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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路人驚愣道:“你要上京去?” “……昭陽是京城?”趙呵又問,“那我問你,昭陽可有那種家大業大,尋常人惹不起的混蛋趙家嗎?” 她這話把那路人驚到面色盡失,拔腿就跑。 趙呵察覺出不對,找了家熱鬧酒館,點了桌小菜小酒,邊吃邊聽往來客商們天南海北瞎侃。 這招也是葉柳清教的,想要快速獲知信息,不必親自去問,穩妥起見,找個繁華街區的熱鬧場,待上個把時辰,便什么都知道了。 趙呵蹲在椅子上,椅子三腳離地,僅一只撐著,而她噙著酒杯,雙眼出神。 半晌,她放下酒杯,神情復雜道:“……原來家大業大,是這么個意思?!?/br> 趙呵并不知道她親爹叫什么,只知道姓趙,葉柳清會叫他憐哥。 這名字聽起來就不是正經名,葉柳清說過,趙家對她爹并不好,親爹在趙家受了許多的委屈,她憐之疼之。趙呵懷疑,她爹的這個憐字,就是這么被葉柳清亂叫來的。 葉柳清有時會罵姓趙的,尤其是她偷懶不想跟葉柳清練劍時,葉柳清就會氣罵她:“你們姓趙的都這么難伺候嗎?什么鬼脾氣,給老娘學!” 趙呵的親爹是三年前病逝的,葉柳清比她哭得傷心多了,連日酒醉后,葉柳清同她說了許多往事。 比如初見,她到昭陽去應付一群老家伙,第一眼看見憐哥,從此魂牽夢繞。 再比如昭陽有條川,十五上元夜,與憐哥同游,美不勝收。 “見他一面不易,但見一面,能讓我挨過三秋……”葉柳清醉眼朦朧道,“他是掌上明珠,是昭陽最耀眼的存在,是我心頭rou……可惜生在了混賬趙家,除了你爹,一窩姓趙的都不是好東西……” “那我何必姓趙?”趙呵問。 “因為你爹姓趙!”葉柳清道,“他那個人執拗,你出生后,他說過,既是我的孩子,與我姓有何不妥?這是我的趙,干干凈凈,為何要避它?” 趙呵嘆了口氣,椅子四腳落地。她將手中酒杯穩穩放在桌上,自言道:“難怪要瞞我?!?/br> 昭陽是京城。 京城里家大業大的混蛋趙姓,唯有一家。 趙呵風卷殘云般吃凈酒菜,放了一塊完整的銀寶結了賬,褡褳負肩上,游蕩出街,身后一瘦猴似的女人撞來,趙呵在她撞來前輕輕側身,手指搭上了那猴爪似的枯手。 “原來這就是偷兒?!壁w呵喜道,“總是聽老師講,這還是頭一次見?!?/br> 她叩住小偷手腕的動作看起來很輕盈,可那小偷卻吱哇亂叫,連連呼疼,求她放手。 “我看起來,人傻錢多嗎?”趙呵和善微笑。 “祖奶奶!是我眼拙!我再也不敢了!”小偷痛的眼淚失控,淚水在臉上蜿蜒出幾道灰痕,更是狼狽。 趙呵松了手,那小偷掄起兩條腿就逃命,閉眼拼命狂奔,卻依然在原地。 趙呵勾著她衣領,那小偷多天未沐,身上發餿,趙呵卻氣定神閑,早早閉氣。 “我問你?!彼恢昧撕紊矸?,身形一晃便與那偷兒面對面而站,“這天底下,可有人多好玩又熱鬧的地界?” “您是做生意還是?”那小偷剛說完,給了自己一嘴巴子,又改口道,“瞧我這榆木腦袋,您這身手,必然是要在武林會上拔得頭籌的!” “武林會?何地何處做什么的?” 小偷也不跑了,抹了把臉,熱情道:“我看小jiejie您不像俗人,怎會不知武林大會……” 趙呵挑眉,木著一張臉道:“本仙閉關數十年,這才剛下山,不知道區區一個武林會,很稀奇嗎?” 小偷一愣又是一樂,以為是哪個高門大戶家的傻小姐偷跑出來混江湖,很是上道,隨著趙呵的話哄起了她:“那您出關可趕上好時候了,不久前,江南劍莊收到了南疆魔教的絕殺令,要安莊主獻出自己剛出世的女兒做祭品,否則就要血洗江南劍莊……” “唔……然后呢?” “安莊主求助武林盟,盟主不日就要在尋陽召開試劍會,聯合武林各派,鏟除魔教……” 趙呵:“尋陽哪個方向?” 小偷指向西南,說道:“乘船沿江,大約半月就……” 話還沒說完,身邊已不見人了。 七日后,尋陽郡。 趙呵在三元樓找了個角落,坐下喝酒。 她將頭發梳成三束,又將三股擰成一條辮子,斜搭在肩上,除了一根花布條作發帶,發上再無裝飾。身上的花布衫邊緣破了幾處,看痕跡像狂風化刃割出,其他地方干凈無塵。 剛坐下沒喝幾口,葉柳清的名字便頻頻被提起。 “你們聽說了嗎?劍神葉柳清喪了!” “怎么死的?還有人能快得過葉劍神的劍嗎?!” “哪個說的!我劍神才多大年歲,怎會死了呢!” “假話!蕭盟主前不久還說,此次除魔大會,葉劍神也會出山坐鎮……” “是真的,葉柳清死了?!备舯谧?,一女子淡然出聲,“消息是從昭陽京傳出,皇帝下旨,要為葉柳清立碑,蕭盟主必然也已接到消息……” 趙呵抬眼望去,那女人身著白衣,戴著一雙銀質劍袖,脊背薄挺,腰間別雙劍。而她身旁,一個鴛鴦眼的美貌少年,正四處張望,不久便朝趙呵看了過來,眨巴了幾下眼,收回了目光后,又偷眼看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