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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上皇帝呆了,靜姝呆了,立在臺階下的齊晦,更是目不轉睛,這是湘湘,這是他第一次看到湘湘起舞,他一激動,忘記了湘湘有著身孕,回過神時恨不得立刻飛身而上,把湘湘從高臺接下來。他以為這是皇帝的安排,心中本有幾分怨,可看到湘湘掠過自己臉上時那驕傲的目光,他忽然又覺得,湘湘似乎不是被迫的。 舞樂漸止,大鼓穩穩落地,舞娘們簇擁而上,湘湘被擋在了中間,誰也沒看清到底怎么回事,只見到一抹鮮紅閃過,當舞娘們散開時,方才一襲白衣的舞者,已然換了金燦燦的紅袍。 莊重的正紅裙袍上,祥云璀璨奪目,仿佛不是陽光落在她的身上,一步步走來,竟是自身帶著光芒。 “這不是湘妃娘娘嗎……” 底下有人出聲,這才看清了起舞的美人,竟是湘妃,一時有些躁動,將士們也尷尬地看著齊晦,齊晦眉頭緊鎖,只見湘湘徑直走向皇帝,但止于臺階之下,沒再往前走。 座上皇帝一面承受著傷痛的折磨,一面被湘湘撩撥得熱血沸騰,這就是他想要的女人,這次是他想要的女人,而今天這個女人會屬于他,他要讓全天下都知道,這個女人是他齊旭的。 方才那內侍見這光景,不得已朝皇帝看了眼,皇帝冷笑著:“愛妃來了才好,快快宣旨,快快宣旨?!?/br> 內侍忙喊上禮官,敦促他宣讀圣旨,禮官還沉浸在湘妃的舞姿中,一時慌慌張張,顫抖著雙手展開圣旨??煽戳藥仔醒壑樽右坏?,有些不知所措,身后的內侍卻催促:“趕緊的,皇上等不及了?!?/br> 禮官不得已,清了清嗓子,朗聲道:“朕嗣服丕構,君臨萬邦,失守宗祧,越在草莽。今國家存亡之際,天災*,群僚所言,皆朕之過。朕繼位以來,人冤不能理,吏黠不能禁;輕用人力,繕修宮宇,出入無節,喜怒過差……” 復雜的詞眼,一聲聲都是皇帝的自責,宋靜姝是聽不大懂的,皇帝卻都明白,他雙眼如銅鈴一般要瞪出眼眶,未受傷的手掙扎著伸向那禮官,可是他知道自己再多掙扎一分,就會從這龍椅上滑下去,滑下去了他可就沒本事再爬上來了。 禮官誦讀的,正是帝王罪己詔,誰也沒想到,皇帝竟然會下詔承認他的過失,但再看皇帝那猙獰的神情,這里頭似乎有什么地方弄錯了,他剛才還那么得意,他剛才看著翩翩起舞的湘妃,還一臉憧憬癡笑,這樣的情形下,如何會頒罪己詔? 湘湘昂首恭聽,字字句句都是她仿制史上帝王罪己詔所書,她自己寫不來,拼拼湊湊模仿,再加上皇后的幫助,也算是成了。 “朕德不類,奪胞弟之妻,觸犯天怒,降災于民。朕罪己思過,邦之杌隉,皆由一人。湘妃一事,有辱宗廟、荒唐之極,當存于青史,永覽前戒、以警后人。今正朔親王王妃之名,頒詔天下。欽此……” 禮官抑揚頓挫的誦讀聲中,穿著自己縫制的嫁衣,湘湘終于是名正言順的朔親王妃,其實她不需要皇帝來證明什么,可是皇帝下旨要在今日冊封她為皇貴妃,那就不如將計就計,給自己一個堂堂正正的名分。 “謝主隆恩?!毕嫦媲飞泶鹬x,回眸看向她的丈夫,那一笑,傾國傾城。 齊晦笑了,搖著頭無奈地笑了,他可不能當眾上前去摟過他的新娘深深一吻,可他現在恨不得把湘湘高高舉起來,若這一生的磨難能換湘湘一人,他心甘情愿。 ☆、263出征 “恭喜朔親王,恭喜朔親王妃?!辈恢l高聲一呼,熙熙攘攘的賀喜聲便紛紛響應,明德殿內越來越熱鬧,這一刻帝王早已不被人在乎,而宋靜姝更是不會讓人意識到她的存在。 她從前的光芒,一直以來都是皇帝所給,皇帝如今自身難保,她自然就一無所有。 心情幾番起伏,本就虛弱的宋靜姝覺得更加疲憊,無力地回身看皇帝,他癱坐在龍椅上,眼睛正直直地望著臺階下。此刻湘湘慢慢走近齊晦,齊晦牽起了湘湘的手,他們果然是天造地設的一雙,誰也分不開?;实奂痹甑卮⒅?,沒喘一口氣都牽扯到傷痛,慘白的臉上汗如雨下,脖子下的衣襟早就被濕透,那繡繪的金龍變得黯淡,如同他自身一般。 靜姝長舒一口氣,那晚她遇見離宮的朔親王,本想告訴齊晦,皇帝要在今天冊封湘湘為皇貴妃,可是齊晦周身的氣場太強大,她根本不敢靠近。而她也仍舊心存僥幸,仍舊會想,也許皇帝能扳回一城,也許她還能像從前那樣風光。自然這一切,眼下都成了笑話。 此時齊晦渾身正氣直面帝王,不提什么授佩劍,不提什么振作軍心,三軍氣勢不用他來振奮,所有人都比他更在乎這個國家和百姓。 齊晦要走了,即便想多一刻與他的新娘在一起,但家國當前,兒女私情必須放一放。他知道他的湘湘堅強且能干,他可以安心去找世峰慕清,他可以放心把這里交給她。 齊晦與眾將軍,直接從明德殿走,帶著守候在宮門外的士兵,塵土飛揚地奔向京城外,那里還有數萬大軍在等待,半道上還有地方駐軍恭候,眾志成城誓掃敵寇,安定國邦。 簡風緊趕慢趕地跟上了他們,一路送到京城外,慕茵一身戎裝十分扎眼,前來圍觀并為將士送行的百姓們,都十分好奇這位女英雄從哪里來。慕茵座下是一匹毛發如雪的駿馬,此刻馬蹄飛揚,慕茵穩穩勒住了韁繩,不輸男兒的豪邁,引得百姓們陣陣叫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