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河山 第59節
段怡說著,詢問的看向了蘇筠? 蘇筠趕忙點了點頭,對著段怡豎起了大拇指,“因為你們都有我那張碎皮的拓本了,我壓根兒沒有想起,我還有一片呢!” 他說著,難得聰明了一回,“可是我有一個疑問。先帝留下羊皮碎片,不就是為了讓后人來尋找寶藏么?怪鳥若是有人豢養的護寶神獸,為何要攻擊有碎片的人?” “明明那些沒有碎片的人,才更有可能跟老鬼一樣,是個地地道道的盜墓賊?!?/br> 段怡搖了搖頭,“個中緣由,我并沒有完全想清楚。但是,我可以告訴你的是,你的這個想法不對。若是來人就攻擊,那么這五平山早就藏不住了?!?/br> “正因為這個地方像崔子更的臉一樣平平無奇,是以這么多年,劍南道的能人,方才沒有將這里踏平,挖出寶藏來?!?/br> 老鬼聽著,偷偷的看了一眼崔子更的臉,好家伙,若是這叫做平平無奇,那他的臉應該叫做什么?奇丑無比么? 崔子更倒是淡定,“今日咱們可還繼續?” 段怡搖了搖頭,“我感覺鳥已經被激怒了,若是再去,不知道會發生何事。我們現在連墓門朝著哪邊開的,都沒有找到,就已經遇到了了不得的敵手?!?/br> “可見這地下,怕是兇險至極”,她說著,在空中耍了一個花槍,“而且,我們幾個的兵器不趁手,今日出師不利,還是暫退回去,待準備好了再來不遲?!?/br> 她說著,沖著崔子更眨巴了幾下眼睛。 崔子更秒懂,點了點頭。 “你們在打什么啞謎?”蘇筠瞧著二人的眼神交流,一頭霧水的撓了撓頭。 “她說若是有人搶在我們前頭來,反倒是好事,到時候我們就能踏著敵人的尸體過去了?!贝拮痈f著,長劍歸鞘,走到了自己的馬邊,翻身騎了上去。 蘇筠眼睛一亮,“不愧是我家段三!就是聰慧!放心吧,就那什么紋的,一般人根本就想不出來?!?/br> 上山容易下山難,出山花的功夫,比上山還多。 因為沒有什么好結果,四人回程都沒有說話,等回到城中,已經錯過了午食的時辰,酒樓里都開始變得冷清起來。 進城之前,他們便照著來時一般,分了開來。是以如今只剩下段怡同崔子更二人了。 “可愛吃魚?”段怡問道。 崔子更點了點頭,“從前經常同我阿爹一起去垂釣,我很擅長片魚生,片出來的魚片,薄如蟬翼,阿爹擅長調醬汁,說是家中祖傳的方子?!?/br> “下一回,請你試試?!?/br> 段怡聽著偷瞥了崔子更一眼,他整個人都柔和了下來,也不知道是因為提到了做吃食,還是因為提到了江南王崔余。 “所以你擅長庖廚之事,是因為家學淵源?” 崔子更搖了搖頭,“他只會抻面。我阿娘喜歡吃面?!?/br> “蜀中的魚,同你說的那些都不同,你試試便知曉了,椒麻爽口。吃下一碗,整個人從腳舒爽到天靈蓋!”她說著,徑直地領著崔子更進了酒樓。 第一零七章 酒樓偶遇 這個時辰,酒樓里的人不多,酒博士空閑著,變得殷勤起來。 有個稍微年長些的,將其他人給攔住了,快步地迎了上來,“三娘來了?可還是老地方,照老樣子來一份?” 他說著,好奇地看了段怡身后跟著的崔子更,像是發現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眼睫毛顫了起來。 段怡無語的瞥了他一眼,“收收你那烏七八糟的心思,這是我帶來用飯的第一百零八位男子。依舊是比你家后廚上的豆腐,都要一清二白?!?/br> 那酒博士一聽,訕訕的笑了笑,“曉得曉得,我哪里敢亂寫,亂寫是要被戳窟窿的?!?/br> 他說著,引著段怡上了小二樓的一間雅室。 這酒樓乃是一個回字型,一樓是堂食,擺了不少桌椅。在一樓的中央,有一個高臺,客滿的時候,會有唱小曲兒或者說書的把戲。 是以二樓的雅室,同旁的地方格外不一樣,是沒有門的,只裝了影影綽綽的珠簾。 段怡見他走了,松了一口氣,對著崔子更解釋道,“這家伙姓唐,是個落魄秀才,好好的教書先生不做,非得來這里做酒博士?!?/br> “一來他好酒,二來他喜歡窺私,瞧了那眾生百態,然后運用點春秋筆法,便寫成話本子。再不濟給說書人寫話,活得倒是有滋有味的?!?/br> 她說著,熟絡的從一旁的小爐上,取下了一個銅壺,泡了一壺茶。 “我不喜歡煮茶,喜歡泡茶。從前來的時候,在這里留了川穹茶,你且嘗嘗?!?/br> 崔子更點了點頭,端起了茶盞,輕輕地吹了吹,“你領過一百零八個男子上酒樓?” 段怡剛喝了一口水,差點兒沒有從鼻孔中噴出來,她咳嗽了幾聲,“吹牛的話你也信?你們男子不是最喜歡吹噓后宮佳麗三千么?” “嘖嘖,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紙糊的身板兒……明明是個弱雞,吹了吹,一個個的還真把自己個當成牛了?!?/br> 崔子更咳了咳,轉移了話題,“蘇筠不記得自己有一塊碎片,可他的玉佩里也有碎片,為何白鳥沒有攻擊他?” 段怡見他說這般顯而易見的問題,知曉他不樂意再被當做第一百零八條好漢,回道,“他平常從來不把玉佩戴在身上的,唯獨那一回,還是你叫他拿給我,他才系在腰間壓袍子的?!?/br> “而且我看顧他的時候,便已經看過了,不管是腰間,還是脖子上,都沒有系繩兒。也是因為這樣,我才猜測同羊皮碎片有關?!?/br> 蘇筠年紀小,因為在軍營中的緣故,好動又好斗。這種精貴易碎的東西,他早就不戴了。 崔子更點了點頭,“你那長槍不行,你若是一時之間沒有趁手的兵器,我可以先借你?!?/br> 這下段怡聽著來了精神,“你使劍的,怎么會有一桿神槍?嘖嘖,莫要告訴我,晏先生其實力大無窮,沒有出門的時候,天天在家中打鐵?!?/br> 崔子更好笑喝了一口茶水,那酒博士已經端著托盤進來上菜了。 他的動作十分的麻利,不一會兒的功夫,便擺了滿滿當當一桌子,又端了溫好的酒來。 “那倒是沒有,晏先生豈止手無縛雞之力?叫他端碗吃飯,他都嫌累得慌。那長槍是我偶然得之,來蜀中之前,想著顧使公是使槍的?!?/br> “本來想著,用獻兵器來求見顧使公的,但是后來不是得了你引薦么?省錢了?!?/br> 段怡臉一黑,哼了一聲。 這世間竟然有這般的賊人!求人連根毫毛都舍不得拔! “不必了。舅父的長槍給了我?!?/br> 后來顧從戎去驛站給顧旭昭收尸,從火海之中,找到了顧旭昭的那桿長槍。 因為顧明睿那般模樣,不能再習武了,是以顧從戎便將長槍給了段怡。那長槍被血泡,被火燒,也不知道怎么地,竟是生出了一副黑紅得模樣,看上去頗為的不祥。 段怡平日里一直都好好的收著,只有上戰場的時候,方才會扛出來用。 崔子更沒有再多言,他扭過頭去,壓低了聲音,“你看那邊坐著的,是你二姐么?” 段怡一愣,剛剛夾起來的魚rou,又掉了下去。 她順著崔子更的視線看了過去,只見在對面的雅室里,一個穿著白綠色的衣衫,宛若剛剛從泥土里拔出來的小蔥一般的姑娘,不是段淑又是哪個。 段怡瞬間來了精神,段淑一個人來不稀奇,可稀奇的是,在她的對面,還坐著一個男子! 那男子猿背蜂腰,光是看側影,段怡都能夠斷定,那對面坐著的絕對是長孫凌! 她心中激起了千層浪來!看著段淑嬌滴滴的,萬萬沒有想到,竟是個行事大膽,風風火火的。若是她沒有記錯的話,前兩日段淑才在街邊小館初遇長孫凌呢。 這會兒個功夫,竟是已經私下相會了。 端著果子進來的酒博士,一進來瞧見的便是伸長了脖子豎起了耳朵的兩人,他頓時樂了。 “這姿勢我熟悉,先前我在他們雅室旁邊偷聽的時候,便是這副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的模樣的。三娘子想知道什么,不如問我!” “那生得絕美的姑娘,是段家的二姑娘吧?段家的馬車回青云巷的那日,我還去看了熱鬧呢!大晚上的,站在人群當中,也不顯眼的?!?/br> 段怡無語的看向了他,那都啥時候了啊,雞都睡了,這人竟然為了聽是非,半夜不當人非要當鬼。 “他們何時來的?發生了何事?”段怡心中吐槽著,嘴巴卻是很誠實。 這回字型的酒樓,對面雅室隔得太遠,瞧見人已經勉強了,若想聽清楚談話,簡直是不可能的。 茶博士嘿嘿一笑,“三娘子來得晚了,沒有趕上好熱鬧。二娘子生得太好看了,被那前門的陳郎君糾纏住了,同她一并來的那位小哥兒,脾氣火爆得很,將陳郎君直接給打暈了去?!?/br> “當時我們酒樓亂成了一鍋粥!陳郎君的家丁將他抬了回去,還放了狠話,叫這打人的小郎君別走,他們還會再回來的?!?/br> “陳郎君陳歐您認得的,是個紈绔的。陳家八代單傳,把他看得跟眼珠子似的,陳家老夫人是個又混又護犢子的,一會兒怕是要來了?!?/br> “掌柜的怕鬧出人命官司來了,勸二娘子同那位小哥兒趕緊走,可那小哥兒硬氣得很,一直在那里坐著等呢!” 第一零八章 火爆長孫 酒博士說著,見段怡沒有什么要問的,訕訕地抱著托盤,出了門去。 臨了還十分機靈的將段怡這間雅室的珠簾卷了起來。 “錦城也有這等欺男霸女之人啊”,崔子更感嘆出聲。 段怡給了他一個白眼,“你以為我外祖父開了天眼,還是我開了天眼?你當咱是觀世音菩薩,柳枝兒一甩,這天下就凈化了!” “這天下人多了,總歸有好人也有壞人;有那行俠仗義的好人,便有雞鳴狗盜的壞人。蘇筠說這話我權當他小。你也不瞅瞅自己個,一把年紀了?!?/br> “這陳歐是個本事不濟,還喜歡四處吹噓自己個一夜十回的,在路上瞧見好看的狗子,他都要上去言語調戲一番。被抓進去好些回了,可沒多久又放出來了……” 段怡說著,夾了一片魚rou塞進了嘴中。 這魚rou又嫩又滑,帶著一股子椒麻的香味,讓人食指大動,就這么一片,感覺她都能夠吃下一碗飯去。 “某哪里就一把年紀了?雖然比你年長幾歲,但也不至于如你口中一般,七老八十了。若我果真一把年紀,你這般不尊長,又算什么好?” 段怡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你這不行??!怎么感覺神功大退,晏先生聽了都要流淚!要我尊你這個老也可以,我家墳山在哪里你曉得的,自己個躺進去,我月月給你燒香上供……” “誰瞧了不夸我一聲好!” 段怡說著,端起桌面上的茶盞,咕嚕嚕的喝了一大口,她靈機一動,夾了一塊魚rou,放到了崔子更的碗中,“尊老?!?/br> 然后雙目亮晶晶的看著他,崔子更被她看得頭皮發麻,夾起那魚rou塞進了嘴中,這才一入口,一股麻味直擊天靈蓋! 他這才反應過來,段怡分明是瞧見這塊魚中夾了不少花椒,才故意夾給了他。 崔子更想著,無奈地笑了笑,面不改色的將那魚rou直接囫圇吞了下去。 段怡見他沒有辦法,頗為失望,將桌上的冰粉推了推,“你試試這個,冰冰涼的,能解麻。你一個江南人,怎么比我吃得還兇?” 崔子更斯條慢理的舀了一勺,佯裝嫌惡的塞進了嘴中。 待冰粉入口,那股子活過來了的喜悅,簡直讓人喜極而泣。 崔子更清了清嗓子,看了段怡一眼,“比起六年之前,更像一個孩子?!?/br> 段怡一愣,剛要追問,就聽到樓梯上傳來了吵鬧聲,她的眼睛一亮,循聲看了過去,只見約莫一二十個拿著大棒子的家丁沖了上來,領頭的那個,穿著一身朱紅色繡了銅錢的錦袍,手中還拿著一個果子,一邊走一邊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