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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明遠看得鄙視:“你至于嗎?” 葉如晦反問:“這么多作業,哪還有半點放假的樣子?” 簡明遠覺得自己這個前桌真是朵奇葩。 實驗班里的人個個都為了成績拼死拼活,上面的人生怕掉下來,下面的人更怕被擠出大部隊,即便自己這個擦線進來的雖然沒有其他人那么高的自覺性,也會在看到室友全都挑燈夜讀的時候主動放棄睡眠起來溫習功課。 只有葉如晦,天天和班主任斗智斗勇,在課堂上吊兒郎當,見到作業就滿臉暴躁,永遠奔跑在放學后奔向飯堂的第一線,整個人從內到外都寫著行大字:老子不想學習。 “可你晚上不還主動爬起來做題了嗎?”簡明遠問。 葉如晦翻了翻白眼:“要不是為了應付我爸媽,我才懶得起來?!?/br> “不想辜負他們的期望?” “不想他們有成績這個理由管我?!?/br> “呃……”. 同樣的情況還出現在林成雙身上。 和葉如晦不同的是,這位同學甚至沒有主動做題的自覺,之前一年過慣了放養的日子,如今突然多了個家教老師,天天拿著他媽給的雞毛令箭逼著他學習,好不容易找到機會出逃,第一時間就是往對門跑。 “我真的受不了了?!绷殖呻p眼淚汪汪,“哥,紀哥,你努努力,這次月考好好考,只要你把名次提上去,我媽肯定就不會覺得我耽誤你,也不會讓我學習了?!?/br> 紀禮端著盤切好的西瓜出來,將果盆放在他面前:“可我要是真的名次提高了,你媽難道不會更覺得是你帶壞的我嗎?” 林成雙:“?” “現在我不和你一個班了,所以成績提上去了,正常的邏輯不應該是這樣?” “呃……”林成雙拿頭磕桌沿。 電話就是在這個時候來的。 是個陌生號碼。 紀禮劃開接聽鍵:“您好?!?/br> 空氣靜了幾秒,就在他懷疑打錯了準備再問一句時,那頭終于出聲叫了他的名字。 “紀禮?!?/br> 這個聲音…… 紀禮問道:“應云生?” 林成雙剛拿起瓣西瓜就聽到這么一句,一口連馕帶籽直接嗆進喉嚨里,咳了半天才喘過氣抬頭,一臉震驚。 你說誰?! 紀禮拿著手機往陽臺走:“怎么突然給我打電話了?” 那邊卻陷入更長的靜默,許久才問:“怎么用紗布折玫瑰花?” “呃……”什么? 聽風巷上這會兒下起了小雨,秋老虎過后,天氣終于有了細密的涼意,雨水如絲縷,一筆一筆滑過過透明的窗扉,勾勒出天空哭泣的模樣。 應云生靠著櫥柜坐在地上,盯著掌心那段散開的白紗布:“玫瑰花散了?!?/br> . 紀禮是在放假前給的應云生號碼。 原話是故友重逢交換個聯系方式,但因為應云生沒有屬于自己的手機,住的房子里唯一的通訊工具還是臺固定電話,所以所謂的交換其實也只是紀禮單方面的告知。 說要是有什么事,可以隨時打電話給他。 打從初中考上省會城市的重點中學,應云生就很少回聽風巷,一來是兩地距離太遠來回不方便,二來則是往返需要的費用于他而言太高昂。 應云生上一次出現在這里還是高一的暑假,若非國慶期間學校不允許留宿,他壓根沒打算回來。 筒子樓很小,左鄰右舍之間出什么事基本也瞞不住,上上下下見到他,都會指著說「那就是一個月前死了的應家老太的孫子」。 那樣萬眾矚目的情景,像極了當初他父母剛剛離婚,他放學回到家的時候,數不清的目光從四面八方投射而來,帶著對鬧劇好奇的探究,無孔不入。 那天紀禮的母親難得回來一趟,提前打了招呼說會去學校接他。應云生聽到這個消息,不等對方開口便主動說那今天放學就不一起走了,下課后難得第一時間離開,甚至都沒在外面溜達就回了家。 卻沒想到這一次進門后沒見到往常的硝煙四起,迎接他的是一個空蕩蕩的房子。 字面意義上的空蕩蕩。 因為能搬走的東西幾乎全被搬走了,而留下來的只有實在奈何不了的大件。 還有他。 父母之間最初其實沒什么大矛盾,中學早戀,大學上床,未婚先孕,順理成章地組建了家庭,又被生活的瑣碎磨掉了感情,柴米油鹽全成了矛盾的催化劑,曾經親密的人持續多年的爭吵后給予對方最大的溫柔就是互相放過。 只有應云生成了那個多余。 他們誰都不想要他,不希望自己未來要永遠帶著一個拖油瓶。兩人在自己親骨血的歸屬上斗爭了許久也沒掰扯出兩全的方法,又不愿意花錢上法院,雙方便齊齊選擇了最卑劣的辦法,把行李一攬,直接玩消失。 誰都以為對方再不愿意也會礙于情面不得已收留孩子,偏偏誰都沒想到對方會和自己做出一樣的選擇。 應云生也說不上意外,大概是早就在家里隨時間變化的氛圍和鄰里壓低的竊竊私語中做好了心理準備,打開家門后最大的感覺反倒是塵埃落定。 他翻出冰箱里僅余的剩菜,按部就班地自己煮了碗面,全程安安靜靜地吃完,掏出作業一筆一畫地寫,天黑以前就把所有功課認真完成,方才掏出語文課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