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怎么回事兒？

    離開地下室不久，查爾修擰起眉頭，敏銳地感覺到了不對勁兒。

    黑色氣息從雙手涌出，他做好了防御的準備：“既然來了，何不現身？”

    是誰？蓬萊的人嗎？不，他們不可能知道自己的位置。若說最有可能掌握自己行蹤的，理當是政府勢力?？删蛻{國安局那幾只小貓，也有膽子來抓自己？難道是那個女人親自出手了？若是這樣，倒是好事，只要能殺掉對方，國安局一定會出亂子。

    “又見面了?！?/br>
    一團黑霧在查爾修前方數米處凝聚，其強大的黑暗氣息，幾乎快要讓他誤以為是主人親臨地球。然而下一刻，那張令他感到無比厭惡的面孔便出現在他眼前。

    “季霄?！?/br>
    查爾修確實沒想到對方這么快就能找到自己，他咬牙道：“你怎么會知道這里？難不成，你不愿與吾主合作，卻選擇與國安局那樣的廢物為伍？”

    季霄未答，而是抬起手來。

    下一秒，查爾修眼睜睜地望著一只由魔氣凝聚出的紫色蝴蝶，從自己的身體里鉆了出來。

    季霄望著對面那張驚異的臉，微微一笑：“這是上次見面時，我在你體內留下的。怎么，完全沒有發現么？”

    查爾修暗自咬了咬牙。

    自己有黑色奇石護體，居然也沒有察覺到對方留下的追蹤之法。這個季霄，難怪能獲得主人的賞識。

    深吸了一口氣，查爾修故作鎮定地看著季霄，道：“季霄，你現在還有心情來尋我的麻煩？網絡上發生的事情，你不會不知道吧？這會兒萬一被人瞧見了，可就徹徹底底地坐實了你的罪名?！?/br>
    “上次見面，閣下不是成竹在胸么？怎么這會兒反倒害怕了。難道說，當時是因為篤定我不會出手，所以才能鎮定自若？”

    季霄勾勾嘴角，旋即正色道：“既然你給我安了想要殺你的罪名，那讓我坐實它，成全你的計劃，豈不是更好?！?/br>
    說罷，神域籠罩周圍一方天地，封住對方逃離的去路。

    查爾修左右瞥了一眼，道：“原來，你今天真是為了殺我而來的?！?/br>
    他從懷里掏出黑色奇石，左手握住，右手則開始凝聚力量，一臉鄭重道：“我不信你能殺得了我?！?/br>
    說完這句話，查爾修的身體忽然開始分裂。

    一個、兩個、四個、八個……短短幾秒鐘，周圍便出現了足足1024個查爾修，每個查爾修的手里都握著一塊黑色奇石，他們分別逃往不同的方向。

    季霄并沒急著追趕。

    他閉上雙目，飛快地打了個手勢，左手的食指與中指并攏，在眉心劃過。

    再睜開眼睛時，季霄身形一閃，立刻來到其中一個查爾修的面前，右掌向前拍出。

    查爾修連忙以掌回之，抵擋這一記進攻。

    下一秒，他倒地飛出，與此同時，所有的幻影消失不見。

    后背直接撞斷了一棵數米粗的古樹，查爾修飛快地重新站了起來，滿臉戒備。

    季霄朝他走去，嘲諷道：“我若真要殺你，你以為自己能逃得了？”

    “先前之所以沒出手，一則，我不想在大使館這樣的地方出手，那會鬧出很大的動靜；二則，我尚且不明白你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墒乾F在，給我一個你可以活命的理由?！?/br>
    查爾修沉默數秒，隨即眼神一冷，道：“用不著?！?/br>
    他將黑色奇石往上一拋，雙臂猛地張開。浩瀚的魔氣從那塊石頭中瘋狂涌出，齊聚于查爾修的身側。

    僅僅片刻，查爾修力量暴漲，上升了不止一個層次。

    這種力量提升完全依賴著黑色奇石，當然只是暫時的。但是沒關系，只要能夠支撐著自己離開這里，便足夠了。

    “季霄，便讓我瞧一瞧，比起吾主，你這個所謂魔尊究竟有多強的力量！”

    查爾修的身后，隱隱出現了一頭西方龍的身影。

    人影合一，他氣息再漲，主動飛身朝季霄攻來。

    “那塊石頭……”

    季霄凝視片刻，心中起了幾分好奇之心。面對查爾修的蓄力，他只做了一件事：后退半步，左腳在身前的地面上一劃。

    當查爾修的攻擊快要來到面前，季霄將左臂抬至右肩處，而后往左一揮。

    一股強大的黑紫色魔氣立刻降落下來，如同神雷降世，凌厲且迅捷，恰恰好劈在了查爾修的上方。

    “唔?！?/br>
    查爾修當即悶哼一聲，身軀再不能前進半寸。他雙腳逐漸落地，手掌的方向，由攻擊季霄，轉而對抗上方的那股魔氣。

    季霄嘖道：“看起來，你主人的力量也不過如此嘛?！?/br>
    查爾修再次咬了咬牙。

    自己已經激起黑色奇石的全部力量，即使如此，這家伙居然還留有余力么？現在該怎么辦！

    “那么，就到此為止吧?！?/br>
    季霄右手凝聚出另一團黑紫色的力量，朝敵人丟了過去。

    就在這時，變故陡生。

    圍繞在查爾修身側的黑色奇石忽然停下，不再釋放任何力量，而是飛往空中。沒了奇石力量的支撐，查爾修瞬間被頭頂上方的黑紫色魔氣籠罩，失去了所有的抵抗能力。

    季霄打出的另一團魔氣接踵而至，一旦落在查爾修的身上，對方自然不可能有一絲生機。

    季霄眉頭擰起。

    他心意一動，瞬間來到查爾修的身前，擋下了由自己釋放的攻擊。

    “呃啊——”

    盡管如此，背后的查爾修依然發出了痛苦的嚎叫。季霄回頭，赫然發現：飄在天空中的黑色奇石緩緩旋轉，石頭里迸發出無數道黑色密線，盡數纏繞在了查爾修的身上。

    不過眨眼間的功夫，查爾修已然口吐鮮血，奄奄一息。

    怕我對他施展時光回溯之力，察覺到什么，所以要殺人滅口么？

    季霄哼道：“既然如此，我便非要保下他的命不可了?！?/br>
    如果說，方才對付黑色奇石之力加持下的查爾修，季霄依然可以保持著漫不經心的態度。那么現在，他已經徹底嚴肅起來，將這塊貌不驚人的石頭，當成真正值得全力以赴的敵人來對待。

    浩瀚的黑紫色氣息，將黑色奇石與查爾修盡皆籠罩。就連兩人間交纏的黑線，每一道黑線上也附著了黑紫色。

    “收！”

    言出法隨，神域范圍飛快地縮小，威力則隨之疊起。

    查爾修先前被瞬間擊潰的意識，在季霄的全力守護之下，漸漸恢復。

    他半瞇著眼，望著眼前的一幕。

    怎么回事兒？

    主人在要我的命，季霄在救我？

    一時之間，查爾修的腦袋有些發懵。黑色奇石的力量還在不斷地攻擊，盡管有季霄的保護，可這兩者的力量顯然都遠遠超出了查爾修的修為層次，任何余威的波及，都不是他所能承受的。

    我被主人舍棄了？

    就像我舍棄那些天靈神教的教徒一樣。

    查爾修做夢都沒想過，自己會有這么一天。

    從十幾年前起，自己便受了“它”的恩惠，依照“它”的指示去做事，成長到今日的地步。論忠誠，論能力，自己分明都是最優秀的，為何也會被當作棄子？

    查爾修大腦中一片混亂。

    十幾年了，他的人生一直在為主人效力，這是他生命中最大的價值，也是唯一的意義。

    一朝淪為棄子，便仿佛成了中世紀海洋上丟失了指南針的游船，徹底丟失了方向。

    “季霄?！?/br>
    在查爾修胡思亂想的時候，在季霄與黑色奇石相互僵持的時候，一道略帶沙啞、斷斷續續、卻頗有威嚴的聲音，從黑色奇石里發出。

    “你不該將我等視為敵人?！?/br>
    黑色奇石加諸在查爾修身上的力量緩緩減弱，季霄便也跟著逐漸收回力量。

    他望著那塊石頭，道：“哦？你等？果然不是一個生物，而是一個種族么？”

    “你們這一次，費盡心思也要頗一盆臟水到我的身上，卻說我不該將你們視作敵人。這豈不是太好笑了么？”

    黑色奇石靜靜地在空中旋轉著。

    它沒有回答季霄的問題，沉默片刻，道：“既然你想救這個人，我等便把他的性命讓給你?！?/br>
    “但，你可以救他一時，卻不能救他一世，更不可能救得了這一方世界。計劃已徹底展開，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止，也包括你?！?/br>
    黑色奇石消失不見。

    神域分明還覆蓋在這一方空間里，卻沒能捕捉到它一絲殘留的氣息，更別說阻攔。

    季霄摸了摸下巴。

    這便是真正的魔族么？比山海九洲魔域里的生物還要高等的存在。

    上一刻還想滅掉查爾修的口，下一刻便主動放手離去。是力量快要耗盡，還是有其他目的？

    輕輕搖頭，季霄垂眸看向整個人癱倒在地面上的查爾修。

    “喂，沒死吧？”

    聽到季霄的問詢，查爾修緩緩抬頭，望向季霄的目光中滿是復雜。

    最后，他開口道：“謝謝?！?/br>
    季霄輕笑一聲：“別?！?/br>
    “我雖說剛才救了你的性命，卻沒說要放過你。這些年來，你做過多少孽？你心里最有數。即使最后能夠保下一條命，你的余生恐怕也不會好過，而是要用來償還罪孽?！?/br>
    查爾修低頭不語。

    季霄正欲對其施展時光回溯之術，手機鈴聲響起，是邵宇打過來的。

    “季先生，你現在在哪里？陸隊受方局長之命趕來t市，有十萬火急的事情想要找你。季先生現在可否方便一見？”

    十萬火急？

    季霄看了看手機，又瞧了瞧跪坐著的查爾修，對電話那端道：“我知道了。那就在先前出現怪獸的垃圾處理廠門口見吧?！?/br>
    三分鐘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