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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能替我向我哥傳話?那你去告訴他,我想進宮看望賢……”淺悠毫無顧忌地說出口,猛然想起冷宮里的一切是秘密,趕緊改口道,“我想進宮一趟,讓他成全我,我為他趕走了那些千金小姐,他欠我的?!?/br> 沈嫣頷首:“盡力而為?!?/br> 那日傍晚一場雨,將深秋帶到了盡頭,丫頭們都被凍得胡亂將棉襖穿在身上,花花綠綠不成樣子。沈嫣離開簡府時,其實帶了幾件表姐妹們沒穿過的新冬衣,這會兒龐府還沒來得及做出來,她穿著表妹玫紅織錦的襖子,裙上兩只碩大的蝴蝶栩栩如生,很活潑靈氣的一件衣裳,偏偏與沈嫣的氣質很不相符合,淺悠再看到她時,都忍不住說:“我有沒穿過的素色襖子,你要嗎?” 淺悠讓丫鬟拿出自己的衣衫給沈嫣,沈嫣則給她送來熱乎乎的甜湯,兩個人難得安靜的相處了一下午,好幾天沒正經吃口飯的淺悠,將甜湯吃得干干凈凈,稀奇地問沈嫣:“你們家在南方也是貴族,怎么千金小姐會下廚?” 沈嫣正將為淺悠寫的一幅大字拿在炭爐旁烤干,聽得大小姐問,笑道:“好吃嗎?” 淺悠點頭:“甜而不膩,比我家廚子強多了,我還以為你是個書呆子?!?/br> 沈嫣款步到書桌旁,將字幅攤平,很輕地應了句:“大抵和女為悅己者容,是一個道理?!?/br> 淺悠沒聽清楚,外頭雨聲劈啪作響,掩蓋了沈嫣的話,而此時鵑兒進門說:“小姐,他們講龐公子來了,是您請的嗎?” 沈嫣便道:“是我請的,請公子在書房稍后?!?/br> 京畿這一場雨,令獵場邊上的河道水位上升,若是雨勢不收,獵場就會被河水倒灌,皇帝不得不決定提前回京,大雨瓢潑時,營帳上下忙著準備出發,雨聲腳步聲喧嘩聲,一切都亂糟糟的。 而自從三皇子遇刺,皇帝身邊的警戒比從前更嚴密,太子在皇城的勢力雖然可以直接將手伸進明德殿,可出門在外,群臣環繞,還是以宰相為首的勢力,控制了這里的局面,麗妃和三皇子被徹底保護起來,而皇帝為防止太子有異心,也時時刻刻將他帶在身邊。 如此一來,齊晦終于有了空閑,可以去查世峰給他的慕家行跡的線索,可他不會沖動地獨自行動,魯莽地把自己的行蹤暴露在太子的眼線下,世峰也不可能讓他一個人來隨駕,早有世峰安排的人去查慕家的蹤跡,此刻大營里亂成一團,齊晦正冒雨與其他侍衛共同加固馬車,手里干著活,身邊的人已將各種消失傳到他耳朵里。自然傳到太子跟前,齊晦只是平常地和侍衛們在一起。 世峰的消息沒有錯,所謂的封公子的確在那個鎮子里出現,可沒有發現他離開,也完全查不到他住在哪里,仿佛憑空消失,和二十年前的慕家太相似。至于恒豐錢莊,也沒有可疑之處,唯一值得繼續探究的是,京城從前沒有人見過恒豐的少東家,這一條線索,要往東北去查。 回京的路上,看似冷漠對待周遭一切的齊晦,實則一直在思考封姓男子留下香氣的目的,是簡單地告訴他們慕家尚存,還是暗示齊晦主動去找,母親曾說他有個表哥,算起來年紀和封公子相仿,若一切如他所想,這個在京城一擲千金的封公子,就該是表哥慕清。如冷宮里能匿藏湘湘的暗格,慕家的確有本事憑空消失,可要建造出足以匿藏整個家族的地方,難道從很早開始,他們就打算“離開”塵世? 這一切,都要等齊晦找到慕家的人才能解開,但他現在還有一件可以做,龐峻這里走不通,他可以從其他老臣口中知道二十多年前的事,但做到這一切,就要靠曦娘去周旋,齊晦猶豫再三后,決定回京后與jiejie商議。 圣駕因大雨而行走緩慢,但也比預定的日子提早歸來,芙蓉居的宮女來告訴靜姝皇上回鑾時,靜姝驟然變了臉色。她可是答應了太子,這幾天把湘湘找出來,把她帶到身邊,可她不僅沒能下狠心,更滿心希望湘湘已經離開皇宮,但太子回來了,她如何交代? 曾經,皇帝暴虐的喜好,讓靜姝生不如死,可漸漸的她發現,身體上的折磨根本不算什么,相反一度讓她看到希望的太子,如今完全控制了她的心,靜姝現在想起太子,反而會心驚膽戰,她越來越看不清自己走的是一條什么路。 此刻,太子將皇帝送到明德殿,因路上大雨,唯恐皇帝感染風寒,正請了太醫來號脈,太醫給皇帝把脈時,太子在一邊與另一個人竊竊細語,老皇帝皺眉不滿地問:“說什么話,鬼鬼祟祟的?” 太子一臉惶恐地走上來,垂首道:“兒子在問太醫,冷宮里賢妃的身體可好?!?/br> 皇帝眼底露出嫌惡的神情:“沒事你提她做什么?” 太子膽怯道:“母后臨終前說,年輕是虧待了賢妃和二皇子,希望兒臣能有所補償,所以這些日子以來,兒臣時常派人照顧賢妃娘娘,但賢妃娘娘病入膏肓,太醫說將不久于人世?!?/br> 皇帝眉頭輕挑:“她要死了?那……” 太子明白皇帝想問二皇子,可他要裝糊涂,只諾諾地回答:“賢妃娘娘,恐怕熬不過冬天?!?/br> 皇帝不耐煩地閉上了眼睛,待太醫和太子都下去后,將近侍叫到身邊問:“慕家賤婦所生的孽障,多大了?還是瘋瘋癲癲的?” 近侍太監早就是太子的人,太子料定皇帝事后會問,事前就已教導他們該如何回答。此刻皇帝便知道,二皇子瘋不瘋沒幾個人親眼見過,可他總不在冷宮卻是事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