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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紅的血淚斑駁了瓷白的面容, 順著緊闔的眼瞼淌落,沒入銀白的鬢角。 將夜近乎以為自己看錯了,他抬起尚且使不上勁的手背, 用力揉搓了幾下哭腫了的眼睛,艱難地挪出依舊深埋體內的利刃, 轉身撫上云諫的臉。 師師尊。 嗓音沙啞地不成樣子,可云諫依舊沒察覺什么, 捉住少年輕顫的手, 剛要開口問怎么了, 就聽見少年泛著哭腔道:你的眼睛。 呃云諫愣了一下,抬手抹了把臉頰,濕潤的血淚沾了一手。 你你的眼睛怎么了?將夜急死了,倉促道:你,你看看我, 你睜開眼看看我! 可云諫只是沉默。 將夜忽然間就明白了什么,云諫不看他不是因為他的臉, 他剛剛一提到讓云諫睜開眼看看他, 就不由分說地被云諫摁著狠狠折騰。 那是在逃避! 那不是因為別的,只是因為云諫不想告訴他。 告訴他他的眼睛已經 盲了!! 你的眼睛是不是,是不是 將夜聲顫地不成樣子,在晦澀朦朧的鮫珠光照下, 捧著他師尊的臉,眼淚一滴滴啪嗒啪嗒掉落在對方臉頰上,淚水暈散開血痕,沖成淺紅。 他忽然間就明白了! 云諫不睜眼, 是因為那雙多情桃眶中臥含的琉璃珠沒了, 再也倒映不出將夜的面容, 再也看不到眼底流淌的情愫。 那日的烈焰灼燒中,將夜昏迷過去之前,本以為自己要頂著梧桐的面容,徹底被云諫放棄了,他那時還不知他師尊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堪破虛妄,認出了他,帶著他逃出生天。 原來,他們二人都從未被命運眷顧過,一路跌跌撞撞走到一起,都只因彼此的倔強與執拗。 云諫為了堪破表象,成功帶走他,竟生生剜去自己的雙目! 漂亮的琉璃眸在那日的烈焰灼燒中,燃成了灰燼。 他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與空寂中。 唯獨擁抱著將夜,親吻他,要他,從他喉嚨里逼出凄慘的哀叫,才能從觸感上,聽覺上認定懷中人就是他的,認定他一直在他身邊。 藏不住的秘密被看破地過早,云諫盡管已有心理準備,卻還是心疼又無奈地擁著他泣不成聲的小徒弟。 頎長的指節一寸寸穿過少年柔軟的發,在他后頸上不輕不重地揉捏著。 別怕,別擔心,一切都過去了,我現在沒事的。 怎么會沒事呢?! 那是眼睛啊! 他師尊為了他,親手剜去了自己的眼睛! 將夜是知道當時情況的,他昏厥過去之前,柴垛壘起的烈焰已灼燒到小腿,已能感受到皮膚被灼燙的疼痛,要不了片刻,他就會被燒死,就像千年前一樣 所以,云諫作出這個決定的時候,半分猶豫也不能有,否則就來不及。 將夜沒有親眼看見,可他能想象到。 手指戮入眼眶的時候,是有多疼,是有多決絕才能不吭一聲地讓自己用了幾千年的眼睛徹底離開眼眶。 怎么會,沒事呢? 杏眸隔著水霧,踅摸著這張瓷白的面容,看他眼皮闔著,就像在閉目休憩一樣,根本看不出失了雙目,可那輕顫的纖長睫毛還墜著刺目的猩紅血珠。 將夜俯身吻上他的眼,一點點舔舐干凈眼睫上的血色,親吻他流淌在臉頰上斑駁的紅痕。 云諫沉默了很久,雙臂環抱著將夜,將他腦袋摁在自己頸窩邊。 刻意掩去那日雙目刺痛的感受,只是帶著事后慵懶磁緩的嗓音,故作輕松道:已經不疼了,真的。你師尊又不是凡人,沒了眼睛也不意味著徹底瞎了,不用雙目視物,也可以用神識感知。 明知是安慰他的話,將夜也不知該如何辯駁,他激動的反應又不能改變現狀 明明失去眼睛的是云諫,卻反倒讓云諫來安慰他。 將夜不愿如此。 他努力止住自己抽噎聲,漸漸緩下呼吸,擁抱著這個擁抱著他的男人。 就在云諫以為自己哄好了小徒弟時,將夜忽然悶在他脖頸邊開口說:我知道你愛我的。 呃云諫愣了一下,不知他為何突然提這個。 師尊,我知道你愛我,我不說氣話氣你了。他說著說著,喉嚨又哽噎沙啞起來:我不氣你了,我我也很喜愛你,一直都很喜愛。 濕乎乎的淚水打在云諫耳側,脖頸上的重瓣紅梅都燙了起來。 將夜手臂撐在云諫身側,濕潤泛紅的杏目直勾勾凝著云諫。 鄭重地像是起誓。 我不會離開你了,永遠都在你身邊,你沒有眼,我就做你的眼睛,我會告訴你彤岫山的花草有多艷麗,會告訴你神隱峰的晚霞有多漂亮,會同你說夜湖上流淌的荷花燈有多好看 將夜說著,驀然俯身,吻上他師尊的唇。 我會一直是你的,是你的眼,不離開你了。 將夜通紅著眼,琥珀色的眸中映地全是云諫的模樣,極深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