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昨天她堂妹找到她學校，兩個人在校外的咖啡館里面對面坐下，沉瑤說，“姐，好久不見，你變了?！?/br>
    沉韶不耐煩，起身想走，她說，“你知道我一直喜歡殷北哥的?！?/br>
    沉韶給咖啡加糖，聽她繼續說，“你知道我怎么讓他同意訂婚嗎？他以為我想幫你?！?/br>
    “我說殷北哥，你和jiejie是我看著一路走過來的，我祝福你們，這一個月來伯母給你施壓讓你娶我，我知道你放不下jiejie，我也放不下她?！?/br>
    沉韶坐了起來。她化的妝很淡，但眼睛天生上挑，總有些媚態，挑眼時尤其明顯，她說，“沉瑤，這么多年，你倒是終于變聰明了一點?！?/br>
    沉瑤柔柔弱弱地笑了笑。她的妝也淡，看起來很素，穿著白色的絲綢長裙，她說，“是呀，所以我來找你了呀?！?/br>
    沉韶看著她笑了笑，她說，“可你知道，他愛我，所以你永遠比不上我?！?/br>
    沉瑤泫然欲泣，眼睛通紅地盯著她，捂著嘴唇顫抖，可明明是哭的情態，她突然尖尖地笑出聲音，像刀割在人耳膜。

    “但你不知道啊，沉韶，你只知道你爸媽死了，公司翻出了以前的爛賬，你把所有遺產賠了進去，以為是我們家做的對吧？”

    “我媽恨你，恨嬸嬸讓沉家兩個兄弟都迷了心竅，她只能做你媽的替身；我爸恨你，恨大伯奪人所愛；就連我也恨你?！?/br>
    “但是，我們家到底是血親啊，打碎骨頭連著筋，怎么會逼你成這樣，那些爛賬本來是大伯準備帶到墳墓里去的東西，除了他，只有一個人知道啊……”

    “殷伯父做了你爸爸這么久的合伙人，他早就受夠了大伯的指手畫腳了，捏死你和沉諳哥，就跟捏死螞蟻一樣……”

    沉韶放下勺子，扶了扶咖啡杯，她說，“你覺得你隨口一說，我就會信？”

    沉瑤搖了搖頭，笑得很甜，她拿出一個小小的鐵盒，將旋鈕按下，播放錄音。

    沉韶聽到二伯和殷北爸爸的聲音，他們似乎在喝茶。

    殷黎：“換血完了，我以為股票至少會跌兩個點，沒想到反而漲了?！?/br>
    沉建安：“看來比起我哥，股民更喜歡你一些?！?/br>
    殷黎：“哈哈，你倒是毫不手軟，我以為你對兩個孩子，至少有點憐惜?！?/br>
    沉建安：“沉諳的醫藥費我一直有看，如果他真殘了，我愿意養他一輩子。但嘉林不是他的東西，這是命。命中注定，我會代替我哥，我們才是最后的贏家?！?/br>
    殷黎：“我不信命?！?/br>
    沉建安：“你有時候也得信啊，你看我哥，早些年犯的事太多，孩子難得，好不容易生了，矜貴得很，不敢說句重話，一兒一女養成這樣，開車撞了人，把孩子從牢里撈出來，又被人報復……”

    茶杯輕碰的細響。

    沉建安：“……怎么？”

    殷黎：“那人自己死了妻子和女兒，發了瘋來公司找沉慶安，你有沒有想過，他是怎么知道沉慶安那天要帶著一家四口從高架橋走的……？”

    沉建安：“……是？”

    殷黎：“是?！?/br>
    沉韶嘗試控制自己的微表情，但是沒有成功，她渾身都在抖。她不想把狼狽展露給沉珧，低著頭在喝咖啡，才喝一口，又苦又澀，繼續加糖。

    沉珧在對面輕聲笑她，“jiejie，不用你說啦，我知道你信了呢?！?/br>
    沉韶撕開糖袋，有些白糖撒在她手上，她放下糖袋，看到沉瑤拿了兩盒奶精扔到她面前，“對啦，jiejie，說我們家沒有幫你也不對，其實我們家幫了你呀?！?/br>
    “你和諳哥想進娛樂圈，我和我mama都舉雙手贊成呢，我mama說你們兄妹和嬸嬸一樣，都是妖精的面相，天生當個戲子，在這個圈子，哪里都能自薦枕席?！?/br>
    沉韶把奶精砸在她的身上，沉瑤學著她挑眼的樣子看她，“這就生氣啦？”

    沉韶走過去扇了她一巴掌，她沒還手，就勢一倒，帶著咖啡杯滾到自己身上，白色的長裙上染得到處是褐色的漬。

    所有人都在看她們。沉韶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撫著膝蓋喘氣，低頭看到一雙黑皮鞋走過來，殷北拉住她的手。

    他把沉瑤護在后面，轉頭跟沉瑤說，“你先去車上?！背连幙藜t眼睛看著他。

    沉韶看不見殷北的表情，只看得到他的背影，一身西裝站得筆挺，滿身的森嚴，好久才轉過頭看她，“你昨天跟我說你不介意?！?/br>
    沉韶用手掰開他握她的手，她說，“……我想冷靜一下?！?/br>
    殷北說，“好，但下次……你直接找我?！?/br>
    沉韶努力忍住不看他，但她沒能做到，抬起頭，她看到他的表情，眉頭微蹙，沉默著，眼底里有失望的神情。

    沉韶的煙燒完了，煙灰落到手上，她被燙了一下，卻沒立刻吹掉灰。等她吹完煙灰，她的右手手心留了一條紅色的印記，冒著熱氣。

    她說，“我想好了?！?/br>
    余霞抬起頭看她，但她沒直說，既沒說她要去，也沒說她不去。

    反問了一句，“你知道我爸當年為什么打趙平嗎？”

    余霞不明所以。

    沉韶把煙摁在自己手心，很輕很輕地笑了，“他搞女人，性虐，之前在人下面塞了兩個高爾夫球，去醫院取出來的，我爸受不了這個，他連想一下都受不了?！?/br>
    她起身，煙從她手心里落下，她說，

    “今晚我一定會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