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時已到 第41節
她是認真且有依據支撐的—— 縱然最后畫出的結果不止一種,卻也必然是能派得上用場的。 “如此便有勞吉畫師了?!?/br> “行力所能及之事罷了?!?/br> 看著面前的少女,蕭牧只覺其樣貌在自己眼中似又清晰了許多。 相由心生,此言不假—— 叩門聲于此時響起,門外之人得了蕭牧準允,推門走了進來。 房內暖烘烘的,此時乍然有冷風灌入,雖只是一瞬,卻也叫人覺得涼意襲身。 蕭牧以拳抵在唇邊咳了幾聲。 衡玉朝他看過去:“侯爺的傷可是還未好全?近日見侯爺,似是清減了些?!?/br> 蕭牧將唇邊的手放下的動作微微一頓。 這是在同他表關心之意? 不知是出于對女jian細的戒備還是其它考量,他只道:“勞吉畫師關心,已無大礙?!?/br> 說著,看向走進來的蒙大柱:“何事?” “將軍,屬下有要事相稟——” 衡玉適時起身:“今日就先告辭了,待畫像有了進展,再來尋侯爺?!?/br> 蕭牧頷首:“大柱,送吉畫師?!?/br> 衡玉本想說不必,讓他們只管談正事,但見蒙大柱已應下轉了身,便也不再推辭。 “蒙校尉留步吧?!背隽藭?,衡玉便道。 蒙大柱也不再多送,只又感激地道:“辛苦吉畫師替我阿姐之事勞神了?!?/br> “談不上辛苦二字?!焙庥裥πΓ骸懊尚N具M去吧?!?/br> 蒙大柱應聲“是”,視線在吉吉身上停留了一刻。 吉吉半垂著眼并不看他。 蒙大柱似欲言又止了一瞬,到底沒有多言,朝衡玉拱了拱手,回了書房內。 主仆二人下了石階,衡玉朝吉吉問道:“可是同蒙校尉鬧了什么不愉快嗎?” “回姑娘,沒有的!”吉吉立即搖頭否認,又趕忙岔開話題:“姑娘與侯爺一敘,進展可還順利嗎?” “順利?!焙庥顸c頭之余,有些好奇地打量了反常的小丫鬟片刻。 人與人之間的氣氛對不對,有時是無需眼觀也能感受到的。 尤其吉吉與蒙校尉二人都是活潑隨和的性子,又是于“吃”之一事之上的莫逆知己。 到底是發生了何事,才叫吉吉這素來藏不住話的性子,也要開始在她面前閃閃躲躲了呢? 衡玉并未有多作追問,吉吉不想做的事,她從不勉強。不想說的話,她也不會強問。 此際一陣冷風吹來,她攏緊了些裘衣,眼前忽然又閃過方才蕭牧受涼風咳嗽的畫面。 蕭將軍顯然并非體弱之人,可近來卻似乎與她一般畏冷了…… 若只是皮rou傷,怎會越養反倒越嚴重了呢? 書房內,蒙大柱并未稟什么要事,而是提醒道:“將軍,到用藥的時辰了?!?/br> 將軍中毒之事一直是秘密,方才吉畫師在,自是不便開口。 蕭牧點頭后,蒙大柱很快親自將藥端來了書房。 蒙大柱雙手捧著藥碗,蕭牧伸手去接之際,便碰到了下屬的手。 蕭侯爺靜靜感受了片刻。 被自家將軍摩挲了兩下手指的蒙大柱一頭霧水,渾身緊繃:“……??” 片刻后,才見自家將軍將藥碗接過一飲而盡。 蒙大柱卻猶自驚恐不定。 不久前嚴軍醫曾暗下說過,要他們多加留意將軍是否有異樣之舉,為了讓他們有個參照,還貼心舉了例——比如摸男子的手之類! 第053章 想娶你(含渃清涵打賞加更之一 他彼時聽來還覺莫名其妙——將軍何故會添如此癖好? 當下看來嚴軍醫之言并非空xue來風! 務必得趕緊去告訴嚴軍醫才行了…… 甭管什么藥,抓緊先給將軍上上吧! 這等怪病那可是拖延不得的! 近了臘月,一場大雪忽至,湖河結了層厚厚的冰,北地愈發嚴寒了。 這十來日里,衡玉幾乎沒怎么出過門,只專心在房內繪制畫像,推演畫像不比其它,一張又一張廢掉的畫紙被投進炭盆中。 蔣媒官仍在忙著蒙大柱的親事,卻也不再攪擾衡玉,一來她本就深知這位祖宗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德行,原就是個靠不住的,更不是她能使喚得了的,二來么……哪頭輕哪頭重這不是明擺著的? 這一日,衡玉已繪出了幾幅畫像,本欲拿給蕭牧看,聽聞他今日不在府中,便去蒙家先尋了溫大娘子。 而去了才知,溫大娘子的病情竟又加重了許多。 久病體弱之人,最怕酷暑與嚴寒之日。 溫大娘子臥于病榻,聽聞衡玉來,仍是立即招待,待見到了衡玉送來的幾幅畫像,一貫要強的大娘子怎么也止不住眼淚。 她的鳶兒長大后,會是其中這般模樣嗎? 或是思慮到女孩子被拐走后多是處境艱難,這幾幅畫像之上的年輕女子也多是有著被歲月磋磨過的痕跡。 溫大娘子的手指在畫像上輕輕摩挲著,心中墜痛之余,愈發消瘦的面孔之上卻更添了份希冀。 這些看得見摸得著的畫像,像是一條線,讓她與失散多年的女兒時隔多年第一次鉤織起了一絲渺茫的可能。 自溫大娘子房中離開后,衡玉遇到了等在外面的程平。 他穿著深灰色粗布夾襖,面上膚色粗糙,一雙沉寂固執的眼睛里有著若隱若現的希冀。 “吉吉,我與平叔單獨說些話?!焙庥竦?。 “是,姑娘?!?/br> 吉吉退至月洞門外守著。 衡玉先是將懷中抱著的幾幅畫像交給了程平:“你若著急,可先將這幾幅拿去?!?/br> 程平卻有些遲疑。 衡玉會意:“既要用,定不止畫了一幅的。之所以不曾留給溫大娘子,是恐她病中久觀久思,太耗心神?!?/br> 程平這才將畫像接過,聲音沉啞卻帶著一絲感激:“多謝吉姑娘?!?/br> 衡玉隨后與他問起了這些年來尋人所得,阿兄和殿下的回信已經到了,彼此信息互通之下,接下來的尋人之舉方能事半功倍。 程平一貫寡言,于此事之上,卻答得事無巨細,生怕有遺漏之處。 依舊等在月亮門外的吉吉,搓了搓快要凍僵的雙手,合攏在嘴邊哈了口熱氣。 這時,忽有一只手爐遞到了她面前:“快抱著暖一暖!” 吉吉抬眼去看,高大的少年朝她咧嘴一笑,露出一排大白牙,呼出一團白汽。 看著那只被捧到身前的手爐,吉吉抿了抿嘴,道:“多謝蒙校尉,我不冷?!?/br> “怎會不冷呢,你初至北地,定是吃不消的!”見她神態,蒙大柱收起笑意,歉然道:“吉吉,都是我的錯,你別氣了好不好?” “你……錯哪兒了?”吉吉試探問道。 “我……總之惹了你不開心,定是我哪里做得不對!”說著,另只手取出了一只紙包:“苗記的豆芽rou包,還暄軟熱乎著!這包子全當是代我賠不是了!” “你不知自己錯在何處,瞎賠什么不是?”吉吉心口悶了一團氣,眼前閃過溫大娘子的病容,那口悶氣就弱了下來:“況且你本就沒錯?!?/br> 蒙大柱忐忑不解:“那你為何……” “我只是覺得相處之時當留意些分寸,沒有道理一直收你的吃食——” 蒙大柱一愣,忙道:“可你也請了我吃東西的!” 吉吉微一咬牙:“所以才更不合適了!” 蒙大柱還要再說,卻見不遠處衡玉走了過來,吉吉趕忙迎了上去。 “吉畫師……”衡玉經過時,蒙大柱抬手行禮。 衡玉點頭時,看到了他手中的手爐和油紙包。 直到主仆二人離去,蒙大柱仍然呆站在原處。 “怎么,人姑娘不理你了?” 一道聲音自背后傳來,蒙大柱略略一驚,回過頭看去,不由一怔:“娘?” “我方才可都聽到了?!泵赡竼问闲χf道。 蒙大柱瞪大了眼睛:“您偷聽我和吉吉說話?” “我是來瞧你大伯母的,經過此處見你二人說話,覺得不便打擾,這才只有在墻角處等一等,怎會是偷聽呢?”單氏反問道。 “……”聽起來竟還十分善解人意,蒙大柱一時不知該如何反駁。 “兒子,你實話同娘說,是不是對人家小姑娘有意?”單氏又走近兩步,雙眼發亮地問。 這些年來她為了兒子的親事cao碎了心,眼看著兒子到了年紀卻遲遲逃避議親,四處又有關于蕭將軍的種種傳言……她與大嫂和丈夫,暗下為此不知是如何心驚膽戰! 若兒子當真有了喜歡的小姑娘,那當真是謝天謝地,得放炮仗慶祝的! 不,喊什么小姑娘——女菩薩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