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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他二人在城中分開時,徐常容并沒有受傷,以他的身手,彼時城里的馬家軍應該傷不到他才是。 “不是徐大俠,是章姑娘?!?/br> “章姑娘?” 于木槿點頭,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送離善樸到門口,搖頭嘆息著回屋去了。 昨日與離善樸分開后,徐常容四處搜尋章蘭茵的下落,看著街巷里一大片馬家軍的尸體,查驗了傷處,全部死于章蘭茵的劍下,心里越發不安。 不遠處,一個素白的身影躺在地上,腹部一大片殷紅的血跡觸目驚心。 “蘭茵!”徐常容施展輕功,飛身落在章蘭茵身邊,輕輕將她抱起。 “師兄”,章蘭茵睜開眼,無力地回應。 徐常容濕了眼眶,扶起章蘭茵為她注入內力,撕碎衣袍襯里捂住她腹部的傷口,抱著她騎馬奔向于宅。 于木槿帶著家小出城逃難,回來時已是入夜,好在徐常容救治得當,章蘭茵性命無虞,可腹部傷的太重,終生難有子嗣。 于木槿也無可奈何,連連嘆息。 徐常容刻意瞞著章蘭茵,說她的傷勢無礙,坐在床邊喂她喝藥,與她一起回憶在季州游山玩水的日子。 直到章蘭茵睡去,徐常容凄然坐在屋頂獨酌,心里愧疚不已。 若是他當初不曾帶著章蘭茵來萼州,而是讓她在七善山上過著避世絕俗的日子,她就不會重新陷入到仇恨當中,不會重傷至此,是他害了她。 徐常容喝的醉意熏熏,清淚瑩瑩,絲毫沒有了以往飄逸絕塵的氣韻,沉浸在無盡的悔恨悲苦當中。 天剛蒙蒙亮,離府的大門咯吱一聲被推開。 唐棣身上披著離善樸的斗篷邁進府內,于木槿的徒兒跟著身后,手里拎著兩大包藥。 泓澄端著滿滿一盆紙灰從前廳出來,見到唐棣忙迎上前道:“唐姑娘,您回來啦,您身子怎么樣?” 前廳的門敞開著,廳內香煙繚繞,供桌上的擺著的牌位極為醒目。 唐棣輕咬著嘴唇,淚水顆顆滑落。 天還沒亮她就醒了,執意要回家,于木槿勸不住,便讓徒兒送她回離府來。 離善樸端正地跪在廳內,聽見聲音虛晃著起身上前挽著唐棣,見她氣色尚可,謝過于木槿的徒兒,令侍從把藥拿去煎了。 唐棣跪在父母和唐武的遺體前哭的滿臉淚水,微弓著身子,雙肩不住地抖動,離善樸挽著手臂將她攬入懷中,任由她的淚水浸透了他的素衣。 唐棣盡情地宣泄心中的痛苦,眼中恨意升騰,仰頭問道:“陸逢時呢?” 離善樸拈著帕子為她拭淚,“掛在釘墻上了?!?/br> 如此罪大惡極之人,唯有處以這種極刑才能泄憤。 “梁王那邊呢?你打算怎么做?” 離善樸不禁冷笑一聲,“隨他去吧?!?/br> 他垂下眼看著唐棣,“棣兒,你會怪我嗎?” 唐棣摟著他的腰身,含淚搖了搖頭。 他又能如何呢?為了給爹娘報仇,起兵造反,掀起腥風血雨嗎?他做不到,她和爹娘也不愿意看到。 哀莫大于心死,她知道,離善樸對梁王是徹底死心了。 唐棣的情緒漸漸和緩了些,拈著一疊黃紙投入火盆,身子蜷縮在離善樸溫暖的懷抱中。 “棣兒別怕,你還有我?!?/br> 離善樸摟著唐棣,輕聲重復著同樣的話,唯有這句才最能表達他心中所想。 唐棣淚眼婆娑地點頭,“那你以后別留下我一個人?!?/br> 她的聲音有些委屈,更多的是對他無盡的依戀。 “好,我答應你?!?/br> 離善樸低頭凝望著唐棣,眼中柔情萬千。 她就快要成為他的妻子,他會永遠陪在她身邊照顧她,保護她,直到他生命的盡頭。 作者有話要說: 李宏圖:借我借我一雙慧眼,在一群靠譜的老將中,終于選了一個最不靠譜的,等著他來殺我,完美~ 第87章 沐浴 五天后的清晨,天空下著蒙蒙細雨,三口棺木從離府大門抬出,奔東門而去。 一路上,白幡飄揚,黃紙紛飛,無數百姓自發趕來送行。 他們無不感恩唐玉山和從棲山、豹頭嶺的弟兄們,若是沒有他們幫忙,此時萼州城已經落入敵手,他們即便能活著,也必定無家可歸,四處漂泊。 城外的從棲山上,山花依舊爛漫,樹木枝繁葉茂,卻不像以前那般有生氣,變得死氣沉沉,山下的茶樓也人去樓空,山腳下再也見不到巡山弟兄的身影。 三口棺木葬在山下距離南邊的石階不遠的地方。 唐棣和離善樸均是一身孝衣,跪在墳前叩拜,刺史府的一眾官員,從棲山莊開設的所有錢莊、酒樓、當鋪的掌柜們整整齊齊的跪了一地,紛紛掩面拭淚,嗚咽聲此起彼伏。 醉春樓的婉娘擔心她的身份會壞了唐玉山夫婦和唐棣的名聲,帶著弟弟阿富躲在樹后垂淚。 唐棣哭的滿臉淚水,轉頭看著從棲山南面石階的方向。 這些天來,離善樸怕她難過,一直沒有讓她上山去,從棲山莊內的尸體他已經命人好生安葬,但被馬家軍燒殺搶掠過后,山莊里面破敗不堪,需要重新修整一番。 況且物是人非,她看了難免觸景傷情。 離善樸擁著唐棣,為她拭去臉上的淚水,唐棣揉著紅腫的雙眼,終于止住了哭聲,在墳前端端正正地跪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