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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都的腥風血雨即將開啟,太平若在這種時候渾水摸魚出手,無疑是火中取栗,兇險萬分。 “唉?!蓖駜撼脸烈粐@,今時今日,她知道太平絕對不會遵守那個二十年之約。 既然殿下選擇了這條險路,不論前面等著她們的是什么,她也愿意陪殿下風雨走這一程。 第113章 不歸 垂拱二年正月, 李旦病情大好,難得地上了朝堂。武后突然當朝宣布還政天子,李唐舊臣暗暗竊喜,武氏新官們惴惴不安。 誰知李旦在這個時候捂著胸口猛烈咳了幾聲, 連連擺手, 當著眾臣之面駁回了武后的請求,言辭懇切地請求武后繼續以太后之尊臨朝稱制。 天子如此, 李唐舊臣們失望之極。如今太后大權在握, 他們也不敢當面跳出來為天子請命,是以一個一個地都選擇了明哲保身。 隨后, 魚宗保上書,請設四方銅匭,接受四方的諫議。武后欣然許之,下令鑄四色銅匭, 分別安置在四方宮門前——東門是青色銅匭, 名為延恩, 自薦求官者可投名于此;南門的是紅色銅匭,名為招諫,可以直言政令對錯;西門的是白色銅匭, 有冤者可以投狀伸冤;北門的是黑色銅匭, 密告者可往里面投遞知悉的私密之事。 因為每日四匭奏疏頗多, 是以武后特別新置了知匭使, 官名叫做補闕或拾遺。每日傍晚,就由這些知匭使把箱子中的奏疏收整一起,呈遞給武后一覽。 得此四匭,武后收到了不少密報,借由這些密報, 再默許手下酷吏行事,自這年開始,腥風血雨,不曾斷絕。 這是帝王的必經之路,回首只見一程白骨,低頭只有滿手鮮血。 不得名正言順,便求威懾人心。 在這種時候講不得仁慈,也講不得真相,有的只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一程披荊斬棘后,方得君臨天下。 這條路先前沒有一個女子走過,可武后心意堅定,她就是要走出一條女子稱帝的血路,不管付出什么代價。 酷吏橫行,人心惶惶。 不少李唐舊臣指望不了天子,便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向了偏安長安三年的公主身上。長安這三年來,平靜無波,接連三年皆是大豐之年。 太平廣積糧食,親率羽林軍與相關官員們疏理河渠,這三年不單給先帝守了陵,還做出了不少實實在在的政績。 眼看這三年守陵之期已至,神都不少官員都期盼著公主早些還朝,勿讓一些酷吏小人充斥朝堂,掃去一些血腥陰霾。 這些請公主回返長安的密信如今正放在太平的幾案之上,太平視若無睹,繼續拿著《孟子》細讀。 春夏端了甘露進來,小聲問道:“殿下,要收拾行裝么?” 太平不悅地瞄了一眼春夏,“怎的?那些人的主意都打你身上了?說,他們給你塞了多少銀子,讓你來問本宮這句話?” 春夏大驚,急聲道:“奴婢一個銅板都沒收!奴婢以為殿下思念大人,想急著回神都,才多嘴問這一句?!?/br> 太平放下了《孟子》,側臉望向窗外,目光忽然變得悠遠,喃聲問道:“你想紅蕊么?” 春夏沒想到公主突然來此一問,怔了一下,還是如實回答,“想?!?/br> 太平嘴角微揚,笑得苦澀,“我也想……只是時機未到,還不能回去?!?/br> 春夏瞪大了眼睛,“???不回去?!” 太平點頭,“現下回去是找死?!彼〞荒切┎怀及⒛镏伺跗饋?,捧到阿娘的對立面,為全阿娘的帝業,她或死或下獄,定無善終。 春夏不禁倒抽一口涼氣,“那……殿下如何留在長安呢?” “拖一日,是一日,到了明年便好?!碧街荒艿?,等一個天機。這幾年她頗重農事,為的就是明年的那場饑荒天災。她是應該回去,可絕不能在那場李唐王室的大殺戮前回到洛陽。 “殿下?!钡钔夂鋈粊砹艘幻律倌?,左頰上有一道疤痕,周身都散發著一股冷冽之意。 太平笑意驟深,“李統領,快進來說話?!?/br> 玄衣少年領命走入殿中,春夏便知趣地退出了殿去。 此人是劉仁軌的義子,名叫李澄,如今是南衙禁軍的統領。劉仁軌病逝之前,將此人推舉給了太平,此人后來便成了太平在長安的第一心腹。 李澄恭敬地對著太平一拜,“殿下,神都探子發來密信,我們的人當上了知匭使?!?/br> 這幾年太平舉薦了太多小吏,多到武后都記不得太平推舉了哪些人。這些人當上小吏之后,無功無過,像是石如大海一樣,沉在了底層。 越是不起眼,就越容易辦事,越方便打探想要的消息。 太平微笑,“神都那邊還有其他消息么?” 李澄想了想,認真道:“今年科舉,太后要親臨殿試,命女官上官婉兒現場出題?!?/br> 太平的笑容中多了一絲驕傲,她的婉兒也開始顯露鋒芒了。只可惜,今年她不能像上輩子那樣,親眼一睹她的風姿。 “命神都的人繼續秘密行事?!?/br> “諾?!?/br> 太平忽然轉眸靜靜地望著李澄,經年過去,太平的風韻越發明媚,李澄被公主這樣凝眸一望,忍不住緊張地吞咽了一下。 太平淡淡地笑了笑,“本宮回神都之后,長安便只能指望統領了?!彼惨粑⑺?,恰到好處地撩了一下李澄的心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