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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液噴濺在地上,噴濺在騎士潔白的鎧甲上,高高飛起的頭顱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驟然落地,往前滾動了一段距離,像是要逃離命運,然而最終它還是停下了。 猝不及防看見這一幕的謝依臉色慘白,他身軀僵硬,過了好一會之后才偏過臉去,嘴唇輕輕顫抖了幾下。 他把目光轉向塞希圖斯,漆黑明亮的漂亮瞳孔滿是驚惶,像一只發現了披著羊皮的狼的羊羔。 沒事了,嗯,真抱歉。 塞希圖斯露出了自責的表情,伸出手捂住謝依的雙眸,他能感覺到謝依的睫毛在他的掌心里不安地眨動著。 一個沒有見過血的羊羔。 很好。 塞希圖斯像是后知后覺地明白過來晚餐搭配上死刑現場會讓人食不下咽一樣,他溫聲道歉,但謝依已經沒有了任何胃口,他蒼白著臉色回了房間。 這是塞希圖斯給他的下馬威,是一場恐嚇。 謝依保持著慘白的臉色想,假如他真的是剛剛穿越過來,直面這么恐怖的現場,一定會對塞希圖斯感到畏懼。 而盡管他明白塞希圖斯就是要給他一個下馬威,他也做好了準備,但真的看到一個人的生命在他面前消失的時候,謝依還是無法平靜。 他感覺他的胃沉甸甸的,明明晚餐沒吃多少,胃部卻像塞滿了石塊一樣不斷地往下沉。 謝依坐在床頭,對著燭火張開了五指。 他暫時無法弄清楚現在的狀況,他究竟是陷入了幻境,還是真的靈魂轉移到了另一具軀體上? 周圍的一切都是這么真實,謝依翻開書頁,里面的內容全然陌生,卻豐富完整。 來到這里之前,他只是伸手撫摸了那個大祭司拿出來的水晶,在他的設想中,這個水晶頂多能給他灌輸一段塞希圖斯毀滅世界的影像,用以說服他接下殺死塞希圖斯的任務。 但是現在又是怎么回事? 對方到底想要做什么? 難道是讓他來這里見識一下塞希圖斯的殘忍無情,從而改變主意? 謝依抿著唇。 這里很有可能是幻境,但也很有可能是另一個時間線上的世界。 如果他在這里死去了,他還能活過來嗎? 他的感覺是如此的真實,他會疼痛,會饑餓,也能感覺到冷熱,那么如果他死亡呢? 假如現在的場面不是他來應對,假如面對這種場合的是一個游戲里的人物,或者電視劇,小說,甚至任何一個別人,他根本不介意對方去試一試,看看不作為任由死亡降臨會有什么后果。 因為那是別人,疼痛的不是他,承受后果的也不是他,就算出現錯誤,那人死亡之后就再也不可能活過來了,那失去的也不是他的生命。 他只是個旁觀者,對方要承受的痛苦和他毫無關系。 但現在出現在這里的是他,是他謝依。 如果他不作為,塞希圖斯就會挖掉他的眼球,他會疼,會痛。 如果他不作為,塞希圖斯還有可能會殺了他,他會死。 這些后果都由他來承擔。 他要用命去賭一個可能嗎? 去試試看,看看這里究竟是不是幻境? 他不愿意。 他很在乎自己的命。 謝依不知道自己現在陷入了哪種情況中,他也無從判斷。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降低塞希圖斯的對他的防備,找機會解開手上的鎖鏈,恢復力量,然后再尋找辦法。 接下來貌似平靜的渡過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 謝依也逐漸學會了一些這里的語言,雖然說起話來還是有些磕磕巴巴的,但是簡單的日常交流已經不成問題了。 塞希圖斯精心招待他,給他準備絲綢衣服,每天和他共進午餐和晚餐。 他還耐心地教導謝依語言,和謝依對話時會很細心地放慢語速,而且盡量使用簡單的詞匯,方便謝依明白意思。 真是一個再好不過的朋友了,是不是? 但謝依非常清楚,這些都是假象。 塞希圖斯是要通過這種隱晦的方式消解他的警惕心,從而讓他卸下防備,更容易露出破綻。 這種溫柔只不過是塞希圖斯的一層畫皮,畫皮之下是令人恐懼的真實面容。 謝依只能故作不知,配合塞希圖斯演出一場主賓和睦的戲碼。 漸漸地,謝依的防備心似乎真的被消弭了,他會露出輕松地微笑和塞希圖斯聊天,也會在對方忙碌工作到深夜時擔憂地囑咐對方不要過度勞累。 而塞希圖斯也對謝依的所作所為照單全收。 就好像他們真的是一對和睦的朋友一樣。 終于有一天,謝依對自己手上的鎖鏈感到忍無可忍了,他敲響了塞希圖斯的書房門,得到許可之后走了進去。 我,希望,你謝依伸出手,把綁縛在其上的鎖鏈展示給塞希圖斯看,解開 他想了半天,不知道鎖鏈怎么說,只能替換成它們。 這段話不長,但謝依出了很多語法錯誤。 塞希圖斯正在處理文件,他看著謝依,似乎有些無奈地笑了。 國王放下正在處理的公務,一點一點地糾正謝依的語法,還幫他補全了鎖鏈這個詞匯。 謝依把手伸到他面前,示意性地晃了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