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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嫣和曦娘將慕茵送到湘湘的屋子,便要去前頭招待客人,慕茵呆呆地坐著一動不動,半天后,笨拙地想要摘去頭上的首飾,湘湘便上前幫她一件件拆下來,今天慕茵的裝扮比昨日還好好看,可見慕家的長輩為她又歸置過一些,那么精心的準備,湘湘都不敢想象剛才那一摔,有多尷尬。 夏日衣衫薄,慕茵的手臂擦傷了,湘湘為她清晰傷口,她也木木地仿佛不會疼,好半天全部收拾妥當,連漂亮的裙子都換下來,慕茵突然覺得松了口氣,整個人都輕快了。 站在鏡子前,看到原原本本的自己,她忽然有了笑容,像是明白過什么似的,對湘湘道:“嫂嫂,我還是這樣好看,對不對?” 湘湘頷首,捧著慕茵脫下的衣衫,對她道:“有一天你也會穿上華服,但那時候一定不是為了刻意穿給別人看,而是這些衣衫,真正會屬于你的?!?/br> 慕茵伸手摸了摸,釋懷了心中的糾結:“家人團聚才是我之前最大的理想,現在實現了,還未好好享受天倫之樂,我著急什么呢?!?/br> 門前有人喜滋滋地來說:“小姐,聘禮要抬進屋子里來了,您可準備好了?” 湘湘應道:“這就來吧,人家大小姐都在我這兒了?!?/br> 此時王府之中,一派喜氣的妝點下,倒是意外得很安靜,許是家人都跑去簡府了,這邊人少熱鬧不起來,齊晦從最初的緊張不安到此刻變得平靜,正推著舅父在祠堂上香,禮畢往門外走時,舅父道:“若是遷都,地底下的黃金怎么辦?” 齊晦道:“打算全部取出來,充入國庫?!?/br> 慕先生道:“不如留下一半,國庫豐盈,那些大臣們又該好逸惡勞,要讓他們時刻有危機意識才好?!?/br> ☆、298鳳冠霞帔 齊晦道:“舅父的意思我懂,只是將黃金藏于此,日后還要派人督守,多有不便。新都距此尚有些距離,若為歹人所察覺,只怕往來不能及時。才打算全部起出,移至帝都貯藏,是否全部充入國庫,且待商議,這上面,簡風比我們懂得多了?!?/br> 慕先生便道:“既然如此,不如直接隱入新的皇城,留在民間終究是禍害。當年龐峻欲陷害我們,羅列累累罪狀,我們連如何自證這些黃金來歷清白都做不到,為了機關術不被斷送在你外祖父和我的手里,我們才甘愿隱匿,現在想來,當初走得太懦弱,為何不與龐峻一搏?!?/br> 齊晦卻安慰舅父:“當年舅父的決定未嘗是錯,而龐峻更懦弱,他若不瞻前顧后,早已成勢?!?/br> 慕先生搖頭笑道:“成不得成不得,你不要忘記了,至少二十年前,皇帝若睡獅覺醒,也能震天一吼,龐峻不反,自有他不反的道理。他二十年前就想震塌山脈迎敵入侵,可惜為能如愿?!?/br> 兩人出得祠堂,家中下人喜滋滋來稟告,說聘禮順利送入簡府,之后便是請期,要請慕先生準備庚帖,與簡府老侯爺商議婚娶之日。慕先生不禁與齊晦道了聲:“恭喜?!备值?,“一切都是注定,湘湘帶著龐峻二十年前丟失的東西重回京城,最終交付在了你的手上?!?/br> 齊晦正回身關上祠堂大門,最后一縷光落在母親的牌位上,他突然怔住了,若是母親還活著該多好,他曾經一度想要擺脫的母親,彌留之際得到湘湘不離不棄的照顧,這個虧欠了她半輩子,乃至自己都曾經想要放棄的世界,總算有一個人給予她最美好的念想,在她最后的時刻里,周全人世的天倫之樂。 慕先生見外甥不出聲,回過頭來看,卻見他緊緊扶著祠堂的門,頎偉的背影微微顫抖著,慕先生慢慢滾動車輪到他身邊,輕輕搭了背脊道:“你娘會很高興很高興,你登基即位后,要追封她為皇后,到時候將她的衣冠冢與先帝合葬吧?!?/br> 齊晦轉過身,雙眼赤紅眉心緊鎖,這是他想也沒想過的事,他認為母親絕不愿與先帝同xue,可慕先生卻道:“湘湘曾說,最后的一刻,皇帝與你娘彼此釋懷,也許到了我這把年紀才會有感慨,縱然是孽緣,曾經的美好也必然真正存在過。至少我曾在那十年里,看到先帝與你娘恩愛有加,上天才因此賜下了你,不是嗎?你的存在,就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改變的曾經?!?/br> “這件事,我會再行考慮,畢竟先帝有原配,縱然不將母親升入帝陵也無可厚非,我還是覺得,娘寧愿與家人在一起?!饼R晦自然不可能一時間就放下。 “你照著心愿來,便是?!蹦较壬膊幻銖?,與他去商議請期之事,再不提及先帝。 而此次婚禮雖然倉促,但“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六禮無一不缺,齊晦照著民間習俗將婚禮每一件事都顧全到,至于湘湘的名姓早已有了決定,自此喚作齊湘,既免去簡府被世人詬病攀附皇親的嫌疑,而流于史冊,也不單單是從夫姓那簡單的意義,湘湘從今往后是真正有名有姓。至于她究竟從何而來,當初襁褓中就顛沛輾轉,根本無處查詢,而湘湘至今覺得,只要她不是龐峻的孩子,就算石頭里蹦出來的,她也愿意。 且說那一日,簡府中熱鬧散去,慕茵離開時已是步履輕松,如靜姝所說,被壓住的精氣神全回到了身上,這樣的慕茵才真正耀眼奪目。比起華麗的衣衫繁復的首飾,自身綻放的光芒,已將她的美麗展現得淋漓盡致??伤僖矝]正眼看簡風,她何必著急表白自己的心意,或許過陣子也就淡了,或許她會遇到更好的人,反正這一個又笨又傻又木訥的人,她不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