不上，書記就要把我趕走，回來我爸不給我安排工作，不許我當兵，我也不知道能做什么， 唉，好像只能去讀大學了?！?/br>
    “你爸為什么不許你當兵？”傅景蕭將自己的獎狀塞到兜里， “不上戰場當個文職也行， 為什么什么都不給你安排，難道你不是他親生兒子？”

    “你才不是你爸的親生兒子?！倍渭蜗闅獾溃骸澳鞘且驗槲覀兗业娜硕籍敱?， 怕有一天有萬一， 家里一個孩子都沒有， 所以才留下我，不讓我進部隊?！?/br>
    顧長逸問：“那你想不想進部隊？”

    段嘉祥沒說話，看了看顧長逸身上的白色海軍裝，又看了看傅景蕭身上的綠色軍褲，還是不吭聲。

    顧長逸不再看他了。

    穆冰瑩看氣氛有些尷尬，笑道：“嘉祥，祝你學業順利，學得好出來一樣能有好工作，畢竟是大學生，很吃香的。 ”

    段嘉祥笑了笑，“謝謝冰瑩姐?！?/br>
    “我去殺王八了?！备稻笆捦鶑N房走，董桂紅站了起來，“小段，謝謝你的rou，晚上要不然就在這吃？”

    段嘉祥眼睛一亮，“嬸子，冰瑩姐燒飯那么好吃，您燒飯肯定也很好吃吧？”

    “喲，那不一定，瑩瑩的手藝不是我教的，那是我們村里曾經在大酒樓當廚師的的長輩教的，我做菜不如瑩瑩?！倍鸺t拎起籃子，“不過你要想吃農家菜，味道也差不到哪里去?！?/br>
    好歹送了rou呢，留人吃飯也是應該的。

    “謝謝嬸子，農家菜很好吃的，我晚上就在這吃了?！倍渭蜗槁牭匠跃妥兞艘粋€人，搭配他的一張娃娃臉，更像小孩子，也更討喜了，“嬸子，我給您打下手?！?/br>
    董桂紅還沒說不用，人就跑到前面去了，回頭跟女兒笑道：“我就說，大院里怎么可能都是不好相處的人，這不就有兩個看起來很不錯的孩子?！?/br>
    “媽，廚房里應該有例菜，您看著燒，累的話少燒一點，別勉強?！焙枚嗵鞗]吃到家里的飯了，穆冰瑩挺想念她媽的手藝，哪怕是做一道素菜，都覺得和食堂的不一樣。

    人都走了，客廳只剩下小兩口。

    穆冰瑩看他還在觀察著小黑匣子，“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