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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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界十分寬容,十惡不赦的壞人做了一件好事就能讓人感激涕零刻骨銘心。 這世界十分殘忍,循規蹈矩的好人做了一件壞事就能被人百般責難千夫所指。 沒人比肖望舒更懂得這個道理。 她唯一一次壓抑不住自己作惡,在心上人的弟弟身上。即使可能沒人知道,但這就像一道警示,只要靠近就能遏住她所有心思。與其在沉淪之后,還日日惶恐達摩克利斯之劍何時落下,不如就停在這里。 和成風在同一班,讓肖望舒遠離計劃實施的并不順利。每次看到他的笑容,她的計劃實施都陷入舉步維艱的境地,把喜歡的人推開不是一件易事,往往回過神了都是更靠近了的他。但理智告訴她這件事不得不做,第一步就是如何請走當上了她同桌的成風。 “你要去哪?”成風腦袋枕在右手上,用左手在桌下牽住將要離開的肖望舒。 她環顧四周,見周圍人沒人看向這邊才松了口氣,她還是不太適應他的一些親密舉動。輕聲跟他說:“老師叫我去一趟?!?/br> 他用指腹摩挲著她的手背,就像昨天晚上下課送她回宿舍時,額發蹭著她的額頭,昏暗的樹后,只聽得見兩人的呼吸和心跳。 他迷糊小憩口齒不清地說:“早點回來?!?/br> 不是老師找她,而是她找老師。 “你要調位子?” “對?!毙ね纥c點頭。 “你跟成風優勢互補,挺合適的啊?!彪m然這對男女同桌有時候顯得過密,但是兩人都是知分寸的人,沒什么出格舉動,成績也足夠好,大家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老師,我喜歡成風,他跟我做同桌,我很難專注于學習?!?/br> 肖望舒居然直白成這樣倒把老師嚇了一跳。 老鄭是個開明的老師,思慮片刻,同意了她的請求。 “能不能拜托老師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我不太好...”肖望舒睜著淚眼看著老鄭。 理智明事理的學生少見,老鄭昂了昂頭,示意她先回去等消息。 “老師找你怎么回事?”成風悄悄問道。 “沒事,就問我最近學得怎么樣?!?/br> 他猛地松了口氣,“我還以為他要棒打鴛鴦。我都已經這么藏著掖著了?!彼麄冗^腦袋,抬起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她:“要是他真的棒打,你就全推我這,不準?!彼f不出那個詞語,又轉過頭留個后腦勺給她悶聲說:“你都不讓我公開,總不能全剝奪了?!?/br> 肖望舒搖了搖一坐下就被勾著的指頭,調笑道:“這也算藏著掖著?” “這已經是我最大的讓步了?!?/br> 最后一節是老鄭的班會課,關愛視力為主題,把班里近視的不近視的同學位子來了個大換血。借著肖望舒視力這么好長得高還坐中間不太好的理由,點了點肖望舒,讓她和窗邊組的高霜對換。 肖望舒死扯著成風,不然這人就快要跳起來了。 “沒事,不就幾米的距離嗎?” 成風都快被這人無所謂的態度氣得半死,就差起立編造一個肖望舒高度近視的理由不適合調到這么邊緣的位置,可這人居然還笑咪咪地點頭,欣然地收拾起了東西,連哄都不帶一句就輕飄飄走了。 心里委屈都要壓抑不住,冷眼看著她搬過書跟周圍的同學寒暄,他自己連新同桌的招呼都沒來得及說一聲,就一個人離開。 肖望舒看見成風獨自騎車遠去的背影,揉了揉眉心還是沒有追上去,斷不能在第一步就失敗。 一張試卷飄到她腳邊,她撿起來一看居然是自己的。風吹散她夾在耳畔的發,她看見有人躬身在她桌邊撿著她的試卷。 “看看齊全嗎?”圖衎把一沓試卷遞給她。 “謝謝你?!?/br> “沒事,順手?!?/br> 圖衎坐回自己的位子,繼續做著剩下的題目。 肖望舒抬起椅子,輕聲放在地上,生怕打擾了他。沒發出什么動靜,她才放輕動作坐下。 支架固定的窗戶慢慢蕩進來幾絲迷路的風,吹著她的長發。 圖衎艱難地動了一下因為不敢抬頭而僵硬的脖頸,坐在前面的人已經離開了,只有纏在他筆袋拉鏈上有一條深黑的發絲,證明留在感官記憶的玫瑰香氣是真實的。 還沒氣她一小時,成風還是打了個電話過去,肖望舒這會還在坐車,聽見他的氣呼呼不說話等她道歉,沒忍住撲哧出聲,聽筒那頭就像個火藥桶,一聽就炸。 “不在我身邊你就這么開心?在一起不能跟別人說,我一點相處時間都要被剝奪,你為什么這么開心?!?/br> “想到你生氣的樣子就不自覺的笑出來了?!?/br> 成風收回折花的手,聽見她溫聲說話,心里的氣一下就消了,暗罵一句自己不爭氣,“周末我們去圖書館吧。上學之后你都沒有跟我去過?!?/br> “我沒空?!?/br> 那邊的人又開始生氣了,“每次你都沒空,是不想和我一起吧。下兩周我要去參加比賽,你可不得瀟灑的把我忘了?!?/br> “什么比賽?” “就是那個計算機編程決賽,冠軍也邀請不了你?!彼麤]好氣地嗆到。 “是和高霜那個嗎?那同桌之間還比較好交流?!?/br> “嗯?!彼R上解釋:“只是隊友?!?/br> “我信你?!?/br> 肖望舒說“忙”做不得假,每個周末她確實非常忙碌,父親突然回來讓她有點無措。越梅和肖齊分居的這幾年,每一次見面都并不美好,幾乎每次都要到打起來的地步,最近更是,每天肖望舒都在父親母親的吵架聲中醒來。聚少離多,肖齊在父親位子上缺失,讓肖望舒缺少了許多父愛,但也讓她變得十分剛強。 這兩個多月她放假一回家就能看見家里因為吵架留下的殘骸,暗自慶幸幸好家里沒有什么錢,值錢的東西砸下來她可能還能留下兩滴眼淚出來,搞了幾小時衛生,才把酒瓶子和一灘嘔吐物清理完。 門口傳來動靜,肖齊步履蹣跚地打開門出去,肖望舒叫住了他。 “爸,你去哪里?” 肖齊每次看見她就像耗子見著貓,眼神躲閃地說:“我出去一趟?!?/br> 一個一身酒氣失業的人有什么地方要去的? “爸爸,別喝了?!?/br> 肖齊腳步一頓還是勉強直行。 肖望舒一睹就看到樓道里面兩個大袋子,是她打掃一天清理出來的垃圾,這個周末又是被家里絆住什么都沒做好,她揉了揉眉心,上前拉住父親的手臂。 “爸爸,真別喝了,聽我話好嗎?” 肖齊最后還是被她勸了回去,雖然只有一天,但是肖望舒有了喘息的空間。 失業的人是不可能長期沉溺于酒精,常常過幾周,肖齊就因為沒有酒資一個人坐在家里沉默片刻,這是她喘息的空間。 越梅最近愈加暴躁,肖齊沒錢在家呆著,就得承受她的怒火。 “失業有什么好說?身體不好誰讓你去工作?” “沒有工作在家里呆著還每天喝酒,皇帝也不敢這么享受吧?!?/br> 肖齊的身體垮了,沒法再承擔原來的公司的工作,中年失業他心態難平,但越梅cao勞多年,現在又一個人扛著家早就失去了當初甜蜜小意的溫和,一句一刀,兩人之間的隔閡越來越大。 “爸爸,喝點水?!毙ね娑酥槐旁诖差^柜拍了拍父親。 一雙渾濁的眼睜開,看了她一眼,又轉過身給她留了一個后腦勺。 沙啞的聲音傳來:“我會喝的,你先出去吧?!?/br> 新的一周的頭等大事是期中考試,肖望舒沒空招架天天過來串門的前同桌,也虧得圖衎脾氣好,每次下課被成風霸占位子毫無怨言。 “你不用復習嗎?”肖望舒往前移動一下椅子,讓自己的像兔兒尾巴的頭發在成風手里抽出來。 他伸手揪住了那只兔子,肖望舒頭皮一疼,“啊”了一聲。 成風連忙向她道歉,大掌撫在她的腦后,舒緩她的疼痛。 “我不來找你,也都不來找我?!彼曇舻土讼聛恚骸澳阆矚g學習比喜歡我多?!?/br> “你終于意識到這點了?!?/br> 頭發散下來,被他一把揉亂,肖望舒咬了咬后牙忍了,把目光聚焦在試卷上。 成風的語氣卻是認真的:“你不會是看中我的學習能力吧?” “只是在學校學習比在家舒服得多。算了?!彼老碌氖值种南ドw用勁,對他挑挑眉,“別打擾我學習了,考完再找你?!?/br> 黏黏糊糊的日子沒過幾天,考完試之后,成風就去參加比賽了。 肖齊這幾天也難得安分,肖望舒過了相對平靜的一個周末。最近天氣已經慢慢涼了起來,她打包了幾件厚衣服和棉被準備吃飯后帶去學校。 “請問是肖望舒嗎?” 手機響起,肖望舒聽著傳來的陌生男聲,答應了一聲,手里的飯卻是放下了。 “肖齊是你的誰?” “他是我父親?!?/br> “你現在方便嗎?可以過來一趟東城派出所嗎?您父親現在在這里,你要是方便就把他帶回去?!?/br> 碗砰的一聲落在桌面,還沒來得及喝一口水,肖望舒剛剛洗完的頭發還沒來得及吹干,她匆匆換了一雙鞋就跑到了東城派出所。 派出所門口圍著很多人,她一眼就看到父親。 肖齊揪著警察的衣領,嘴里含糊不清地說著什么,她還沒從劇烈的跑步緩過勁來,差點腳步一軟癱倒在地,勉強站穩,她走到父親面前,扶著他的臉龐讓他看著她,把他的手從警察的衣領上扯下來。 肖齊一看見她就不敢看她,肖望舒也不想見到他。 警察整了整自己的衣領,對她說:“你爸爸跟別人在路上喝酒,喝大了就進了別人店里鬧,被人送了過來?!?/br> 被打擾的店主氣哄哄地指著肖齊罵:“這種喝大酒的撈佬,幾杯馬尿下肚,自己媽都不認得,就該送他進去蹲兩天牢?!?/br> 肖齊一聽這話,氣從心起,呲著牙踉蹌著上前想打。 肖望舒馬上攔在兩人中間,兩只手死死地抓著肖齊的手不讓他動,對他大喊道:“你真想坐牢,給我站著?!?/br> 肖齊不看她,赤紅的眼睛就站在一旁。 肖望舒回身對店主鞠了一躬,用東城的鄉話溫聲有力地說:“對不起,對不起,叔叔,我爸爸他這次喝多了,他平時不是這樣的,我保證下次我好好看著絕對不讓他亂來,這次可以先放過他嗎?”她已經不知道是應激流出來的眼淚還是實在麻木了自動流出來的眼淚。 她重復著低頭道歉的動作,在眾人面前一下一下替醉酒不懂事的父親道歉。 店主最后擺了擺手,答應賠了損失就不追究了。 肖望舒松了一口氣,正提筆留下聯系方式,紙就被奪過了。肖齊把紙撕了,嘴上咕噥:“憑什么讓我女兒賠?!?/br> 剛剛被揪住衣領的警察把肖齊拉開,皺著眉說:“你有個這么好的女兒,你還拎不清?” 肖齊卻像被戳了脊梁骨似地掙脫開警察,狠狠的瞪著他,肖望舒已經夠頭疼了,對著店主先鞠一躬,然后又對剛剛的警察彎腰。 “對不起,對不起,警察叔叔,我爸爸不是故意的?!?/br> 警察哼了一聲,對肖望舒說:“算了,你快帶他回去吧?!?/br> 肖望舒來不及擦臉上的淚,也不管周圍因為這么大動靜而聚集的人群向她投注的目光,跟店主交換好聯系方式,就拉著肖齊下樓梯。 不曾想這個男人一下子情緒崩潰,腳底一軟直接跪在肖望舒面前,涕淚橫流地說:“望舒,望舒,我對不起你,爸爸不聽你話又去賭了?!?/br> 肖望舒吐出一口濁氣,手心掐著自己不讓自己頭腦發昏,她俯身試著把父親拉起來,卻被反作用力拉到在地,肖齊平視女兒的眼睛,眼淚流著,突然跟肖望舒拉開一些距離,頭接連扣在地上:“讓爸爸...讓爸爸坐牢吧,爸爸只會拖累你的?!?/br> “真的對你不起,望舒?!?/br> “望舒,我把錢都賭完了?!?/br> 她不知道世界上真的有人能邊道歉邊往身上捅刀,她擦了擦眼淚,冷眼睨著跪著地上的人,她俯身也開始叩頭,眼淚滴落在地面。 對我好一點,對我好一點,我真的快撐不下去了。 一口氣噎在喉頭,她哭得白皙的面頰變成病態的紅,幾乎呼吸不過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起來的。 強打精神,突然爆發出巨大的力量,她不能再失去更多的東西了。她把叩頭的父親拉起來,把他一只手架在肩上,拖著拽著把他拉出警察局。 出門就是市場大街,來來往往的人無一例外都將目光投注在這兩人身上,她快沒力氣了,眼淚都是一滴一滴的落下來,旁人或憐憫或探究的目光讓她心里發麻,身上的人還在掙扎,酒氣把她熏得痛。 正逢晚自修上學的時候,有幾個學生打扮的人騎著車在她身邊路過,有人停下看著,目光熾燒著她的背脊,市實驗的包車也離這不遠,她羞憤的低下頭。 “真可憐,遇到愛喝酒的爹?!?/br> “真倒霉?!?/br> 沒人大發慈悲,只我獨自受罪。 她朦朧著淚眼看著這段路的盡頭,好遠好遠,她只能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她猛地把頭埋得更低,搭在肩頭的手臂卻失了著力點,幾乎昏過去的肖齊險要癱倒在地上。 有人把他扶了起來,肖望舒側目一看,只能看到小麥色側臉和短寸,他用校服攏住她因為使力拉扯凌亂的衣物而露出的皮膚和哭腫的臉。 黑暗中,她只能看到一雙發黃的布鞋擋在了她的前面,他把她爸爸背在肩上。 聽力變得敏感,她聽見周圍的聲音。 “望舒呢?成哥讓我在橋頭等她,都快開車了還沒見人。電話也打不通?!?/br> “不知道,車快開了,我們先去車站吧,估計在那等著呢?!?/br> 她舒出了一口氣。 圖衎幫她把父親扛上樓,肖齊沾床就睡了過去,只是喃喃地說著對不起。她看著只覺得諷刺。 肖望舒把凌亂的酒瓶收拾好,一出門發現圖衎在樓梯口坐著。 “謝謝你,耽誤你上學了?!闭f句話都是沙啞的,她扯著唇笑了笑。 “沒事,一起上學嗎?”他看了看手表,“還有二十五分鐘,還有一趟車,走嗎?” 再待在家里確實是要窒息了,她點點頭,強忍著將要落下的淚,給越梅發了一條短信,沒說派出所的事情,只是說肖齊喝多了,注意一下。她換上校服,似乎恢復了一點精氣神,拿著書包就跟著圖衎出了門。 肖望舒眼淚壓制不住地落下,她只能拼命壓低聲音,她拉開書包找紙巾卻沒找到,眼淚只能大滴大滴在褲子上暈開,扯著袖子開始擦眼淚,半截校服袖子都濕透了,心里還像壓著巨石。 腦袋靠在車窗上隨著路的顛簸一下一下撞擊在玻璃上,冰冷又堅硬地磕在腦袋上,她不覺得疼,只希望疲憊的情緒能有一個??啃菹⒌牡胤?。 路過一個大水坑,車的前輪陷阱去,駛出,她的頭隨著慣性懸空,下一秒卻磕在寬厚的手掌上。 圖衎手懸在那里不動,對上她的目光,面不改色地說道:“碰得太大聲了,我睡不著?!?/br> 他臉上確實沒有睡意,肖望舒還是歉意地雙手合十向他抱歉,哭了許久的聲音還沒恢復過來:“抱歉,我坐直了,你睡吧?!?/br> 下一秒圖衎遞過來一包紙巾,“墊著睡吧?!?/br> 肖望舒借過,道了一聲謝。 打開手機,只有一個半小時前成風傳來的一條“進最后一輪了!估計明天就能回來,手上的東西多嗎?我讓鄒峰在橋頭等你,他可以幫你拿?!?/br> 隔著文字都能感受到興奮,她扯著嘴角笑了一下。 向上一劃和他的聊天記錄,劃著劃著就看到幾個月前一個晚上的對話。 他突然問她“你喜歡我嗎?” 她沒有回他,他自顧自地繼續說“可是這次是真的,我喜歡你?!?/br> “你到底喜歡我什么?!绷季?,她還是回了一句縈繞在心頭許久的疑惑。 “全部?!泵牖?。 似乎幸福就在觸手之間,但她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校服外套,心里不禁漫上難以言道的恐懼,像她什么都沒有這樣的人,能給他帶來什么?全部的她,他真的會喜歡嗎? “我并不愛笑,我甚至很悲觀,我不喜歡交朋友,我厭惡人群,討厭落在我身上的目光,我被侵犯過,被歧視過,被欺凌過,被孤立過,我家庭并不圓滿,有個好賭酗酒的父親,甚至我身上還有很沉重的包袱,這樣的我,你還喜歡嗎?”她發著抖完全沒過腦子地打下這一段話,手指顫抖著發了過去。 沒有撤回的機會,她冷汗在信息出現在屏幕的那一瞬浸透了她背后的校服,春寒料峭,不比她的指尖傳來的涼意。 沒有回復,時間每分每秒的間隔都被拉長。 果然,像她這樣的人,確實是沒人喜歡的吧,怎么就沖動發了出去呢?眼淚落在手背,她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彎下腰抵著自己的膝蓋,無聲地崩潰。 ———— 下章回歸都市篇,很多東西會被揭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