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離后我選暴君 第150節
他說不會殺兄長,是騙自己的,還是早已想好決斷。 夜間,榻上。 周瑄小心翼翼抽出手臂,從外間穿好衣裳,重新回去紫宸殿。 人剛走,謝瑛便醒了。 她起身披上外衣,走到楹窗前,繞過書案后,忽然怔住。 回過頭,目光盯著突然出現的書卷,逡巡四下,不見陌生人影,她分明記得清楚,入睡前沒有這卷書,他又是何時放在此處的。 謝瑛摩挲著書頁,翻開速速閱覽,忽然雙腿發虛,她扶著圈椅慢慢坐下,渾身上下全是冷汗。 或許是陰謀,她不敢想。 怎么可能,跟她同在謝家長大的兄長,竟然會是陛下的私生子! 謝楚,是周瑄同父異母的兄長! 簡直,太荒謬了! 她平復著呼吸,繼續翻看書頁。 當年周瑄御極之時,太極宮承香殿發現的銅像死人案,是交由謝楚處置的,死在銅像內的是宮婢,亦是近身侍奉先帝之人。 周瑄在謝楚查案前,將宮婢身上攜帶的詔書取出,后來她聽周瑄說過,那是一封假詔,是先帝用來提防他,不能迎娶謝瑛為后的證據,上頭明明白白寫著,謝瑛是先帝的女兒,是周瑄的皇妹。 這事只有周瑄,何瓊之和謝瑛知曉,先帝的苦心孤詣,當時她很不明白。 他為了不讓周瑄娶自己,竟能編排出如此荒唐的證據,為什么?為什么這般強烈抵觸她,抵觸謝家! 原是為了這個! 為了謝楚! 那么先帝,是不是很早便知道謝楚的身份。 既知道,卻不認回皇室,他將謝楚置于何地?! 謝瑛越想越覺得心寒。 攥著書卷的手松開,她口干舌燥,心慌意亂,胡亂摸來冷茶喝下后,更是覺得可笑。 皇權與世家的博弈,最后謝楚卻成了最無辜的棋子。 沒有人在乎他的感受,親生父親,養父,個個都拿他當權衡利弊的玩意兒,何其可惡! 宮婢的尸身,是謝楚處置的,連同那個案件,早就蓋棺定論。 彼時查不出真相,謝楚將那宮婢與刑部和大理寺其他無名尸體一般埋葬,統統經過石灰粉消殺,如今就葬在亂墳崗。 恐怕那宮婢的身份也不簡單,自入宮那刻起,幕后之人便指使她誘引先帝,而后又悄悄生下孩子,神不知鬼不覺。 謝宏闊,很早便生了謀逆之心。 謝楚是他握在手里的最大籌碼。 真相讓謝瑛驚駭恐懼,現如今,她恐怕是最后得知此消息的人了。 若如此,周瑄意欲何為? 謝楚如何自處?! 她兀的站起來,手指捏住案面,攥到發白發疼。 她想著謝楚手腕新添的刀痕,心中如同被割裂一般,她的兄長,不該遭此不公的對待。 生不能由己,死卻要糊里糊涂。 謝瑛只覺胸口發悶,憋得快要透不過氣,快步走過去,一把推開楹窗,冷氣挾著芍藥香撲來,她好似察覺不到涼,只是猶如被甩到案上的魚,終于得以呼吸。 不對,好像哪里不對勁。 謝瑛努力去想,腦筋疼的厲害。 謝宏闊究竟想用謝楚來做什么,他甚至都沒來得及實施,便死在周瑄刀下。 時機不到,準備不充分,或是還有旁的理由。 謝宏闊即便握著皇子,憑借一人之力也不可能成事,那么他的聯盟會是誰。 就連當初送到七王爺身邊的陸阮,也只是謝宏闊謀劃的一小部分,他究竟給自己留了多少后手,謝瑛蹙眉,倚靠著雕花屏風竭力回想。 無數回憶如碎片一般拼接,卻又在關鍵黏合處出現瑕疵,記憶像是洪水鋪天蓋地的涌入,令她無法細細梳理開,越來越脹,頭想要快炸裂一般。 這書卷,會是誰特意送到自己手上。 能送到清思殿,必然也送去給了別人。 還有誰,誰拿到了關于謝楚身世的證據。 謝瑛覺得很不好,越多人知道,也就意味著,謝楚越危險。 子夜過半,承祿匆忙推門進入。 燈下埋頭批閱的周瑄微微凜眉,聽見承祿急道:“陛下,娘娘動了胎氣?!?/br> 第102章 你選誰◎ 恍若白晝的寢殿, 四角平紗燈被開門時的風吹得一震,人影憧憧,跌落在藕荷色帷帳上。 謝瑛躺在床榻內,緋紅的腮頰枕著素手, 青絲散開, 鋪滿繡牡丹花暗紋的軟枕,長睫小扇一般, 灑在眼底淡青色光影, 綿密的呼吸,交纏著薄薄的香氣, 來人挑起一角,嗅到濡濕溫熱的恬淡。 白露端來熱水, 絞了帕子將要上前, 周瑄抬手, 白露忙把帕子放在他掌心。 圣人周身上下籠在陰郁之中, 似帶著火氣來的,令人不敢逼視。 甫一摁在她臉上, 謝瑛便睜開眼來,水霧繚繞的眸子,沁著點點柔婉, 她伸開手指,撐在下頜處,似有點惺忪, 眨了眨眼,粉腮凝上胭脂色。 “你怎么來了?!?/br> 周瑄俯身, 親了親她的唇瓣, 觸碰到那柔軟的唇, 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吻得深了,聽見急促的呼吸,忙放開,仔細打量她的神情。 “怎么無端端動了胎氣?” 謝瑛笑,抬起手臂勾住他的頸子,聲音浸在蜜意里:“白露和寒露小題大做,不過夢見嚇人的東西,驚懼罷了,算不得動胎氣?!?/br> 周瑄撫著她的紅唇,眉眼深邃的望著,香氣一縷縷飄入鼻間,他忍不住褪去靴履,躺在外沿用手肘支著身子,長臂一攬,細腰握在掌中,靠在胸前。 謝瑛偎著他,纖軟的手臂虛虛環過堅實的腰脊,指尖點著他的皮膚,來到肩胛骨處。 周瑄眸色變深,微仰起頭,喉嚨滑了滑。 手掌箍住她不安分的柔荑,聲音暗啞。 “謝瑛,朕對你不大有克制力?!?/br> 聞言,謝瑛停了動作,窩在線條明顯的手臂上,臉頰熱熱的,燙灼周瑄的皮膚,他似乎喟嘆出聲,腰間的肌rou瞬時繃的堅硬,整個人如一張遒勁長弓,半臥在謝瑛上方。 濃烈的呼吸噴薄而出,是野獸才有的蠻橫。 吻,細細侵來。 耳垂,每一絲輕盈的發梢,撥開烏黑綢緞似的發,露出雪嫩的肌膚,他支起身子,眸色隱隱蓄著風暴。 極致的忍耐,催出巨大的張力感。 粗重的呼吸聲,近在咫尺,就像一波波熱浪快要將謝瑛融化。 她閉上眼,思忖著即將來臨的風雨,然—— 漸緩漸弱的聲音,昭示著狂暴的熄滅。 一滴汗“啪嗒”落到謝瑛鼻尖,然后慢慢滾落在腮旁,她眨著眼,抬起頭來,那雙眸子已經轉亮,仍氤氳著濃霧,卻不似方才那般熾熱逼人。 “夢見什么了?!?/br> 周瑄按捺住內心的陰郁,極力表現出尋常的從容。 他忽然意識到,謝瑛或許是為了另外一個男人,所以才引/誘他,逢迎他。 方才的熱瞬時冷鷙下來,如同被人兜頭潑下冰水,澆的寒浸浸的。 謝瑛捏著他的衣襟,指腹有一下沒一下的擦過皮膚,周瑄握住她的手,覆在胸口,眉眼沉沉如霧靄一般。 “告訴朕,夢到了何物?!?/br> 謝瑛像被攫住心臟,她怔了瞬,仰起下頜說道:“我夢見與阿兄去打獵,跑到一片密林里,我們兩人走散了,當我再找到他時,他掉進獵人的陷阱里,被捕獸夾傷了腳。 阿兄讓我別下去,可他就要疼死了,我想找人幫忙,天忽然下起雪,白茫茫的又陰又冷,阿兄奄奄一息,我走投無路跟著跳了下去....” 周瑄掀開眼皮,幽幽的望著她。 謝瑛繼續說道:“明允,你知道最后我夢到了什么嗎?” 周瑄拎了拎唇角:“你和謝四郎凍成了冰坨子,同歸于盡了?!?/br> 謝瑛搖了搖頭,雙手捧起他的臉,目光灼灼說道:“我被凍到意識渙散,手腳僵硬時,忽然聽到你在喚我名字。 你像是一道光,出現在昏暗的甬道盡頭,我抓住了你,你救了我和阿兄?!?/br> 她緊緊抱住周瑄的腰,嚴絲合縫。 周瑄愣了瞬,嘴角忍不住抽了下。 心道:小騙子。 面上不顯,大掌拍拍她肩膀,繼而撫在那順滑的烏發,溫聲開口:“朕這般好么?” 謝瑛點頭,虔誠地望向他的眼睛,怕他不信,湊近些啄了啄他眼皮:“因為你永遠都不舍得傷我啊?!?/br> 仿佛有破冰的聲音,轟隆一下。 周瑄手指顫了顫,柔軟的人拱到懷里,似要得到確認。 “明允,抱著我?!?/br> 一面冰川,一面火海。 周瑄無法形容此時的心情。 他很想剖開她的心,看看自己究竟占了多少位置,又是誰分走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