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頁
“今日是夫君的生辰,他雖不在了,可我還是會遵照約定,每年在他生辰這一日往府中的柏樹上懸一條平安繩?!眳嚨沂嫌肋h都不會忘記這個約定,“他說,只要心誠便能兒郎平安,歲歲康健?!比缃衽嵝袃€已死,她唯一的念想便是她的兒子裴光庭,“我只求四郎平安?!?/br> 天下慈母,皆是如此。 此事就算傳到武后耳中,武后也不會多說什么。 “事事小心?!蓖駜褐荒芴嵝岩痪?。 厙狄氏點頭,“嗯?!?/br> 隨后,婉兒命與羽林將士先將厙狄氏送至裴府,與厙狄氏告別之后,便獨自去了驛館休息。 紅蕊端來了午膳,婉兒只吃了兩口,便覺索然。 “大人,你好歹再吃兩口啊,氣壞了可不值得?!奔t蕊趕緊安慰婉兒,生怕她氣壞了身子。 婉兒笑問道:“現下什么時辰了?” 紅蕊起身走至更漏邊看了一眼,認真回道:“回大人,已經未時一刻?!?/br> “兩個時辰了,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蓖駜旱男θ菸⒔?,終至消失。腦海中再次重現太平與那武士親昵的一抱,原本壓下的怒火又騰地冒了起來。 難道真如戲文里所言,越容易得到的,便越不珍惜。 婉兒越想越心酸,驀地搖了搖頭,繃著最后的理智告訴自己,即便判人死刑,也得給那人一個辯解的機會。 她的殿下不該假戲真做,不該半年不見便將她淡忘。 若太平真是這樣的人,上輩子她又怎會為她做那么多? 世事總是當局者迷,即便聰慧如婉兒,如今身陷這醋海之中,想的越多,她便越怕,越想抽離那些不安,就越是身陷揣測,又怕又惱。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 這句佛偈不斷在腦海中盤旋,她難得解脫,越陷越深,就越忍不住往悲處去想。 忽覺眼眶一燙,她視線已然模糊。 紅蕊看得心疼,連忙拿了干凈帕子過來,“大人,快擦擦?!?/br> 婉兒接過帕子,暗自打定主意,倘若殿下真是無情至此,她何必與殿下再做糾纏,即便再難,她也要狠心斬了這情絲。 一日斬不斷,那便斬一年,一年斬不了,那便斬十年。 誰要為個不愛自己的人尋死覓活? 心頭雖是這樣“強硬”地想著,可聽見了敲門聲后,她繃緊的心弦終于得了一刻的松懈。 “誰?”紅蕊大聲問道。 “紅蕊,是我?!贝合牡穆曇粼谕饷骓懫?,“殿下命奴婢過來,給大人送致歉之禮?!?/br> 紅蕊瞧了婉兒一眼,見她滿眼失落,突然又來了氣。殿下怎可一點誠意都沒有?打發春夏來送個禮就完了! 紅蕊卷了卷衣袖,猛地將門打開,把氣都撒春夏身上了,“知道了!”當下伸手將春夏手中的禮物一抱,轉身便走回房間,“砰”地一聲把門關上了。 春夏吃了一鼻子灰,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紅蕊居然兇了她! “紅蕊你……你出來!我有話跟你說!” “我沒什么跟你說的!” 婉兒只掃了一眼紅蕊放下的禮物,不過是些尋常物事,果真是沒有誠意的。 門外又響起了春夏的聲音,“你聽我說一句也成??!你出來!” “我不聽!”紅蕊徹底跟春夏杠上了。 婉兒聽得心煩,“出去,吵夠了再回來?!?/br> 紅蕊愣了一下,知道自己吵著大人了,當下歉然對著婉兒一拜,“奴婢這就去把春夏給打發了?!闭f完,紅蕊氣呼呼地打開了房門,走了出去。 房門很快便關上了,可隨后便響起了一串鐵鏈聲。 婉兒聽出了不對勁的地方,起身走至門后,想要打開房門看看外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咣!” 婉兒發現門打不開了,有人用鐵鏈鎖住了房門。 “紅蕊!誰把門上鎖了?” 聽見婉兒的驚問,紅蕊下意識想答話,卻被春夏一把捂住了嘴巴。 春夏忍笑道:“上官大人趾高氣昂,一再觸怒公主,殿下有令,禁閉驛館三日,以儆效尤!”說完,春夏便對著左右的公主府武士遞了眼色,命他們值衛在外,便勾住紅蕊往驛館前堂行去。 紅蕊掙扎不脫,便橫了心,狠狠地咬了一口春夏的手。 春夏吃痛,終是松了手。 “助紂為虐!”紅蕊罵了一句春夏,轉身便想回去伺候婉兒。 春夏忍痛一把抓住紅蕊的手,“回來!”說著,左右看了一眼,硬拽著紅蕊往空庭的無人角落走。 “松手!”紅蕊是氣極了,“殿下沒有良心,你也沒有良心!” “噓!你這是大不敬??!”春夏知道她惱怒,卻沒想到她竟惱怒到這個地步,連這些大不敬的話都敢說。 紅蕊啞聲道:“大人在洛陽,差點命都沒了,結果殿下是如何待她的?你沒瞧見么!” 春夏眨了眨眼,“你……這話什么意思?” 紅蕊索性豁出去了,指了指自己的眉心,“這里!大人為了給殿下討一道圣旨,活生生地被太后用簪子劃了一下,留了好大一個疤!” 春夏起初以為公主哄哄大人便好,可知曉這事后,她終是明白為何大人會這般生氣,紅蕊為何會這般惱怒。 紅蕊眼見春夏啞口無言,啞聲道:“如今你還幫著殿下騙我出來,把大人一個人關在房間里,你們的良心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