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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熱茶送到簡風手里,簡風卻不敢看湘湘的眼睛,他必然是特地來看湘湘的,可真的見了面,不知如何開口。齊晦那個人是不是悲傷過度傻了,他怎么會說那樣無情的話,他不要湘湘再跟著他,那他要讓湘湘去哪兒? “我娘的棺木停在哪兒了?”湘湘緊繃著神情,她已經這樣一整天了,誰也不知道幾時會忍不住崩潰,皇帝的暴行,賢妃的仙逝,她承受著常人難以想象的傷痛,可她最在乎的人回來了,卻不在她身邊。她小心翼翼地問,“簡大人,他為什么不來接我?” ☆、131永遠別讓我等 簡風捧著茶往嘴里灌,他該怎么回答,全部重復齊晦的話?那湘湘的心該傷得稀碎了。但若讓他來概括出什么原因,豈不是成了他的意思,他可不想做那個惡人。早知道這么難開口,就先告訴表姐,讓表姐來……他朝沈嫣遞過求助的目光,他并不知道表姐身上的故事,可這樣的眼神下有著怎樣的無奈,沈嫣一眼就看穿了。 湘湘很謹慎地望著簡風,再次小心地問:“簡大人,可以帶我去見他嗎?” 簡風的茶都喝完了,表姐上手接過茶杯,溫和地說:“我們這些旁觀者,哪知當事人的痛,他們的事就該讓他們自己來解決,不論結果如何,二殿下該給湘湘一個交代。簡風,二殿下在哪里?你送湘湘去吧?!?/br> “就是嘛,有什么話,他當面說?!焙嗭L一拍巴掌,對表姐道,“給湘湘一套雪衣,外頭風雪太大了,騎馬過去,棉衣都要打濕了?!?/br> 他說著話,一陣風似的出去,讓湘湘等他。 沈嫣趕緊翻出自己穿的雪氅給湘湘,她過去的二十年里,南方從不需要冬衣,有些笨拙地為湘湘系上,這一整天沒看到湘湘落淚了,這會子卻見她微微顫抖,哽咽著說:“先生,謝謝您?!?/br> 沈嫣含淚道:“謝什么呀,我就當成全自己。湘湘你聽我說呀,二殿下才失去了母親,若算上先帝,他甚至一下子失去了雙親。且不說先帝,我想對于殿下來說,娘娘就算再如何病弱,就算從未真正為殿下支撐過什么,有娘在,和沒了娘,真真是不一樣的。你多包容一些,就是對自己多寬恕一些,你這么好,不要虧待了自己?!?/br> 湘湘連連點頭,沈嫣溫柔地拭去她的淚水,道:“不要哭,出去該把臉凍壞了?!?/br> 這會兒簡風已迅速回來,喊上湘湘跟他走,可他走出去沒幾步,撂下湘湘又回來,卻對表姐說:“萬一他們不歡而散,回頭龐世峰怪我,表姐你可要幫我說話,我才不想被龐世峰說不是,要不是他昨晚糊涂,眼下一定不是這光景?!?/br> 沈嫣早就覺得,世峰和簡風像歡喜冤家似的,便是這會子,簡風也不忘記排擠他,明明是義膽忠肝的好兄弟,沒事兒總愛互相擠兌,沈嫣幫理不幫親,的確是她家表弟胡鬧些。 簡風不止對表姐說,一路上還對湘湘說,反正他不要把責任扛在肩上,背負別人的兒女情長算什么意思,他自己還打算能遇見像湘湘這么好的女子。 匆匆趕到慕家陵園附近的廟宇,是一座香火并不太鼎盛的小廟,但勝在偏僻清凈,似乎比京城內香火鼎盛的大廟宇,更像一個清修之地。廟里只有師徒三人,小師傅在門前迎道簡風和湘湘,看了看湘湘是女子,只道了聲:“女施主,乘風冒雪而來,辛苦了?!?/br> 簡風到底是書香世家,帶著湘湘到大殿先拜過佛祖,才對小師傅道:“二殿下在哪里?” 小師傅徑直帶著他們往禪房去,師傅和大徒弟正在為亡者超度,齊晦就在邊上坐著,和湘湘今日一樣,石雕似的定在那里,平日里最最警覺的他,竟完全沒意識到簡風的歸來,甚至還帶著湘湘,也許是他知道了不想被人發現,又或者如今他可以堂堂正正存在于世上,不用再擔心被發現,警覺的那根弦已經松了。 “簡大人,我就在這里等,等師傅們誦完經,我再進去?!毕嫦鎸嗭L道,“您回去吧,有他在,我不會有事的?!?/br> 簡風心想,他若走了,齊晦不至于丟下湘湘或攆走她,反是好事兒。便叮囑湘湘自己小心,又給廟里捐了些香火,才匆匆而去。湘湘就這么站在窗外,齊晦明明就在眼前,可他始終沒有轉身看她一眼。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湘湘已經凍得渾身發麻,師傅們才誦罷了經,齊晦合十頂禮,沒有挪動,師徒二人出來,見湘湘雪人似的站在外頭,老師傅微微皺眉,但又溫和地一笑,合十躬身道:“女施主,小徒稍后會為您送來姜湯?!?/br> 湘湘合十謝過,目送師傅們離去,她扶著門慢慢走進禪房,簡大人說,沒有將娘娘停在大殿里,是齊晦的意思,他說明日寺廟可能還會迎香客,他不能給廟里添麻煩,簡風說他就是這樣的人,到這一刻,也不想讓別人為難??伤趺淳蛯ο嫦?,能下得了狠心,當然這話,簡風沒有明說。 棺木靜靜地躺在屋中央,母親安詳地長眠其中,湘湘在外頭時還好好的,一進門眼淚就止不住。曾以為這輩子她也有娘了,往后她也是有母親呵護的人,可幸福消失得太快,她還沒有多喊幾聲娘,還沒有好好地孝敬她,她們已經生死相隔。 昨晚的一幕幕浮現在眼前,她還沒有對任何人說,到底發生了什么,可唯一能安慰她的人,卻冷冰冰的不理睬她,甚至不要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