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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老皇帝但凡把她怎么樣,她一定當場一頭碰死,可是,她不想死,她想好好地活下去。 眼淚不停地從臉頰滑落,她不敢哭出聲,可她真的害怕了。 一直以來靜姝承受著這些,湘湘從最初的震撼,到后來因為覺得靜姝“心甘情愿”而開始習以為常,此刻她不知道自己是對是錯,她是害怕,是真正明白了在這深宮無助的恐懼。 那一刻,湘湘滿心只有齊晦,她要去找齊晦,可本就傷風發燒尚未痊愈,再受到驚嚇,在冰涼的地上呆了一個多時辰,湘湘徹底病倒了。 ☆、061湘湘死了? 湘湘高燒不退,幾度想要清醒,幾度又陷入昏迷,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當她終于有些意識要醒來時,聽見有人在說話,開始以為自己在做夢,當真真切切感覺到有人在拉扯她的身體,才明白不是夢,可她連睜開眼睛的力氣也沒有。 靜姝在哀求,熟悉的手緊緊拉住了自己的手,但有人奮力把她們掰開,湘湘聽見仿佛是孫昭儀的聲音,朕厲聲道:“你留著這個禍害做什么,皇上最最喜新厭舊,這賤婢若真入了皇帝的眼,就沒你什么事了。何況她病得要死了,留在這里也沒有用?!?/br> 靜姝在哭,仿佛該說的話都說盡了,湘湘覺得自己被裹了起來,又被高高扛起,靜姝最后的哀求,緊跟著一聲巴掌拍響,孫昭儀道:“這次麗妃上了我們的當,她就會小心了。她變得更加不好對付,而太子還沒真正碰過你,宋靜姝,我們要想挾制太子,你就要想法兒讓他真的碰你?!?/br> 聲音越來越小,湘湘被痛苦地挪動著,外頭的冷風一陣陣往脖子里鉆,她努力睜開眼睛,依稀看到靜姝的身影在門前,她像是要來追自己,但被人拖住了。湘湘那一刻清醒時,心里想到孫昭儀的話,難道靜姝沒有和太子行茍且之事,怪不得,怪不得那幾天她那么高興。 可湘湘沒有力氣想更多,甚至并不明白發生了什么,病弱的她被拋棄了,被孫昭儀派人丟入皇宮后面的亂葬崗,當死人一般,堆在那最陰森恐怖的地方,等著最后的處理,到了那一步,她就真沒命了。 而所有人,都以為湘湘這一去,必死無疑。對于皇宮而言,對于不知情的孫昭儀、麗妃而言,不過是芙蓉居死了個宮女,和當初死了玉屏一樣,可以小題大做,也可以當什么都沒發生,而湘湘是“病死”,更不值得人追究。 可湘湘沒有在臭氣熏天陰森恐怖的地方香消玉殞,當她再次睜開眼,看到床邊坐著溫柔的賢妃,她只是稍稍動了動腦袋,賢妃就有所察覺,小心翼翼地摸索上來,摸到湘湘的額頭,長舒一口氣:“你醒了嗎?終于退燒了,湘湘啊,你命真大?!?/br> “娘娘?”湘湘咽喉干啞,說出這兩個字后,就再也不能說話,嗓子撕裂般疼痛,嘴角也生滿了燎泡,動一動嘴唇,就疼得鉆心。 “是不是想喝水?”賢妃的溫柔,很叫人安心,她慢慢轉身要去摸茶杯,但門前已有人進來。 一臉疲倦,守了兩天兩夜的齊晦聽見動靜進來,見母親要找茶水,便上前道:“娘,我來?!?/br> 湘湘歪過頭,看到他們母子,她又一次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等齊晦來將她抱起,慢慢將溫熱的水灌入她嘴里,等她緩過一口氣時,耳邊聽見齊晦說:“沒事了,你在這里把病養好,病好了我們再說?!?/br> “我……”湘湘說不出話,齊晦的胸懷太溫暖太踏實,她沉沉地閉上雙眼,就算是夢,也讓她再貪戀一回。 ☆、062消失的氣息 雖然坐得很不舒服,但齊晦沒有再挪動身體,湘湘在他的懷里睡了過去。賢妃聽見湘湘安寧的呼吸聲,猜想她是睡著了,沒有問兒子什么狀況,她聽不見齊晦起身走路的聲音,就知道他坐在那兒沒動呢,于是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走到門前,感覺到身上的溫暖,賢妃能想象此刻陽光燦爛的模樣,屋外枝頭有雀鳥輕啼,她含笑聽著,幻想著屋內的美好。如果湘湘是上天派來和兒子相遇的人,她愿用自己的陽壽來換取湘湘的健康,她沒有為兒子做過任何事,湘湘卻能夠給他將來。 走吧,離開這冷宮,她一直所堅持的,是為了兒子,還是自己? 年輕的生命十分頑強,兩天后,湘湘恢復了元氣,嘴上的燎泡逐漸退下,面上也有了血色,仿佛是一場蛻變,仔細地看,和病前的模樣有些許地不同,不是眼睛鼻子變了樣,而是精氣神有了明顯的變化,原本還徘徊在眉宇間的幾分單純稚氣,好像消散了。而她們原有的稚氣,不是小孩子氣也不是傻氣,是脫離于世事紛擾的一份美好。 但如今,消失了。 湘湘第一次下床,坐在了賢妃的鏡臺前,賢妃雙目失明,本不需要鏡子,可這屋子里的鏡子干凈透亮,好像每天都有人擦拭,不論是賢妃還是齊晦,都能讓人感受到他們心靈的凈澈。 “你下床了,會頭暈嗎?”門前是齊晦的身影,他略有些憔悴,湘湘明白,這幾天都是他沒日沒夜地照顧自己。 “你……別過來好嗎?”湘湘伸手阻擋,臉上有些尷尬。 齊晦愣了一愣,看著衣衫整齊的湘湘,當視線停留在她油亮的發絲上,心里就明白了。而看到齊晦面無表情地轉身離去,湘湘有些自責,她把話說清楚多好,萬一齊晦誤會了怎么辦?她只是覺得自己身上發汗后膩歪甚至有異味,她不想讓齊晦察覺到,至少這一刻她意識清醒了,就不希望齊晦再靠近有些邋遢的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