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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生嫉妒,眉間簇成一道深溝,漸漸沉下臉來。 離善樸目光瞟向余望言,輕輕一笑,看著離川海道:“爹,您盡管放心去江州,萼州有兒子在,即便馬本初突然舉重兵來襲,兒尚可向季州的王世伯求援?!?/br> “您與王世伯是故交,兒又與王姑娘有婚約,這次您攻打陳州遇險,王世伯不等梁王調遣就出兵相助,若是萼州有難,王世伯必定會帶兵來支援的,到時候爹再從江州趕回來便是?!?/br> 離川海沒有言語,看向離善樸的目光深沉,瞬間想了個透徹。 兒子把余望言晾在一邊,當著他的面捧高陸逢時來激怒他,再故意提起與王家有婚約一事,讓余望言密報給梁王,引得梁王忌憚,想辦法阻止離王兩家結親。 聽聞這余望言無甚城府,又是個欺軟怕硬之輩,對他強硬他便會懦弱退縮。這些天兒子有意示弱,是怕挫了余望言的銳氣,也讓梁王誤以為他性子軟弱,免得過于顧忌離家,與萼州為難。 離川海不禁感嘆,原來兒子早已經開始謀劃退親的事,只等著他回來,求他諒解。 為了那位唐姑娘,真是煞費苦心了。 第29章 驚夢 離川海次日便要動身前往江州,晚膳時提前離席,離善樸以身子不適為由跟著父親回府,留下余望言和陸逢時二人。 余望言端起酒杯正想跟陸逢時寒暄兩句,可陸逢時本就沉默寡言,與余望言之間更是無話可說,還沒待他開口起身便走。 余望言面色鐵青,放下酒杯憤然離去,沉重的腳步聲與他干癟的身軀極不相稱。 回府后,他仰頭坐在躺椅上,只覺得胸口堵得發慌,攥著拳頭用力捶打。 “陸逢時,你別得意的太早,你跟著離川海征戰,陪他出生入死又能怎樣?都說他不愛權勢,一心為了百姓,我看就是沽名釣譽,你跟著他,到最后什么都得不到!” 余淺滿臉堆笑地上前,為他撫平了官服的袖口,見他面色和緩些才笑道:“大人您別動怒,身子要緊?!?/br> 余望言舒了口氣,憤憤道:“離川海父子欺人太甚,全然不把本官放在眼里,還有那個姓陸的……” “大人”,余淺當即打斷道:“那離家是輔佐前朝建國的一等功臣,世代公卿,眼睛長在頭頂上,誰都瞧不起?!?/br> “如今雖說前朝完了,離家的勢力早已大不如前,但畢竟手里有兵權,執掌萼州這么大一座城。贖小的直言,陸逢時那等老梁王身邊的校尉才能勉強入得了離家父子的眼,他們怎么會瞧得起你我這等仆役出身?” 自從余淺隨侍在余望言身邊起,說話一向小心謹慎,今日竟然當面揭他的瘡疤,氣得余望言忽地轉過頭怒視著他。 余淺趕忙一臉諂媚地賠笑,“真是可惜了大人您的才華!” 余望言略微平息了怒氣,瞪了余淺一眼,轉回頭,聲音陰冷地趕他出去。 房里恢復了死一般的沉寂,余望言擼起官服袖子,露出手臂上的一道道傷疤,眉間蹙著的深溝越發深了幾分。 當年的那些過往他一輩子也不想提及,可就像這些傷疤一樣,永遠都抹不掉。 房門外,余淺挺了挺身子,沖著屋里冷哼一聲,不過就是個洗腳的賤奴,也不撒泡尿照照,還真把自己當大人了! 他嘴角挑起一抹嘲諷,背著手離去。 次日一早,雪終于停了,離川海父子前往軍中閱兵。 萼州的十萬兵馬除去離川海帶去攻打江、陳二州的,城內尚有七萬余人,萼州地勢易守難攻,足以令馬本初不敢擅動。 離川海駐守萼州近二十載,離善樸跟在父親身邊執掌軍權多年,體恤將士,愛護百姓,在軍中威望甚高。 父子二人同入校場,雪地里黑壓壓地站滿了將士,山呼海嘯之聲振聾發聵,懾人的士氣即便是梁王的熊武軍也難以望其項背。 離川海捋著胡子,神色悅然,萼州有兒子和這群將士守著,他便可以放心了。 萼州到江州乘馬車需要近兩日,離善樸命人備了些茶點給離川海路上帶著,雪后天氣寒冷,馬車內暖爐、手爐、鋪蓋等物品他都親自查看過才放心。 離川海望著兒子,眼中隱隱透著不舍,叮囑他務必好好調養身子,想著盡快安定了江州的軍民,早日回到萼州來,見見他心心念念的那位唐姑娘。 離府的書房內,離善樸剛服過藥,身上披著一件輕薄的兔毛斗篷,手中拈著一封信,看著信中余望言歪歪扭扭的筆跡,夸張的言辭,不由得勾起嘴角。 泓澄拱手道:“公子,今日一早有一信差模樣的人從陸逢時府中出來,騎著快馬向北而去?!?/br> “今日一早?” 離善樸放下手中的信,神情詫異,“陸逢時看著沉穩,沒想到他的動作竟然比余望言還快?!?/br> 他頓了頓,把信遞給泓澄,“派人送出去吧?!?/br> 離川海親返江州,那邊的公文不再需要離善樸代為批閱,他身上的擔子瞬間輕了不少,轉頭看向書架上的信封,手指在上面繪著的蘭花上輕輕摩挲,欣然一笑。 他已經許久沒有見過唐棣,迫不及待地想見到她,上次沒能與她一同游山賞景,如今大雪初霽,從棲山必定玉樹挺拔,瓊花怒放,正是賞景的好時機。 如今向父親坦誠了對她的感情,求得了諒解,他心里輕松了不少,只可惜退親的事還沒有定論,現在去從棲山找她不太方便,若是唐莊主和唐夫人問起婚約一事,該如何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