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河山 第212節
段怡瞇了瞇眼睛,“李光明手握重兵,為何不先平了李增?” 程穹搖了搖頭,“李光明倒是想,可是一來,他若是殺了李增,便需要分兵鎮守西關;二來京都告急,天下群雄齊聚京都,跑得慢一些,生怕少分了一杯羹?!?/br> 段怡聽著,笑了出聲,“他跑得倒是快,直接一頭扎進了墳墓里?!?/br> 說話間,那西平城已經近在咫尺。 段怡撩起了馬車簾子,一躍而起,跳上了馬背。 那邊的蘇筠同韋猛瞧見她出來,眼睛亮得像是七八月的太陽,刺目到流淚。 “段三,你可算出來了!程穹就是話多,嘰嘰喳喳個沒完!管他什么西平軍還是都護軍,咱們一槍一個,還能怕了他去!” 蘇筠抬著下巴,手中握著一桿寫著段字的大旗,見段怡上馬,將那大旗搖得呼啦啦作響。 “再搖上頭的段字都要被你搖掉啦!” 蘇筠一個激靈,忙住了手!緊張地看了看那大旗,見上頭貼著的布的確翹起了一個角,他憤憤的轉動著腦袋,四處尋找,一下子就尋到了騎著戰馬領著兵的老賈! “你這個摳子!當初咱們出劍南,關老爺子是給了你多少布,你還沒有貼完!” 老賈充耳不聞,對著蘇筠露出了一個挑釁之色。 蘇筠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他這是銀錢用在刀刃上,要給段怡攢國庫。 蘇筠先是要惱,可瞧見他那眼神,又忍不住縮了縮脖子,說起來,他可是老賈一手帶大的。 “看到你是我奶父的份上,就不同你打架了?!?/br> 不遠處的老賈,臉瞬間抽搐了,他嘴唇輕顫,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奶……奶什么?小王爺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都沒有成親!” 周遭的人,全都哈哈大笑起來。 老賈見段怡亦是笑得前合后仰地,恨不得沖上去,啪啪給自己兩個大耳刮子。 他怎么就那么嘴欠,非要嚷嚷出來! 奶父?他恨不得現在就沖上去,打死蘇筠這個“不孝子”! 段怡瞧著,笑了出聲,“今兒個這攻城,便看老賈的了!” 那軍中壯漢們一聽,頓時笑著嚷嚷起來,“蘇筠,蘇筠,我可以當奶兄!我可以當奶叔!要不叫奶爺也行!” 老賈漲紅了臉,領了段怡的命令,朝前調整了陣營,到了最前頭的地方。 他看著前頭奔跑的段怡,蘇筠還有韋猛,心中復雜不已。 遙想當初,在劍南的時候,韋猛還不在,他同蘇筠還有段怡三人,幾乎是形影不離,并肩作戰的。到后來,段怡身邊的人越來越多。 他年紀不輕了,比潛力遠不如蘇筠,比天賦亦是不如韋猛。 段怡軍中,能夠打頭陣的人很多,可是能夠沉穩下性情,在中后方的人卻是格外的少。 他行得更慢了,若是手中拿個拂塵,那就是活脫脫的大內總管。 雖然知曉這于段怡而言,于他自己而言,都是最好的選擇??捎袝r候,還是忍不住懷念。 老賈感受著跑在最前頭,迎面而來的風,瞧著段怡同蘇筠,一如從前的神態,長長地吁了一口氣,輕輕地勾了勾嘴角。 “你就仗著主公寵你,你就囂張吧!”老賈沒好氣的沖著蘇筠說道。 蘇筠撓了撓頭,“從小照顧我的婦人叫奶娘,你也照顧我……那不是奶父是什么?” 老賈一愣,若不是騎著馬,他一個腦瓜崩已經敲到了蘇筠的頭上。 一旁的段怡哈哈大笑,對著老賈拱了拱手,“恭喜恭喜,喜得貴子!” 老賈漲紅了臉,一聲哀嚎,“我比你們,老不了多少!真的!” 那城樓之上的西平守軍,遠遠得瞧著的,便是這般的段家軍,像是一群瘋子騎著馬,喲嚯的叫著,要將一切都塌成平地。 段怡豎起了手中的長槍,大軍瞬間挺直了前進。 她仰頭一看,瞧見那城樓之上的中央,站著一個山羊胡子的小老兒,他生得干瘦干瘦的,皮包骨像是干尸一般,蠟黃蠟黃的。 他一臉陰郁,周遭的弓箭手,一個個的都拉了弓,只待他的一聲令下,直接箭如雨下。 在弓箭手的間隙中,擺著一架架整整齊齊的投石機。 “不都說李氏乃是世家大族,人丁興旺,光那李光明,都有八個兒子么?看來傳言有虛??!這是無人可用,把哪個棺材蓋子鑿開了,將里頭的干尸刨了出來?” 段怡瞧著,笑吟吟的朝著城樓上看了過去。 “隴右李西酉,段將軍果然如同傳聞中一般,口齒伶俐。李某不才,的確是無人可用。不像段將軍,光是裙下之臣,便能夠替你打出一個江山來?!?/br> “若段將軍是堂堂男兒,我李氏投降,奉你為主未嘗不可。只可惜女人怎么做得國主,我李西酉今日若是降了,豈不是叫天下人恥笑?” 第三六五章 悲催老賈 “天下人不都已經在笑你了么?還豈不是豈不是呢!倒是沒有瞧出來,你還是個繡娘,會自己個縫遮羞布!” 段怡聽著那李西酉的話,并不意外。 之前在京都對陣李光明的時候,她便覺察到了。 像這種自詡百年世家,高高在上的人,恨不得將世上所有的草,都修剪得比他們低矮,見所有生出來的枝條,都按照他們的意思,修剪得平平整整。 這樣的人,最是瞧不上,她這種從石頭里生出來的花。 可那又如何? 她段怡還瞧不上他們這種行將就木的老僵尸呢! 李西酉見段怡將他比作繡娘,瞬間變了臉色,眼睛中都像是能冒出火星子來,他的大手一揮,不愿意再聽段怡言語,那攻城的人尚未進攻,守城之士已經毫不客氣的先下了殺手。 段怡眸光一動,“蘇筠!看你同你奶父,誰先破城!” 老賈拍著馬,聽著這話一個趔趄,險些沒有連人帶馬摔在地上。 他有一種不詳的預感,從此之后,這兩個字,怕不是要像影子一般,一直都跟著他了。 對于攻城,段家軍已經熟悉得宛若吃飯喝水一般簡單。 這西平城布防遠不如襄陽城同京都,護城河那像是小河溝一般,韋猛抬腳都能跨過去。 這回前來攻城的段家軍,數量遠超過守城門西平殘軍,區區箭支,何足為懼? 段怡想著,長槍一立,身后的弓箭手立馬搭弓射箭,箭支朝著城樓上飛了過去。 段家軍人多勢眾,且所有的弓箭手,都學會了申慧的新射法,射程遠超城樓上的西平參軍,幾乎是一會兒的功夫,便將那城樓之上的西平弓箭手,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不說準,咱人比你多??! 張三瞄準了李四,可他射不準,射中了王麻子。趙六一瞅,莫慌,我也射不準,我瞄準了錢七,嘿,射中了李四。 管他瞄準誰,那么多箭飛過去,總有一個兩個能中的不是! 感到頭上射來的箭支變少了,段怡長槍朝前一指,老賈同蘇筠,幾乎是同一時間,宛若一支離弦箭一般,猛沖到了城門口。 段怡亦是不甘示弱,提著長槍同韋猛一左一右,護著扛著攻城木的士兵們,沖到了那城門跟前。 段怡余光一瞟,老賈同蘇筠已經搭上那縱云梯,嗖嗖的朝著城樓上爬去。 不光是他們二人,負責攻城的所有士兵,像是餓了三日瞧見了前頭掛著大豬蹄子似的,一個個跑得比兔子還快,猛地往那城樓上躥。 守城的西平軍被段家軍弓箭手壓制著,幾乎無暇顧及。 僅有的幾個擠到了城墻邊緣來的士兵,瞧著這瘋魔的強攻,亦是一個個的嚇破了膽。 若是那李光明還在,城中尚有隴右軍在,他們也不至于如此。 在這這一戰開打之前,他們便已經知曉了必敗無疑,畢竟李光明帶著那么多人去,都一敗涂地,丟了性命,他們這些人,又怎么能夠在段家軍手中,守住西平城? 段怡瞧著,勾了勾嘴角,士氣截然不同,自是勝負早已定。 她沖著韋猛點了點頭。 韋猛掄起大錘,猛的一錘,錘在了那城門上。 咚的一聲巨響,像是敲在了每一個西平守將心中,讓人膽寒。 那古老的城門,一錘子下去,顫抖著掉落了一地的灰塵。 韋猛大錘離開的瞬間,那抬著攻城木的士兵,喊著一二三,猛的朝著城門撞了過去。 又是咚的一聲巨響,城門搖晃了幾下。 咚咚咚的撞門聲,接連不斷,像是段家軍敲響的戰鼓。 蘇筠同老賈此刻已經怕到了半截梯上,段怡一瞧,輕聲一躍,直接飛到了二人中間,“你們兩個若是若是再不快些,我可要第一個上去,割了那李西酉的頭了!” 李西酉聽到段怡的聲音,他眼睛一亮,提著長劍到了邊緣,朝著段怡的頭頂猛戳了過去。 段怡鄙視的看了他一眼,“你可知一寸長一寸強?我用長槍你用劍,你看誰戳誰?” 她說著,長槍一提,朝著上頭的李西酉猛戳了過去,“你既然這般瞧不上女子,那等我上了城樓,將你抓住之后做甚好呢?” “要不讓你去那茶樓門前,做踏腳凳如何?這樣小娘子下車的時候,也不用搬凳子了?!?/br> 見那李西酉臉色沉得能滴出墨來,段怡半分不懼,又道,“不過你生得太丑,像個骷髏架子似的,我怕硌著了小娘子的腳?!?/br> 段怡說著,長槍朝著李西酉的右肩膀刺了過去。 那李西酉大駭,卻是猛的直起了身子。 他自以為躲過了段怡的長槍,正想得意,卻是瞧見段怡嘴角上翹,微笑著看向了他的后背。 李西酉瞬間毛骨悚然。 莫不是他的后背有人? 他想著,扭頭一看,只見一桿長槍刺來,直直的插入了他的喉嚨中。 老賈抬腳一踹,那李西酉的尸體瞬間翻過城樓的護欄,掉了下去。 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一臉驚恐之色,這下子假干尸怕不是要成為真干尸了。 段怡瞧著,搖了搖頭,一個閃身,上了城樓。 緊接著,只聽得轟的一聲巨響,那西平城的城門,倒塌了下去,韋猛領著餓狼一般的段家軍猛沖了進城。 “放眼所到之處,皆是軍功!沖??!兄弟們!”老賈瞧著,忍不住出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