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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武細長的眼睛瞇的只剩下一條細縫,坐在唐棣身邊哈欠連連,干脆往后一倒,躺在地上,片刻功夫就打起鼾來。 月下的赤尾村寧靜又忙碌,離善樸命崔勇將軍帶著百名士兵悄悄前往糧倉布置,中間用給士兵做冬衣的邊角廢料填滿,只有四外圈,尤其是臨門處堆了些軍糧。 地上灑些谷粒、草料等,又調了一批新的守衛守在倉外。 天亮之前,崔勇親自到離府的書房向離善樸稟報,一切已經準備就緒,只等著馬本初上鉤。 離善樸點頭,起身回房休息,走到門口又轉身回望著墻上的蘭花圖,眉眼間笑意綿綿。 武州將軍府的后堂內,朱錦融眼下微青,邊品茶邊坐等著馬本初。 一個多時辰后,馬本初一身戎裝,大搖大擺地進來,神情雖略顯疲憊,卻看起來志盈意滿。 朱錦融剛一起身,眼前一陣發黑,腳下一軟又攤回到椅子上,半晌不敢站起來,向馬本初陪笑道:“將軍可是萬事俱備,準備出兵了?” 馬本初看著他這副縱欲過度的孱弱樣子就來氣,況且對他的信任還不到將軍中之事毫無保留地告知給他的程度。 沉著臉在主位坐下,接過茶連喝了兩盞才道:“找我何事?” 朱錦融緩緩起身,從袍袖中抽出信來雙手呈上,“將軍,這封信是余望言的親筆,我廢了不少心思才得來的,您看看?!?/br> 他日日流連花叢,家財耗盡不說,馬本初接連幾次給他的大筆銀子也快要用光了,已經住不起醉春樓。 早些年他仗著父親朱員外生前資助馬本初起兵的情分,理所當然地吃定了他,但他耗費太大,時間久了,馬本初的臉色漸漸沒那么好看。 再加上他被唐玉山騙去十萬旦糧食,更加少了幾分底氣,迫切地想在馬本初面前立下大功,好再開口要筆大價錢。 他對信上說的屯糧之地一無所知,辨別真假更是無從說起,即便信上內容不實,說不定馬本初也會看在他費心費力的份上,贊許他的一片忠心。 馬本初頓了一瞬,有些不情愿地接過信。 他早就聽聞余望言是個庸碌之輩,只會搬弄是非,不相信他能在離善樸的手里得到什么機密。 可看到信上寫的屯糧之地后,眼前一亮,全身的肌rou瞬間收緊。 赤尾村? 那里位于萼州城外西北,緊鄰瀘水河,水運方便,易守難攻,的確是屯糧的好地方。 萼州軍大部分駐扎在南北兩側,信上寫的屯糧數量與萼州北部宣稱的屯兵數量基本吻合,難道離善樸當真是著了余望言那個庸人的道? 朱錦融看著馬本初驚訝的表情,便猜到信上寫的屯糧之處極有可能是真的,彎起桃花眼笑道:“將軍不妨派人去探探虛實,余望言那邊我會繼續盯著?!?/br> 第52章 大火 馬本初當即派了幾個斥候前去查探,赤尾村內果然藏有一個巨大的糧倉。 次日入夜后,近百個馬家軍趁著天黑,沿著瀘水河邊潛入赤尾村,故意制造響動引開萼州守衛。 幾個人背著油桶、繩索、匕首等物,趁亂躍上糧倉頂部,拆掉天窗跳入倉內,燃了火折子,分頭拔出匕首刺向糧袋,米粒瞬間如泉水般涌出。 幾個人互相使了個眼色,拔去油桶蓋子,將油全部潑在糧倉內,拽著繩索爬上屋頂,火折子向糧袋上一拋,轉身從天窗逃走。 整個糧倉瞬間被火龍吞噬,通紅的火光照亮了整座赤尾村,呼救聲不絕于耳。 守軍們不知這是離善樸設下的局,紛紛扛起滅火桶去滅火,有的狂奔至瀘水河邊,搬起河岸上的石塊砸破薄冰來取水。 赤尾村內沸反盈天,亂作一團。 唐棣用過晚膳便叫唐武陪她一起來到西山,坐在巨石上向西張望著。 山邊的紅云漸漸散去,天空變成了深灰色,視線內一片模糊不清,只有萼州城的點點燈火依稀可見。 唐武半趴在巨石上,撿了根枯樹枝,百無聊賴地撥弄著巨石上僅剩的殘雪,細長的眼睛向下垂著。 “看了一個多時辰了還看不夠,天都黑了,能看出花來不成?” 唐棣不理他,只顧向西望著。 陡然間,瀘水河邊泛起光亮,火越燒越旺,沖天的火光在一片黑暗中極為耀眼。 唐武噌地坐起身,被大火驚得伸長了脖子,見唐棣望著火海竟然揚著臉笑出了聲,懵了半晌才道:“你相好的后院起火了你還笑?” “要你管!”唐棣洋洋自得地瞥著他,“早點回家睡覺去,明早陪我下山?!?/br> 從棲山莊北面的正房里,爐火燒得正旺。 這幾日天氣驟然轉暖,但楊君蘭怕冷,房內的炭火絲毫少不得。 唐玉山只穿了一件繡滿蘭花的黑色單薄里衣,仍熱的一頭大汗,歪在榻上剝著南瓜子。 粒大飽滿的放進琉璃盞,干癟的直接扔進嘴里。 他手法嫻熟,沒多久琉璃盞里就裝了大半下,陪笑著送到楊君蘭手邊,“夫人別看了,歇一會兒吧?!?/br> 楊君蘭放下賬本,接過琉璃盞,用小匙盛了,細細品著南瓜子。 唐玉山往旁邊挪了挪,把領口扯開了些,露出厚實如銅鑄一般的胸膛,抓起榻上的蒲扇扇的呼呼作響。 占五急匆匆地趕來道:“莊主,赤尾村起火了,看那火勢,整個村子都保不住了,小的聽說那里是萼州的糧倉,怕是被馬本初的人偷襲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