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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5分鐘,埃德蒙多姍姍來遲。 “抱歉,我在洗澡的時候被一只鳳凰纏住了?!卑咨纳碛跋耜囷L那樣從弗朗身邊略過,他穿了淺色的外套和牛仔褲,衣領有些凌亂,臉上帶紅,像是一路跑上來的。 在弗朗收回探究的眼神前,他打開了攝影機準備錄制這次試鏡,隨后拉開椅子懶洋洋地坐了上去,還將修長雙腿敲在了桌面上。 “Okay?!彼麖某閷侠锬贸鲆粋€冊子(應該是試鏡手冊之類的)翻開:“讓我想想,愛德華-弗朗——” 埃德蒙多拖長了尾音,隨意看了冊子里的內容兩眼,最后嫌棄地將它合上丟到一邊。 “從我給你發郵件到現在已經一個月了,我想你已經了解過你的人物,那就讓我們直接進入主題。給你1分鐘,拿出你的全部能力詮釋弟弟這個角色,說服我,角色就是你的?!?/br> 他看著墻上的掛鐘,靜靜等待秒針指向12。 “計時——開始?!?/br> …… 埃德蒙多的《糾纏》是一部揭露人性黑暗和病態的電影,主角是一對兄弟,弟弟因童年創傷出行需要輪椅,身體虛弱,而哥哥是他唯一的支柱。但有天弟弟突然發現哥哥才是導致他受傷的罪魁禍首,他根本不需要輪椅,多年來一直是哥哥用藥物控制著他,讓他對他產生依賴,于是弟弟奮起反抗。 原結局是光明的,弟弟戰勝了哥哥,拿回了屬于自己的自由,收獲了愛情,成為了真正獨立的個體。而修改過了的結局則更加黑暗,同樣是弟弟戰勝了哥哥,奪回了屬于自己的自由,但哥哥卻被他故意設計出了事故下肢受損成了真正需要輪椅的那個。因果循環,弟弟成為了過去的哥哥,他帶著哥哥參加各種活動,收集人們的善款,成了哥哥唯一的支柱。 愛德華-弗朗要爭取的角色正是那個被哥哥控制,最后反殺并黑化控制了哥哥的弟弟。 他動作利落而迅速地坐上輪椅,然后整個人的氣質瞬間變得頹廢又虛弱,他選了整部戲里情感最劇烈,也是最割裂的片段:弟弟發現自己被騙的部分。 演員必須表現出對一個人信任崩塌的過程,對微表情和情感的把控又很高要求。 在前來試鏡的人當中不乏有選擇這個片段的,但弗朗是最好的。 【——你說,你說這是治療什么的藥?】弗朗推著輪椅來到埃德蒙多的辦公桌前驚恐地問,他假裝手里拿著一個小瓶子,眼睛里又最后一絲希望,【麻煩你再仔細看看,這真的是給寵物治療的麻痹藥嗎?】 埃德蒙多幫他搭戲:【我是不會看錯的,男孩,這就是給寵物治療用的,肌rou松弛劑?!?/br> 弗朗的眼睛里希望破滅,只剩下絕望,他哆哆嗦嗦抬頭:【那么——如果這藥給人吃的話,會怎樣?】 埃德蒙多:【有可能會導致腿部麻痹,造成假性下肢癱瘓的效果?!?/br> 男孩再也承受不住,他驚恐發作,推著輪椅向后倒退,他耳鳴的厲害,行動不受控制,很快,他抽噎著發出窒息的聲音,最后和輪椅一起倒在了地上。 無與倫比的表演,將弟弟的破碎感完美呈現出來,不多不少剛好1分鐘。 愛德華-弗朗變回了自己,那個隱隱張揚又面帶妖嬈的少年。 他從容地從地上起來,拍拍袖子看向埃德蒙多:“我的1分鐘結束了,導演。請問你有什么看法,哪里需要調整,我還需要再對其他片段進行表演嗎?” 埃德蒙多沒有回答,他在發愣。 兩條時間線上不同的弗朗(形象)正在他腦子里糾纏,上一秒將近40歲的中年弗朗才在埃德蒙多鼻梁上來了一拳,下一秒才不到20歲的少年弗朗又用他充滿希冀的眼神看向埃德蒙多并問他‘你覺得我(的演技)怎么樣?’ 愛德華-弗朗:“導演?導——先生?是我的表演有問題嗎?” 清冷的少年音響起,也就是這時埃德蒙多才意識到,在他面前的不是那個和他一見面就要對罵甚至大打出手的毒蟲,現在站在他眼前的是17歲的,貌美的,和他第一次見面的愛德華-弗朗。 而他內心產生的抵觸則是毫無理由的遷怒。 陷入回憶的白發導演有些發愣,無意識地忽略了弗朗的問題,他微微低頭,凝望著不遠處的地板。 這給了弗朗一種滿不在乎又敷衍的感覺。 “莫雷拉先生?!备ダ术玖缩久加纸辛艘槐?,“請問我的表演哪里需要調整嗎?” 埃德蒙多下意識他看進愛德華-弗朗還干凈的眼睛,現在的弗朗還是那個純粹的男孩,還沒有和狐朋狗友混在一起,還沒有因飛|葉子而毀掉自己。 于是白發導演的眼神變得柔軟又復雜起來。 他想,既然他能在瑞凡因吸||毒過量而死去之前把他救回來,那他是不是也能在弗朗墮落前拉他一把。 “你針對的不是我的表演,而是我,你討厭我?!备ダ誓闹雷约涸诎5旅啥嘈睦锵破鹆硕啻蟮牟?,他難過地問:“為什么,我想你至少應該告訴我原因?!?/br> 埃德蒙多煩躁地抓抓頭發。 他不討厭現在的他,他討厭的是上輩子墮落了的他。 “這很復雜,但我可以告訴你,我不討厭你,我喜歡你的表演,目前為止你是我最喜歡的?!卑5旅啥嗾f道,“這事跟你沒關系,完完全全是我的問題?!?/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