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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差遣過他嗎?”趙呵撕去面餅邊,邊吃邊問。 “我可差不動,哈。你是看上我們祭司了?”魔教弟子道,“不愧是禍水?!?/br> “我爹教我,看到落在泥潭里的美人要善待些?!壁w呵直白道,“所以我會把他帶走?!?/br> “你可帶不走,他是護法的人?!?/br> “我可以?!壁w呵吃完最后一口餅,收回酒袋一口悶了潤喉,平靜道,“我是天下第二?!?/br> 巡夜弟子捧腹大笑。 一身紅衣的禍水悠悠轉醒,仍然和初見一般,抬手的謝禮就是一排毒針。 趙呵不急不躁,吃飯睡覺般淡定收了他的針,很自然遞還回去。 “你浸毒多年,幾乎靠一口氣和運氣懸著命,此次像是觸景傷情,令你多年郁結于胸的那口怨氣刺到了心肺……” 禍水收起針,掙扎著起身。 趙呵道:“我能帶你離開魔教?!?/br> 禍水停滯了片刻。 趙呵輕輕拽住他的衣角,僅是如此,便讓禍水前功盡棄,重重跌了回去。 他嘆了口氣,道:“這位武林俠女,你到底圖我什么?” 趙呵道:“我家親長已不在人世,他們還在世時,曾教導過我,入世要積善行德?!?/br> “你既已知我是花月神教的祭司,又何必多管閑事?”禍水道,“我殺人無數,還親手屠了江南劍莊,殺了安懷然的一雙幼子,是萬惡不赦的惡鬼,你殺了我,才叫積善行德?!?/br> “你求死?”趙呵問。 禍水不言。 趙呵突然出聲道:“別的不知,但安懷然的一雙幼子,不是你所殺?!?/br> 禍水低聲道:“你又未親眼所見,怎知不是我殺?!?/br> “我從未見過殺人還管埋的?!壁w呵道。 禍水不再言語。 外面突然下起了夜雨,這是天亮前的雨,冷濕的雨水中還帶著即將迎來光亮的暖意。 “我問過,你們入莊前,那兩個孩子就死了,懸在梁上,應該是劍莊自己人殺的?!?/br> 禍水緊皺著眉,一陣痛咳,吐了幾口血后,呼吸才漸漸平穩,只是臉色更加蒼白,唇邊的血越加刺目。 “不過耳聽為虛,此事我還需再想想,既然答應了安懷然要揪出兇手給她那一雙兒子報個仇,那我就得謹慎些,仇要是報錯了,后患無窮,麻煩不斷,難再清靜?!?/br> 趙呵似在思索,一雙烏黑的眼睛盯著洞外的細雨幕,轉瞬,她那雙清澈的黑眼眸望向了禍水。 “誒,怎么樣,我帶你脫離魔教,治好你的病?!?/br> 禍水神情微怔,她說這句話時,目光里沒有他熟悉的骯臟渴求,仿佛是廟里的神佛,平靜地問你是否需要救助。 不知為何,他不愿再去看那雙眼睛,將視線錯開后,他沙啞著嗓音開口。 “趙姑娘可在街上見過鬼?” “我不信鬼神一說?!壁w呵道。 “這便對了……我這樣的鬼魅,是無法回到人間的?!?/br> 趙呵:“你是人,是人,便能拽你出……” 話還未說完,趙呵抬手,手掌輕輕一翻,兩根皙白的手指間多出一枚米粒大小,硬邦邦的熒綠色“石子”,耳邊同時落入一道鬼哭似的簫音。 “這是什么?” 禍水看見,慌張道:“脫手,燒了它!”接著是一陣咳嗽和破碎的呼吸聲。 趙呵沒看出個所以然,松開手,那“石子”碎成兩半,撲落在地,竟是條蜷尾抱頭團成球狀的毒蠱蟲。 禍水松了口氣,驚覺到自己失態,眉間添了幾分擔憂。 一道沙啞的笑聲遠遠近近透過雨幕飄來,似鬼似幻,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年輕人,好劍氣?!蹦桥松ひ舫羻?,卻字字含笑,好不正經,“禍水,該回了?!?/br> 隨著她的話語,幾道人影出現在山洞旁,男女老少,似是一家人,神情舉止呆滯如死人,僵硬地停在洞邊,死氣沉沉地望著禍水。 禍水嘴唇緊抿,戴上面具,斂氣起身,走向雨幕。 趙呵沒有攔,她盯著某個方向,明亮的眸光似乎要穿破朦朧的雨幕看透藏在其中的那個女人。 “你躲過了我的寶貝蟲孫,還是第一個,這次,我就放你一命?!迸寺曇麸h遠。 又是一道簫聲,如解除命令。 霎時間,幾道綠蟲從那一家老小口中鉆出飛向密林,人接連倒地,胸口微弱起伏。 趙呵摸了脈搏,這家人雖未斷氣,卻傷了根骨筋脈,活著也是會喘氣的活死人。 是林邊那家獵戶,她路過時,還瞥到了這家進林捕獵的女主人。 趙呵瞇起眼,原本的圓眼變的細長而凌厲。 “原來這才是安懷然棄莊逃命的原因?!?/br> -------------------- 作者有話要說: 禍水:“趙姑娘可在街上見過鬼?” 趙呵:“我會知道?我就沒逛過街?!?/br> 趙呵,大智若愚+生來通透,所以與眾不同的奇,但她什么都懂的。 至于男主嘛,是個命慘的美人。 第5章 冰清玉潔(一) 鬼面紫衣的女人停在榕樹下,看了眼腳下平整的泥面,低低笑了兩聲。 她半頭白發,摩挲著手中血紅的簫,斜眼看著禍水跟近,緩聲道:“你可真人如其名,又是哪個武林新秀看你一眼就魂不守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