迂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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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秀在除夕夜那天到的A市,架不住越梅和肖齊難得意見一致:在家里吃年夜飯。夫妻倆只好匆匆取消定好的餐,到機場把褚秀接了回家。 圖衎開車,肖望舒陪褚秀坐在后座。她的某些焦慮被褚秀端莊溫柔安撫,牽著她一只手,目光和悅地聽著她講話,偶爾間的詢問能清楚地看見她好奇的樣子,不是作偽姿態,短短的一段車程交流。她漸漸卸下一些負擔,在這個新婆婆面前,她感到了些許放松。 這幾天兩人帶著肖齊和越梅繞著周邊城市兜了一圈,圖衎成功把好女婿的形象立住了。 這頓年夜飯是這幾年吃得最溫馨的一頓。融融暖光之下,每個人都是笑著的。 丈夫和她的手十指相扣,桌面上偶爾冒出來的一些冷笑話,逗得她能愜意地靠在他肩膀上笑了半響。 臨分開的時候,褚秀從包里給她遞來一個盒子,是護身符。 “想了很久要送你們你們什么新婚禮物,”她從微敞的襯衫領口抽出掛在脖子上的一個陳舊小布包,里面放著個同樣的護身符,“圖衎他父親之前給我求過一個,到現在都很靈驗,這個算是我給你的祝福,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好?!?/br> “還有置業和股份,等年后機關上班了我們去辦手續?!?/br> “阿姨這些太”肖望舒手足無措連連擺手。 褚秀宛然按住她的手,和藹地說:“好好收著,新婚禮物這是我的祝福,一定要好好收著?!?/br> 把家長們都送到酒店,兩人終于閑了下來。 她翻開扶手盒子,搖了搖所剩無幾的糖罐,塞了一顆葡萄味的糖含在嘴巴里,浮躁的心情慢慢平復了下來,按下些車窗,讓冷風撲在臉上,頭腦總算清醒了些。 剛剛越梅在車上再次提起修祖屋的事情,刨去最厭惡的因素,她實在不想浪費任何錢和情緒在那處房子里。 忍著頭痛給越梅劃了二十萬,她捂著半邊臉看向夜幕中的車窗映射出來的人臉,眼神狠厲再細看卻是深深的疲憊,她闔上眼睛不愿再看。沒人比她更清楚,在看到終點之前,耐力跑的每一步都是耗心費力的。 圖衎敏銳地察覺到了她情緒不佳,試探性地問了幾次,都被她打馬虎躲了過去,一回到家避開他欲牽她的手,快步走到客房關上了房門,把他的關切拒之門外。 她到頭悶在被子里,腦袋里像有一塊棱角極鈍的石頭一下一下地磨著,眩暈發疼。 這些年通過不斷訓練,她已經能夠控制自己想起小時候的事情的頻率,記憶的遮羞布僅僅在今天母親幾句提到那人名字的話里被輕易挑開,噩夢一般的記憶沖擊著她,把她壓得喘不上氣。 去年受傷之后,她每每有記憶回溯,屈辱感總是攜帶著生理性的疼痛,真切地撕扯著她。她想起被孤立,被欺凌,被背叛,被強jian,她都能咬牙忍著。最后想起那個唯一對她好過最后卻忘了她的外婆,痛哭出聲。 圖衎在門后聽到動靜,緊張地連連拍門。 她忘了自己是怎么開的門,門后是值得她信任的人嗎?是會接納她一切的人嗎?她放逐了自己打開門求援的心思。 像迅速滋長的藤蔓緊緊纏住這個向她施以援手的人。 她趴在他的肩頭,他穩穩地托著她,讓她圈得更緊,她哭得聲音嘶啞小聲喊著“外婆”,濕透了的半截衣服讓他想起當初跨年夜她的哀切,心臟像被猛地一抓。他束手無策,最后將她抱回主臥,扯過被子將兩人裹得嚴嚴實實的,他低頭吻掉她的眼淚,捧著她的臉。 “我給你唱首歌好不好?!彼H親她的臉,輕聲說道。 他輕輕摟著妻子的腰,下巴蹭了蹭她的發頂,胸口被她的眼淚和夾雜著啜泣的呼吸打濕,像安撫嬰兒一樣順著她的背,他低沉的嗓慢慢地唱著: “ Remember me Don't let it make you cry For even if I'm far away I hold you in my heart I sing a secret song to you eaight we are apart” 愛著的人因為被愛所以永生。 外婆也是,后來的被她愛著的人都是,他溫和地用歌聲對她這樣說著。 他以為她是因為緬懷而痛苦,但卻奇異般安撫住了她。 那天晚上沒有纏綿悱惻的情事,只有他始終擁著她的溫暖雙臂,和那一首在她耳邊呢喃了一夜的《Remember me》讓她難以忘懷。 越梅的預產期日漸迫近,她變得越來越急躁,想在孩子出生之前做更加周全的準備。已經是盛夏時分,回想起下午探訪越梅和賈德以及楚橙的高中所見所聞的時候還是會膽兒顫。 高中舊址在火災后已經廢棄,她獨自一人走進當時火災發生的最嚴重的教室。墻上用力抓出令人絕望的灰手印,一圈一圈,是求生無門的痛苦。僅僅只是看著,哪怕在陽光猛烈的午后,寒意也沁透了她。 那一片隨著近年發展,人口遷居,大多數的人對當年的事情知之甚少。調查的并不順利,楚橙的父母也對當年的事情諱莫如深,肖望舒表明來意之后,那個父親狠狠地一砸手中的拐杖,怒視著她,厲聲道“不想再提起那個丟臉的人?!本兔偷仃P上了門。她等了許久,只有楚橙的母親悄悄地走出來,和她談了一會。 楚橙自小就是父母的驕傲,因為職務調動的原因帶著全家來到F市,人生地不熟,他們大人都還在適應,沒有細心留意小孩子的變化,直到楚橙忽然求著她帶她去警察局報警,她才知道女兒被欺凌成這樣。但丈夫阻撓她們去報警,說是一件丟臉的事情,不想被外人指指點點,楚橙被關在家里將近兩個月。后來突然在夜里翻墻出去,悲劇在那一天發生了。 “家里人都覺得這是一件丟臉的事情,但是我的痛苦呢,連家人都不在乎誰在乎?那個惡心犯罪的人還在逍遙法外,我只能在這個房間反思一種名為“讓家人丟臉”的罪行?!毙ね媲宄赜浀贸冗@樣對她說過,難以言狀的撕裂痛感讓十四歲的她感同身受,在今天同樣讓她不適至極。 她后來輾轉找到當時楚橙的同班同學才了解到,因為楚橙是轉學來的,賈德是班里一刺頭,欺凌弱小,楚橙當時沒有什么朋友,自然成為了他頭號霸凌對象。她經??匆娰Z德將楚橙堵在巷子里上下其手,張梅倒是經常被另一批人欺負。但是并不了解賈德和張梅是怎么好起來的,只是后來火災之后賈德父親過來幫張梅辦理了退學手續之后,她就很少見到張梅了。 她在車里梳理著今天獲得的消息,陷在座椅小憩,醒來時一抹臉上都是淚水。在一個恥于談性,標榜清白的環境中,被傷害的人反而成了最罪惡的靶子,犯罪人的欲望,骯臟,家人的言語成為了正中靶心的箭矢。 就像此刻,她拖著周身疲憊回房間,腦中卻想起那首歌,奇異地帶走了她某些疲憊,張開眼卻看見房間門口赫然站著一個她覺得不可能出現在這里的人。 “我覺得你可能需要我,我就來了?!?/br> 他款步走來,將滿臉疲憊,眼睛還有淚花的妻子擁進懷里。 肖望舒并不想將圖衎拉進這件事情里面,她怔忪著被他牽著手走回了房間,合適的溫度驅散了她奔波一天的燥熱,她卻不知道該怎么跟丈夫開口。 “你可以不告訴我,你想做什么?!彼自谒媲?,眼神里是她一貫熟悉的溫和堅定,他揩掉她額頭沾上的灰,捧著她消瘦許多的臉頰,溫聲說:“你可以只告訴我,我可以幫你做什么?!?/br> 他目光溫和如水,耐心地等著她的選擇。 或許是奔波疲憊的弦繃得太緊,或許是心頭壓著太多事情讓她連抬頭都失掉力氣。圖衎好像總是很包容她,告訴他好像并不是一件壞事,她總是這樣想著。 她小聲地說了一下楚橙的事情,但沒有說相約自殺,只是說是好友所托,希望能夠調查清楚。她不知道她支支吾吾地解釋他會不會相信,但第二天,圖衎一直陪在她身邊。 “如果張梅是突破口,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張梅會對賈德死心塌地?!眻D衎看完肖望舒準備好的資料,詢問道。 圖衎點點周圍鄰居對張梅在賈德家里的一些閑言碎語記錄,尤其在賈德父親死后,賈德一家人對張梅的態度更像是一個奴隸,他又問:“你覺得一個正常的人在這種環境會感恩戴德地隱瞞什么嗎?” “可能是感謝賈德父親,也或許賈德真的對張梅做了什么好事讓張梅能死心塌地地跟著他?!?/br> 圖衎揉揉妻子的頭,點了點頭:“按照這些人的說法,賈德后來做的根本就不足以支撐張梅的感恩,那也就只有火災之前他可能做了些事情了?!?/br> 他們馬上就著手上有的張梅的人際網絡調查,張梅從小到大性格怯懦,也沒幾個知心朋友,欺負她的人倒是有一大堆。一周遍尋下來也沒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剩下可以查的人也沒幾個。 他們找到了當初高中欺負張梅的混混,和前面大都窮困潦倒的人不同,他已經是當地的一家家具城的老板。和肖望舒預設的不一樣,交流過程中,感覺他并不是那種窮兇極惡的人,反而給人一種江湖義氣的松弛感。 肖望舒決定直接說明來意,看反應行事。 不曾想男人聽到之后驚喜地說道:“你們有張梅消息啊,她還好嗎?” 她點點頭:“還可以?!?/br> “我回鄉創業之后一直都想找她,但是一直沒有她的消息?!彼难凵裾嬲\,不像隱瞞了些什么。 圖衎抿了一口他斟過來的茶,問道:“你為什么想找她?” 他抬眼看了看周圍,拉下了辦公室的百葉窗,語氣些許懊惱和慚愧:“我覺得挺對不起她的,想跟她說聲對不起?!彼缓靡馑嫉負蠐项^,“我高中的時候被欺負狠了,才決定去當混混頭子把欺負我的人打回去的,差點走上了一條不歸路?!?/br> “之前打的人都是欺負過我朋友或者我的,但是張梅?!彼麌@了口氣,才說道:“張梅不是我想打的?!?/br> “賈德他爸爸當時找到我,給了我幾百塊,讓我有事沒事就去sao擾張梅。當時那些弟兄都說靠我吃飯,我確實缺心眼也缺錢就答應了下來?!?/br> 圖衎安撫著拍了拍妻子猛地緊緊攥緊的拳頭,繼續問道:“你知道賈德父親為什么這么做嗎?” 男人一開始閃爍其詞,肖望舒找出最近和張梅的合影給他看,嚴肅地對他說:“我是張梅的朋友,我不想她被蒙蔽。你也有愧疚,把真相說出來大家都能解脫?!?/br> “誒,賈德他那混爹說張梅定是個好生養的,想讓張梅跟了賈德,拐去給他生孩子?!?/br> 六月中旬,肖望舒生日前一天,張梅生產,手術室前,圖衎緊緊抱著渾身顫抖的妻子,直到一聲嬰兒的啼哭,一切塵埃落定。 賈德不是個東西,她也另有所圖,她讓張梅安穩地坐過月子,出院前一天她才戴上惡人面具出現在張梅面前。 她讓她看了整個孕期的母嬰視頻,激發她對于孩子的母性,只要有羈絆,才能甘心交換。 不出她所料,張梅最后支支吾吾還是提出想要孩子不想要錢。 “我現在可以賺錢了,你出的錢我一定會慢慢還給你?!彼鞇鄣乜粗ね鎽牙锏暮⒆?,伸手想抱,卻被肖望舒旋身躲過。 “孩子可以還給你,但是?!彼凵竦囟⒅?,“我要楚橙的遺書,還有我需要你告訴我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br> 張梅瞳孔緊緊一縮,恐懼地看著肖望舒,向后挪動著身體,直到靠在墻板,她低下頭,顫抖的唇語無倫次地吐字:“你你你是誰,你是為了楚橙來的?” 她語氣冷漠地重復:“我要楚橙的遺書還有當年的真相。孩子可以給你,錢我也給你?!?/br> “當年是不是賈德?!?/br> “不是!點火的是楚橙,她想要賈德同歸于盡。我求爸爸mama去救賈德?!睆埫吠纯嗟刈ブ^發,痛哭出聲。 “你看過遺書嗎?你不知道賈德是多渣滓的一個人嗎?” “他救過我!”她大聲地對肖望舒吼道:“我當年在學校被欺凌,是他救我的?!?/br> “你要不要聽一段錄音?!彼龤埲痰匦χ?/br> 深夜,她拿著一封皺巴巴的書信走出病房,打電話讓相熟的心理醫生和鄭姨前來照顧張梅。 在昏暗的車里,那一封遲到了十三年的信仍然帶著壓抑的痛苦和嘶吼席卷了她。 肖望舒失蹤了。 除了那天晚上,他打了幾十個電話,才得到一條“沒事,出去散散心,勿念?!钡幕貜?,之后便完全斷了聯系,到今天已經整整三天。 圖衎心急如焚地在她可能出現的地方奔波尋找。 他悲哀地發現,除了避無可避的相遇的時候,能夠讓他能安撫她的難受。但只要她有心連他都躲開,就像水滴沒入大海,他會失去一切音信。詢問她身邊的人也沒有結果,在大多數時候在大多數人眼里總是笑著的人,沒人會想著給她遞紙巾。 托好友在她可能會去的城市留意她的蹤跡,他開著車在城市的各條道路中穿梭。 最后是在城市最高的蹦極塔上找到了她。 他站在離她十米的地方,看著她張開雙手閉著眼毫無猶豫在百米高空向后倒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