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時已到 第28節
“能耽誤什么?我一個前前后后克死了五個男人的寡婦,這鋪子不還照常開么?!?/br> 齊娘子大驚掩口。 克死了……五個男人?! 天爺,竟如此厲害的嗎? 她望向苗氏的眼神震驚且欽佩。 且突然就覺得跟著苗娘子極有安全感呢…… 苗氏領著她進了后院房中,翻了件半新的襖子出來:“你比我瘦些,先將就穿著,待發了月錢,你再去截料子做新衣?!?/br> 齊娘子受寵若驚下意識地就想拒絕,卻聽苗氏道:“穿不暖可是會耽誤做活兒的?!?/br> 齊娘子眼睛一紅,這才接過道謝。 換罷衣裳跟著苗氏回到前堂,齊娘子拿起抹布的一瞬,露出了一個璀璨的笑容。 抹布是舊的,她的日子是嶄新的。 對面繡品鋪子旁的老茶樓中,靠窗吃茶的柳荀看著這一幕,輕聲如自語道:“憫人之兇,濟人之急,乃大善也……” 下一瞬,卻見蒸籠前的苗氏朝他的方向看了過來。 柳荀嚇了一跳,立時轉回頭去端起茶盞湊到嘴邊,佯裝平靜地感嘆道:“嗯,好茶……” 一旁的茶客詫異地看著他。 他注意很久了,這書生模樣的人一壺茶早就喝干了,茶盞也是空的——擱這兒無實物表演呢這是? 另一邊,蕭夫人終于帶著衡玉說笑著走出了寶華樓。 樓中女掌柜親自帶著伙計將人送到樓外:“稍后便讓人將東西都送到侯府……” 蕭夫人笑著點了頭。 衡玉臉上也掛著笑意,視線掃過女掌柜身側的那名年輕伙計時,訝然之后,露出了一個打招呼般的笑容。 伙計驚得瞪大了眼睛。 “倒是頭一回見蕭夫人身邊帶著年輕的小娘子呢……”蕭夫人帶著衡玉離去后,掌柜邊往樓中走,邊稱奇道:“且這小娘子好俊的一張臉,儀態又好,看起來甚得蕭夫人喜愛?!?/br> “聽說京中來了替蕭侯爺說親的冰人,這小娘子該不會就是同侯爺議親的姑娘吧?”掌柜身側的女伙計低聲道:“聽聞那日在衙門里,蕭侯爺身邊就跟著一位貌美的小娘子,多半就是這位了……” 女掌柜聞言便吩咐道;“這小娘子下回再來,可要加倍好生伺候著……” “掌柜的,這怕是不能吧……”那年輕的男伙計面色古怪地道。 “怎么個不能法兒?”女掌柜挑眉看著他。 “我昨日……還在賭坊里見過那位小娘子與人賭錢呢!”伙計道:“侯府怎會讓這樣的小娘子做兒媳?” 賭錢? 女掌柜吃了一驚:“你當真沒看錯?” “肯定不會!”伙計篤定地道:“平日里哪有小娘子出入賭坊的?且她贏了我好些銀子了!” 方才還對他笑著點頭示意來著——如此不遮掩也是個奇人了! “還贏了你的銀子?”女掌柜越發愕然,這小娘子有點東西啊…… “可不是么……”伙計莫名有些委屈——那可是他一半的月錢呢。 女掌柜:“此等事可斷不能瞞著……” 伙計:“掌柜的打算告訴蕭夫人?” 若當真在議親,是得讓侯府看清這小娘子的真面目才行的! 畢竟侯爺可是他們全營洲百姓的菩薩,試問菩薩怎能娶這樣的女賭鬼過門呢? 伙計一臉正氣。 下一刻卻被女掌柜揪住了耳朵:“我是說斷不能瞞著你阿娘!你有幾個月錢啊,竟也敢學人家去賭坊了!” 伙計叫著痛,被女掌柜拖回了堂中。 眼見要近正午時分,才欲帶著衡玉回府的蕭夫人,剛從一家銀器鋪出來,便見蒙大柱尋了過來。 第035章 賢惠的韶言郎君 “今日城中抓捕刺客,將軍特命下屬前來保護夫人?!?/br> 刺客實乃稀疏平常,蕭夫人問也不多問一句,點了頭便笑著問衡玉:“午食想吃些什么?讓府里的廚子做?!?/br> 蒙大柱身上也沒有多少緊繃之感,想來局面已經得到控制。 馬車在街上行得很慢,他和吉吉一同跟在馬車旁走著。 “你們京城的禮儀可真好看……”蒙大柱看一眼吉吉雙手交握在身前的走姿,忽然有些沒頭沒腦地講道。 “那當然,我家姑娘教得好?!奔淞俗约夜媚镆痪?,又不忘禮尚往來地道:“你們北地的風俗禮儀也頗有特色呢?!?/br> 說話間,視線被前面的一位小販吸引了去。 蒙大柱順著她的視線看去。 是一個賣冰糖葫蘆的小販。 馬車未停,吉吉也很快收回了目光。 回到侯府之后,衡玉陪蕭夫人共用罷午食,才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自得知了蒙大柱兼祧之事后,蔣媒官這兩日一頭扎進營洲官媒衙門,甚少能見到人影。 衡玉在書房中坐下,吉吉在旁磨墨。 衡玉提筆寫起了家書,信中只提自己在營洲的近況,而只字未有明言刺青圖紋之事。 畢竟營洲這等地界,信在送到她家中之前,是否還會經過其他人的手尚未可知。 而她信中雖未明言,但兄長必然也能從瑣碎言語中看得懂她的進展。 家人之間才有的默契是旁人無法窺探的。 待寫另一封時,則更隨意得多了——那是給長公主殿下的。 “讓人送出去吧?!蹦E干了之后,衡玉將信紙疊起放進信封中,交給了吉吉。 吉吉接過那兩封信,眨眨眼睛問道:“姑娘不給韶言郎君寫一封嗎?出門前,韶言郎君可是千叮嚀萬囑咐過的?!?/br> 衡玉道:“已在給殿下的信上一并問候了韶言?!?/br> 吉吉便也不多嘴,笑了道:“那婢子這便叫人去送信?!?/br> 衡玉掩口打了個呵欠點頭。 吉吉回來時,便聽另一名丫鬟翠槐道:“姑娘睡下了?!?/br> 翠槐也是吉家的丫頭,當初是在吉南弦的堅持下,衡玉才點頭答應帶上的。 知道自家姑娘睡得輕,二人都未有進去打攪,兩個梳著丫髻的小丫頭坐在廊下曬起了太陽。 “往年這個時候,姑娘都穿上韶言郎君親手做的披風了……”吉吉望著院中正掃落葉的侯府女使,托腮道:“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京師呢?!?/br> “是啊?!贝浠秉c點頭:“韶言郎君替姑娘制的安神香也快用完了?!?/br> 想著韶言郎君的種種好,吉吉不由感慨道:“世上當真再沒比韶言郎君更善解人意、細致賢惠的男子了?!?/br> 翠槐十分贊同地附和著。 那掃落葉的女使看似心無旁騖,實則一直在支著耳朵留意著二人的對話。 很快,她便提著盛放落葉的竹筐離開了這座院子。 倒罷落葉,卻未回來,而是繞了小道穿過游廊,快步朝主院的方向去了。 那廂,吉吉和翠槐仍在說著話。 直到一名小女使走了過來,傳話道:“吉吉姑娘,蒙校尉找您,在外頭等著呢?!?/br> 蒙校尉? 吉吉不做猶豫地起了身,就往院外走去。 此處乃是她家姑娘和蔣媒官所居,蒙校尉身為男子自是不好被隨意請入院中說話的。 “蒙校尉可是有事?” 院門外一旁,蒙大柱背著手,魁梧身形挺直地等在一株老銀杏樹下。 吉吉邊朝他走近邊問,腳下與他踩在了同一片金黃之上。 “方才我家中來人,送了這張請帖來——是我大伯母給吉畫師的?!泵纱笾χf明來意,單手將帖子遞上。 吉吉邊接過邊問:“溫大娘子只邀了我家姑娘嗎?” 且專程送請帖來,雖是商賈之家卻也十分講究了。 “應當是的?!?/br> 吉吉便點頭應道:“我會轉告姑娘的?!?/br> 說話間,抬眼見蒙大柱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樣,不由問:“蒙校尉可是還有其它事?” “是……”蒙大柱又猶豫了一瞬,而后動作極突然地將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伸到吉吉面前。 吉吉先是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而后便愣了愣。 金燦燦的銀杏樹下,身形高壯的少年舉著一根紅通通亮晶晶的糖葫蘆。 “……給我的嗎?”吉吉指了指那糖葫蘆。 “嗯,想著你應當喜歡吃……”少年咧嘴露出笑意,幾分靦腆,幾分緊張。 吉吉有些怔怔地接過來,忽然就想到了今日在街上遇到的那個賣糖葫蘆的小販——她當時……表現得就那么明顯嗎? “快嘗嘗和你們京城的可是一樣?”見她接過去,蒙大柱臉上笑意愈發真實。 吉吉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