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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怎的,楊君蘭非但沒有生氣,聞見他一身酒氣,親自取來新的里衣給他換上,幫他把衣帶系好。 唐玉山受寵若驚,把答應過唐棣,幫她保守秘密的承諾忘得一干二凈,笑嘻嘻地擁著楊君蘭坐在床邊,把剝好的滿滿一茶盞南瓜子仁送進她手中。 “夫人,閨女相中一個小子,下山找他去了,想把他帶回來,不讓我跟你說?!?/br> 楊君蘭眉頭一挑,氣的把南瓜子仁放去一邊,“這丫頭越來越不像話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能由得她自己做主!” 唐玉山見她動了怒,趕忙拉著她的手哄道:“夫人消消氣,咱倆也沒啥父母之命,不也過了這些年?!?/br> 不說還好,一說這事楊君蘭就火氣上涌,眼一瞪剛要發作,看著唐玉山鼻梁處還沒完全散去淤青,舒了口氣強壓下怒火,沉聲問,“哪家的小子?” 本以為又是一陣狂風暴雨,沒料想這么快就雨過天晴了,唐玉山滿臉劫后余生般的喜悅,笑道:“萼州那個離川海家的?!?/br> “離川海的公子?” 楊君蘭目光一閃,她是侯門千金,自視高人一等,本來當年定好了門當戶對的親事,卻在送親途中被搶進土匪窩,做了壓寨夫人。 如今女兒看上了官家公子,還是離善樸這種遠近聞名,才貌出眾的公子,登時將詩書禮教拋之腦后,眼中的怒意瞬間消散。 想到女兒的出身雖然少了幾分底氣,仍難掩心中喜悅,“閨女大了,也該議親了,瞞著我做什么?” 唐玉山剛剛情急之下說錯了話,惹的楊君蘭不快,這次考慮再三才道:“閨女害臊唄,要不瞞你干啥?!?/br> 楊君蘭輕哼一聲,“這些年的書總算是沒白讀,還知道害臊!讓唐武跟著點,別被人欺負了?!?/br> 唐玉山喜的連連應下,“夫人放心,我讓唐武跟著呢”,他突然沉下臉,冷言道:“誰敢動我唐玉山的閨女,老子撕了他!” 甩掉那兩個跟屁蟲,唐棣心情大好,拉著離善樸的手腕在巷子里一路狂奔,直到跑的氣喘吁吁才停下,淡淡的月光如銀沙般揮灑,四周一片寂靜,只有絲絲風聲劃過耳畔。 唐棣累的微微弓著身子,一只手捂著胸口,笑眼盈盈地望著離善樸那張俊美的臉,夜色如水,滿天星光,都不及身邊的人風采卓然。 離善樸抬眼望著天上的月亮,心里有一股說不出的自在愜意,這樣的舒心暢快,無拘無束,他已經好些年沒有感受過了,任由唐棣牽著他的手腕,與她一起向巷子盡頭踱著步子。 “唐姑娘,你要帶我去哪里?” “先別問,一會兒你就知道了?!?/br> 巷子盡頭空無一人,唐棣在一道暗門上輕敲幾下,占五推門迎二人進去,登上狹長的樓梯直至一間屋子門口,瞥見離善樸被唐棣抓著的手腕,頓了一瞬。 他奉唐玉山之命帶唐棣下山,自然知曉唐棣看上了這位離公子,可這么快便上了手著實讓他有些驚訝,細細一想,也對,小姐本就不是扭捏的性子。 “小姐,已經按您的吩咐,一切準備妥當?!?/br> “嗯,你去吧,不必過來,晚上我跟唐武一起回去。記住,今晚之事切不可說出去?!?/br> 占五領命退去,唐棣四下望了一眼,拉著離善樸快步進房,隨手閂了房門。 待她轉過身,眼前的一幕令她大為驚詫,臨門處一片珠簾如水,在燭火的映照下散發著點點微光。 屋內滿是紅紗幔帳,靠墻擺放著暗紅色床榻,細膩的雕花配上大紅色繡著金絲花紋的寢具,流轉著女子獨有的風流嫵媚,與對面墻上掛的酥.胸半露,衣帶低垂的仕女圖遙相呼應。 正中間擺著一張四腳圓桌,桌上放著瓶菊花釀、一壺清茶、兩支刻花的定窯白瓷杯,一旁的紫銅香爐正冒著縷縷青煙,魅惑的香氣熏得人骨軟筋綿。 唐棣的臉頰瞬間泛起紅霞,這間屋子以前或許是姑娘住的房間,或者,風月場的屋子都是這種風格?她悄悄向離善樸望去,只見他雙手攥著袖口,淡雅的神情逐漸變得僵硬。 “唐姑娘,這里是何處?為何帶我來此?”離善樸看了眼被唐棣閂住的房門,語速比平時快了幾分。 “這里是醉春樓?!碧崎粗执俨话驳臉幼?,掩著口笑出聲來。 第8章 青樓 “你……姑娘家怎可如此!” 離善樸輕拂衣袖,眼中隱有責怪之意,別過臉去不看她,聲音卻依舊和煦如風。 “別生氣嘛”,唐棣收斂了笑意,拉著他的手腕行至圓桌邊坐下,“聽我慢慢跟你說?!?/br> 她滅了熏香,提起桌上的菊花釀,打開蓋子嗅了嗅,清雅的花香混著酒香沁入肺腑,倒了一杯端起來一飲而盡,“這酒又醇又香,你快嘗嘗?!闭f著,又倒一杯遞給離善樸。 離善樸拘謹地擺手,“我從不飲酒,唐姑娘,究竟為何帶我來此?” 唐棣兩只手肘撐在桌上,身體向前湊了湊,“記不記得上次我跟你說起的兩個探子?” 離善樸點頭,神情比適才放松了些。 “那二人回去跟馬本初說我爹有意向他示好,馬本初派了個叫朱錦融的來拉攏我爹,讓他幫著對付萼州,我爹假裝同意,讓馬本初三日之內送來十萬旦糧食,結果兩日就送到了!” 從棲山昨夜運糧一事萼州的探子早已經報給離川海父子,卻不知竟是唐玉山向馬本初要來的,十萬旦軍糧兩日便能送到,武州城原先駐軍五萬,當下或許不止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