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裕開著車，方向盤都差點摳下來，“又開染坊了是嗎？”

    謝宥笛說：“我糟了這么大的罪，還不讓我說話了?！?/br>
    卓裕冷呵，“該你說話的時候，你就是個慫貨?！?/br>
    一語雙關，他指什么事，大家都明白。

    謝宥笛扭開臉的動作，就知道他不想談。

    氣氛又陷入詭異的安靜。

    后座的姜宛繁輕咳兩聲，試著岔開話題，“去哪一家吃燒烤？李民記還是張五記？”

    謝宥笛冷不丁道：“張五記的烤串是老鼠rou做的?！?/br>
    卓裕一腳剎車，神色不耐，另只手摸了摸胃，極度不適。

    紅綠燈右轉向，車輛平穩起步?？删驮谶@時，一輛晃著大燈的黑車速度極快地從十字路右方向闖了紅燈直沖而來。卓裕反應已足夠快，方向盤往左避讓急剎車。

    車身猛烈搖晃，與那車的距離幾乎相貼，兇險至極。

    卓裕的車迫停，而那輛無牌黑車囂張駛離，很快轉彎不見。

    謝宥笛“cao！”的一聲，“這他媽故意的吧！”

    卓裕轉頭問姜宛繁，“有事沒？”

    姜宛繁驚魂未定，搖了搖頭。

    謝宥笛怒斥，“簡直有病，闖紅燈，壓線，對著我們直接撞?！?/br>
    卓裕眸色深，擰開一瓶水喝了兩口。

    謝宥笛看著他，欲言又止，神色也逐漸復雜，“其實剛才，你應該往右邊打方向盤?！?/br>
    那車從右往左開，最容易撞上的，是副駕和右后座。

    卓裕坐左邊駕駛位，但他卻把危險留給了自己這一邊。

    “姜姜和你都在右邊坐著，誰出事，你倆也不能出事?！彼f。

    后座的姜宛繁抬起頭，看著卓裕的側臉，波濤駭浪后的平靜依然心有余悸。察覺到注視的目光，卓?；仡^，“嚇著了？”

    姜宛繁扯了個笑，聲音有點啞，“以后車里掛個平安符吧?！?/br>
    —

    “師傅，這個確定不上架了嗎？”店里每月盤點的日子，呂旅把庫存貨品都拿出來整理。姜宛繁在點數耗材，絲金線用量增加，天氣涼爽后，也是定制旺季期。

    “折扇絹布還有玉制類的都往高層的架子上放，絲絨和木制擺設，以及坎肩披風掛前邊?！?/br>
    盤金花鳥的條屏重，姜宛繁過去搭了把手，挪換好位置后，呂旅問：“師傅，上回你說，定制單控制接單量，還作數嗎？畢竟開的價格都不低，有錢白不賺呢?！?/br>
    姜宛繁沒吱聲，心里也有了動搖。

    呂旅察言觀色，眼珠機靈一轉，“那我先不拒絕啦?！?/br>
    外廳，小徒弟進來叫人，“師傅，有人找?！?/br>
    “沒見宛繁姐在忙嘛，你給客人介紹就是了，這么好的鍛煉機會?！眳温玫?。

    小徒弟直呼冤枉，“他指名只找宛繁姐呢?！?/br>
    姜宛繁回頭，“什么人？”

    “挺年輕一男的，很有派頭?！?/br>
    姜宛繁撩開珠簾，那人正在觀摩擺件，手里拿著一柄玉骨扇把玩。

    “手柄是沉玉做的，觸手生溫，秋季用也不會有太刺骨的冷意，姑姑喜歡泡溫泉，冬日拿著正好，解解熱氣，又彰顯品位?！?/br>
    林延看向她，笑著夸贊：“嫂子說話真是讓人舒坦，這專業勁兒，不想買的都忍不住多看兩眼?！?/br>
    姜宛繁八風不動，笑意含蓄，“開門迎客，哪有不做生意的道理。表弟難得光顧一次，想必也不會讓我失望?！?/br>
    林延三件式樣的西裝上身，背頭一絲不茍，確有小開氣派。他笑道，“如果嫂子的態度一直如此，那就省了不少事。就是嘛，在商言商，不都想多賺幾個錢?！?/br>
    姜宛繁踱步往前，離他近了些，“表弟進步很大啊，也會話里有話了?！?/br>
    “太直接了，怕你說我是來砸場子的?！绷盅硬患膊恍斓溃骸爱吘乖谏┳舆@里，我們全家也吃過不少次虧了，總得長點教訓?！?/br>
    姜宛繁笑意淡去一抹，表情已開始不耐。

    林延挑挑眉，也近一步，“希望嫂子也能長點教訓，就當是開胃小菜提提醒。咱們好好開公司，開店，祝福彼此財源廣進。閑事少管，萬一哪天，被不長眼睛的人啊，車啊撞到，真的犯不上?！?/br>
    姜宛繁猛地看向他，“昨晚是你做的?！?/br>
    林延暗自高興，終于見她神色失控的一次。他假惺惺地不知她在說什么，“昨晚我一直在芙蓉會館應酬，早上才回家。我可什么都沒做，嫂子莫要冤枉我?！?/br>
    林延如打了勝仗的斗雞，揚長而去。

    姜宛繁站在原地還沒緩過神，微信提示音不停響。她咽了咽喉嚨，拿手機時，指尖都在顫抖。

    奶奶：“那個老板又來鎮上收繡品了?！?/br>
    奶奶：“開的價好多，還想要長期收?！?/br>
    奶奶：“大家很高興?！?/br>
    祁霜打字不利索，還有幾個錯別字，但姜宛繁看明白了。

    馬路上偶爾傳來的鳴笛聲鉆入耳膜，無限循環，像尖銳的電錘鉆打神經。姜宛繁下意識地捂了捂耳朵，聲浪似乎會傳染亂竄，她下意識地閉眼眼睛，忍過這一秒的酸脹。

    再睜開眼，適應了這一瞬的明亮。姜宛繁長呼一口氣，轉身進內廳，語氣毋庸置疑且堅定，“呂旅，電腦給我?！?/br>
    填報名表，加附電子版資料，以及報名用的三張作品圖，姜宛繁完成得一氣呵成。報名郵件發送成功后，電腦頁面留在那沒有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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