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時已到 第197節
他說著,起身去收拾藥箱:“待我回去之后,再給你換一張方子……” 看著他去收拾那根本沒用到的藥箱,姜雪昔微微抿了抿嘴角,眼中依舊笑著:“就說你的藥是神藥吧?!?/br> “……我答應過要醫好你的?!眹烂骱仙纤幭?,手下微頓:“從前便答應過你?!?/br> 他幼時決定學醫,便是為了當年那個生來體弱的小女孩。 姜雪昔含笑靜靜看了片刻他的側臉,而后轉開了話題:“你還記得咱們小時候一起去捉蛐蛐的那塊菜地嗎?” “記得,怎么了?”嚴明調整好了神情,才轉過頭看她。 “我昨日去看了,那塊菜地如今還被打理得好好地呢?!苯┪粜χ溃骸澳懔粝掠梦缡嘲?,我讓廚房去摘些新鮮的菜回來,再撈兩條魚做湯?!?/br> “下回吧?!眹烂餮b著心事,勉強笑了笑:“我還有要事須得趕回城中?!?/br> 姜雪昔也不纏著他,只玩笑般失望地嘆了口氣:“哎,那我送你吧?!?/br> “不必,雨大?!眹烂髂闷鹚幭?。 姜雪昔執意將他送出了院子,女使在旁替她撐傘。 嚴明走了七八步,回過頭去看,只見她隔著雨霧笑得分外明媚。 他便也以笑意回應,心口處卻愈發沉悶。 出了莊子,走了一段山路,嚴明上了那輛在雨中等著他的馬車。 “回城吧?!?/br> 他要去求師父。 求師父救她…… 馬車于雨中行駛著,在入城之際被攔了下來,嚴加盤查了一番之后,復才放行。 嚴明覺出了異樣——為何會突然嚴查,莫不是城中出什么大事了嗎? 他心中莫名有些不安,吩咐車夫:“先回侯府,再趕快些?!?/br> 他要先回去看看。 而這份不安很快便被徹底坐實—— 嚴明顧不得撐傘,冒雨疾步來至前廳,尋到了王敬勇:“出什么事了?為何府外會有那么多帶刀武衛看守?將軍何在?” 第198章 遞刀子(渃清涵打賞加更2) “將軍被帶去了大理寺問訊?!蓖蹙从鲁翗O的語氣里有著不安與焦急:“有人殺了河東王,將此罪名栽贓到了將軍頭上!” “什么?!”嚴明大驚失色,緊緊皺起了眉。 這些明刀暗箭,到底還是一個不少地沖著將軍來了…… “那子虛烏有的藏寶圖早就交了,清白也自證了!”王敬勇攥緊了拳,因過分氣憤而眼睛微紅地道:“又要置什么狗屁防御使,將軍也答應了!可轉過頭來,他們卻還是要置將軍于死地!” “慎言!” 印海從外面大步走了進來,聽得王敬勇之言,走進廳內壓低了聲音正色提醒道:“此時到處都是官差與武衛,這么多雙眼睛和耳朵在盯著,你還嫌將軍的麻煩不夠多嗎?” 王敬勇聞言眼睛一顫,有青筋凸起的拳頭攥得愈發緊了。 “知道你擔心將軍,可越是此時,越不能亂?!庇『2恢圹E地掃向前院中的官差,道:“否則便是自送把柄?!?/br> “突然出了此等事,夫人受驚之下昏迷了過去?!庇『B蕴Ц吡寺曇舻溃骸斑€請嚴軍醫隨我前去替夫人診看醫治——” 嚴明會意,當即正色應下。 此處不是方便說話的地方。 見二人快步出了前廳,王敬勇也立即跟上。 蕭夫人昏迷是假,但受驚卻是真。 她正滿面焦急地于堂中來回走著,待見得印海幾人進來,立時問道:“情況如何!” 她自然不是才聽到消息,之所以一直未又有去前院,是極力讓自己鎮定下來的體現——此事過于蹊蹺,她絕不能在這個時候添亂,讓人再有機可乘! 聽得印海將當下的情況大致說明,蕭夫人的心沉了沉,道:“是否要速速傳信回北地?” 總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印海立即道:“夫人放心,屬下方才已讓人暗中將消息遞了出去,沿途皆有將軍早已安排的親信隨時待命,最遲六日,便可將密信送至嚴軍師手中?!?/br> 至于收到密信之后該如何應對安排,嚴軍師與蘇先生自有章程——這些皆是在將軍離開營洲之前,便細商過的。 “六日……”蕭夫人依舊不安:“來得及嗎?” 嚴明下意識地道:“依常理來說,事涉親王命案,將軍身份在此,此案必不可能草率了結……” 但這只是依常理來說,萬一…… “再送一封信送去!”蕭夫人忽然道。 印海問:“夫人想要給何人送信?” “送去給……”蕭夫人急急說著,卻又忽然頓住,自語道:“不,不妥……” 景時說過的,永陽長公主已幫了他許多,之后的事,他不想再將長公主牽扯進去了…… 當然,她身為母親,必然是自私的……如此關頭,只要能救兒子,她什么法子都要試一試! 但是此事不宜沖動…… “不,不必傳信了?!笔挿蛉硕硕ㄐ纳?,還算冷靜地道:“此事已是鬧得滿城風雨,各處必然都已知曉……貿然傳信,若不慎被發現,反倒害人害己,再添麻煩?!?/br> 印海雖一時不解她所指何人,但也贊同地點了頭。 當下是這個道理。 消息已經傳開,此時急著給任何人傳信都是多此一舉。 “切記,也不要去找阿衡!”蕭夫人又特意交待道:“絕不能將吉家牽扯進去——” 幾人皆應下。 印海于心底輕嘆了一口氣。 他們自然不該也不會去尋吉畫師,但縱然如此,吉畫師又當真會置身事外嗎? 雨聲滂沱。 午間,太子妃讓女使前去書堂傳話,請了衡玉與嘉儀郡主一同去了她殿中用午食。 衡玉看似一切如常,實則食不知味。 太子妃有此舉,是有安撫之意。昨晚河東王先是于宮中欲圖行不軌之事,而后又突然被刺身亡—— 恐衡玉會受驚多思,太子妃于飯后又單獨與衡玉談了談:“……昨晚之事,我與殿下已經安排過了,絕不會傳揚出去。至于河東王之事,自有大理寺來詳查?!?/br> 衡玉聽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太子妃是怕她會覺得,河東王之死會被人懷疑與昨晚輕薄她之事有牽連—— 怕她多想的同時,又已將昨晚之事瞞得干干凈凈,不打算留給外人任何做文章的機會。 “多謝太子妃?!焙庥癜l自內心地道謝。 “不必言謝,你是因入宮為嘉儀授課才惹來了這些麻煩,這本就是我該做的?!碧渝溃骸皟x兒的課業不著急,你若覺得安不下心來,也可在家中歇上幾日?!?/br> “衡玉本也談不上受驚,您又已將一切安排妥當,衡玉便更加無需多慮了?!?/br> 太子妃聞言含笑點頭:“那便好。嘉儀去歇午覺了,吉娘子不如也去歇息片刻吧?!?/br> “是?!焙庥衿鹕硇卸Y:“衡玉告退?!?/br> 太子妃遂命人相送。 宮人送走了衡玉后,有女使端了藥進來。 項嬤嬤端過那藥碗,捧到了太子妃面前:“這正是吉娘子之前遞來的方子,經了幾位醫官驗看,都說可用?!?/br> 太子妃點頭,接過藥碗,就著碗沿將藥一飲而盡。 女使趕忙遞去漱口的茶水。 太子妃漱了口,拿帕子擦了擦嘴角,微苦著一張臉,無奈笑道:“倒是比先前喝的那些還要苦呢?!?/br> “有苦才有甜?!表棆邒咝χ辶艘痪?,遞過去一顆梅子。 東宮在嘉儀郡主的書堂旁,為衡玉單設了可供歇息的靜殿。 衡玉剛在女使的陪同下回到了書堂附近,便見前方朱廊中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在。 “阿兄?!彼雎晢玖艘痪?,快步走了過去。 女使撐著傘將人送至廊下后,便退去了一旁的亭中等候。 “今日一直未能得閑,此時才得以過來……”吉南弦壓低聲音道:“都聽說了?” 衡玉點頭。 “阿衡,你與兄長說句實話……昨夜此事到底是不是蕭節使所為?”吉南弦問。 “絕不是他?!焙庥駭蒯斀罔F地道。 “我也覺得不可能……那日相談間,便可見蕭節使不像是會意氣用事之人?!奔舷野欀嫉溃骸暗呛訓|王妃一口咬死了此事……圣人為之震怒,氣急攻心之下,甚至嘔了血,太子殿下半個時辰前才從圣人處回來?!?/br> 衡玉聽的緊緊皺眉,聲音低到只二人可以聽聞:“照此說來,不會是圣人了……” 無怪她疑心太重,只是此事蹊蹺,她免不掉要疑心是不是朝廷的安排。 到底一個行事荒誕的河東王,對圣人來說并不算金貴…… “既不是圣人,那便是有人在刻意向圣人遞刀子了……”衡玉眼神變幻著:“圣人待侯爺本就疑心難除,此番想要從這方淤泥中抽身,恐怕是不易了?!?/br> 吉南弦復雜地嘆了口氣:“沒錯,圣人待蕭節使有疑心偏見在先,朝中又有以姜令公為首的文臣聞風而動,虎視眈眈……此局難解?!?/br> 沉默了片刻后,他看著眉眼間盡是憂色的meimei,道:“但有一點,尚算是個好消息?!?/br> “同你一樣?!奔舷业溃骸疤拥钕乱蚕嘈糯耸陆^非蕭節使所為,而是他人蓄意構陷。殿下已暗中使人秘查昨夜之事,若有了線索與進展,我再告知你?!?/br> 衡玉心下微松些許:“若果真如此,自當是再好不過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