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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離后我選暴君 第29節

    白露提著裙擺從沿湖小道跑來,看見他后急喚了聲。

    云彥兀的醒轉, 深吸口氣咬緊牙關直起身來,末了,他瞥了眼假山洞口, 緩緩轉身離開。

    “不在這兒,我們往旁處找找?!?/br>
    洞內,周瑄目光幽暗, 死死盯著謝瑛。

    她搖搖欲墜,雙手抖得虛脫無力, 卻依舊指尖泛白的攥著周瑄的衣領, 她滿臉驚慌緊張, 眼神無措的望向洞口,直待聲音遠去,她終卸下恐懼,身子一軟倚著石壁滑了下去。

    不等她委頓余地,周瑄一把抱起她往上推起,逆光的瞳底深不見底,陰沉沉的望著她,胸口的憤怒嫉妒不斷醞釀發酵,猶如洪水漫灌,瞬間將他理智擊潰。

    他抱著她,不由分說的低頭親吻,急促熱烈,謝瑛推拒,踢踹,他狀若未聞,舉手扼住她的雙腕摁向石壁。

    清風徐徐,穿過石縫在兩人之間游走。

    出過汗的皮膚猛一受冷,激的人蜷起身體,假山內的氣溫,低的如初春一般。

    謝瑛氣急,唇被堵住,想罵罵不出,想哭卻被更粗魯的鉗制,每一點清涼落下,如同反噬,下一瞬炙熱加劇。

    鳥雀偶爾飛過,嘰喳蹦跶著從外往里覓食,機靈的眼珠轉來轉去,或被洞內的動靜嚇到,撲棱著翅膀簌簌飛走。

    肌膚如雪,凝成薄綢般細滑的暖玉。

    周瑄抬起眸子,見謝瑛倒吸一口氣,面龐如煙霞明媚,意識卻幾近崩潰。

    稍一恢復她便推搡,攥起拳頭胡亂捶他,周瑄看她惱怒難堪,看她氣急敗壞,想的卻是最近他同云六郎在一起的每日每夜,如膠似漆。

    兩人隔著屏風,他于書案提筆作畫,她在榻上歪頭盤賬,暖光瀉下暉色,說不清的郎情妾意,你儂我儂。

    云六郎頭戴鴉青色儒冠,面龐溫潤,眉眼溫和,俊俏儒雅卻又十分之風情,恰到好處的逗樂非但不顯唐突,反而令謝瑛沁出微笑,放松警惕。

    他風度卓然,人品貴重,在京中口碑極好,難怪她傾心至此,難怪她當年寧可違背謝宏闊安排也要自作主張定下婚事。

    他算什么?

    周瑄冷笑,下手愈發不顧后果。

    忽覺掌中人渾身僵硬,瑟瑟發抖,他漫不經心瞟了眼,卻被謝瑛慘白的小臉嚇到,他一松手,她便往后歪去,周瑄忙將人撈到懷里,低聲叫她名字。

    謝瑛眼前一陣陣的發白發黑,太陽xue突突跳動仿若針刺,細汗浮出皮膚被風激的打了個哆嗦,她虛虛喘了口氣,繼而就著周瑄的手臂彎腰狂吐。

    宴席快要結束時,何瓊之自麟德殿后花園走來,他步履盎然,輕快迅捷,拐過彎卻被突然出現的人嚇得嘶了聲。

    看清后忍不住笑道:“云六郎你鬼鬼祟祟在這兒是何用意,虧得我膽大,不然被你嚇死?!?/br>
    他一把拽起被勾抽絲的錦袍,拍去上頭的泥土,抬眼見云六郎失魂落魄的模樣,一雙眼睛直勾勾瞪著自己。

    心里不禁犯嘀咕,莫不是和謝瑛和離,云六郎刺激過度腦筋不清醒了?前兩日倒聽過傳言,說他仿佛有些不對勁,今兒親眼見著,的確是不太一樣了。

    他看自己的眼神,似暗含殺機,短短瞬間,便又恢復如常,沖著何瓊之拱手作揖,隨后提步緩緩往垂拱門走去。

    云彥不知自己怎么回去的,后寒露來報,道謝瑛已經去往馬車等著,他便趕緊過去。

    修長如竹的手指挑起車帷,目光寸寸輕移,看見謝瑛合眼睡著,恬淡的面上疲倦清減,睫毛垂落淡淡的陰影,唇緊閉,眉心蹙起微皺,她穿著秋香色齊胸襦裙,窄袖束腰,挽了條泥金云霞色帔子。

    不是進宮穿的那身衣裳。

    馬車不知壓到什么,謝瑛晃了下,云彥伸手扶她。

    然謝瑛睫毛一動,睜開眼看到他要靠近,小臉登時凄白,腦袋一偏避開他的觸碰。

    云彥的手停在半空,逼仄的車廂,空氣壓抑中透著焦灼。

    風攪動車帷卷起謝瑛的帔子,半截滑下,露出一段酥頸,幾乎同時,云彥的目光瞟過,謝瑛手忙腳亂捏著邊角重新覆在那里。

    一閃而過的吮痕,觸目驚心,不止一處。

    夜間,謝瑛早早躺下。

    簾帷內,她睜著眼睛總也睡不著,哪怕又干又澀,開始泛紅,可腦中清明,她翻了個身,聽到腳步聲。

    云彥站在帷帳外,身影頎長,半晌,又默默轉身回到榻上。

    謝瑛松了口氣,手指摸在肩頸,眉眼垂下,自胸口往腰間,皆有深淺不一的印子,想到那場景,她便忍不住惶然后怕。

    如何讓一個人厭棄,她自認已經做到足夠。

    周瑄金尊玉貴,自幼被以儲君之尊教養,生性寡言穩重,骨子里自然更有帝王的清高倨傲,她曾為人/婦,曾與云六郎和離,曾觸之逆鱗惹其憎恨,她根本不明白周瑄緣何非要死死揪著不放。

    即便曾經對不住他,何至于帝王屈尊同她一個婦人過不去。

    便是報復,也不用親自動手,印象里,他極愛干凈,最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碰到污臟,恨不能洗十遍,洗的皮膚爛掉也絕不留下丁點難看。

    她不就是那顆砂礫,合該避之若浼的嗎?

    如果再這么拉扯下去,那個秘密必然也將掩蓋不住,滔天的丑事,誰聽了不會惡心,震驚?

    謝瑛擔驚受怕了幾日,幸好沒再發生什么,這日在廊下修剪花枝,聽見奴仆經過時說了一嘴。

    才知昌河公主和王家姑娘王毓相攜去了紫霄觀上香,兩人求簽祝禱,各自抽了上上簽?;貙m后昌河公主被賜婚汝安侯世子曾嘉和,他們算得上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年幼時曾嘉和常去宮中,昌河公主每回都能跟他偶遇,故而這段姻緣是昌河公主苦巴巴向太妃求的皇恩,太妃愛女心切,放低身段親自去紫宸宮同陛下開口,這才有了曾嘉和尚公主一事。

    昌河公主心情大好,適逢喜事,她便將王毓留在宮里,好多閨房女兒的悄悄話也都說給她聽,連手底下的丫鬟也跟著受賞,鎮日看到的都是喜上眉梢,歡顏笑語。

    紫霄觀求簽一事被坊間有心之人故意放大,借此議論起王毓和陛下的婚事,因為王毓長居宮中,不少人便篤定日后的中宮之主必然出自王家。

    外甥難不成會舍棄親舅,找別的靠山?斷不會,是以王家門前門庭若市,王大人盡管避而不見,卻保不齊有投石問路的主兒,借各種手段送去奇珍異寶,人心若扛不住貪婪,自會一步步走向消亡。

    紫宸殿里,周瑄信手將密信扔過去,何瓊之接住,展開草草掃了眼,又轉給旁邊站著的呂騫。

    呂騫眉宇清寧,少頃后折疊起信,聽到圣人低聲道:“燒了?!?/br>
    化為灰燼的信猶帶著灼熱的溫度,慢慢變成灰黑掉在案面。

    信中所說之事牽連甚廣,大理寺盤查舊案發現冤情,查出廷尉李紳三年前當街縱馬撞死一老一小,被刑部收押問審定罪,原判的是秋后斬立決,后李家四處托人,死刑便一年年拖延下來,時至今日,竟悄悄釋放回府,若不是前幾日在教坊司鬧事被人認出來,恐刑部做的滴水不漏。

    教坊司一眾紈绔當即口不擇言,陣仗鬧得十分巨大,消息傳到被害人耳中,遂氣憤難平重寫狀紙,狀告李紳及刑部官員收受賄賂互相包庇,罔顧倫理綱紀,視人命于無睹,草菅而輕之。

    誰料狀紙剛遞上去,家里便遭大火,一夜燒的骨頭都沒了。

    刑部有人寫密信向大理寺舉查,這樁不見天日的冤案才得以重新整理歸冊,只是前后證據鏈損毀嚴重,當年的證人也都先后遷居,前有舉證困難,后有勢力牽制,幫李家的幕后朝臣里,或有王家手筆。

    正因如此,負責調查本案的謝楚,先后被多名朝臣參奏,罪名五花八門,更有甚者找出城外伏擊案的關聯,將弒君的罪名重新扣到謝楚頭上。

    厚厚的案錄被周瑄逐一翻開,何瓊之和呂騫皆明白其中艱險。

    陛下初御極,根基不穩,尚且不是到動王家的時候,況且王家到底是王皇后的母家,輕易也動不得。

    坊間越傳越盛的聯姻更是催化加劇了矛盾,以至于朝中站王家的絕大多數,陛下明面上不動聲色,實則心中憎惡無比,歷朝歷代,最忌朋黨,不管那人是誰,即便是曾救駕有功的親舅,危及皇權便會身處險境。

    王家顯然預料到,故而最近適度收斂鋒芒,再有拜會者便閉門謝客。

    周瑄掃了眼,道:“此事厚樸不宜插手?!?/br>
    呂騫一聽,當即明白圣人的意思,何瓊之與周瑄的關系太近了,一旦由他出手,不管結果如何,都將代表圣人的旨意,他心中暗暗沉了口氣,屏聲回道:“臣自請勘察本案?!?/br>
    他是先帝欽點扶持陛下的人,雖說現任金紫光祿大夫,可畢竟身份不比何瓊之親密,遂他要做的,便是順陛下心意,查本案癥結。

    謝楚的事朝中官員皆有耳聞,便是弘文館也都私底下談論,云彥自然聽了幾嘴。

    入夜,謝瑛托著腮頰翻看每月常食物料,見云彥多次往她這兒投來目光,便直起身子,淡聲問道:“可有話同我說?”

    云彥便將謝楚的事簡言概之,果然看見謝瑛小臉垮下來,雖知道她近日來難得清閑舒坦,可還是不能在此事瞞她。

    “兄長尚且安好,只是這案件太過棘手,不管由誰來審結,都會成為眾矢之的。那些攻訐之言,權且不要放在心上,當初既然陛下沒有定罪,如今也不會因為惑言而重新發難?!?/br>
    是惑言還好,謝瑛卻知道那是實情,若因為查李紳之案被卷到風口浪尖,兄長肯定不能善了。

    她抱著條枕,烏發鋪陳在腦后,明亮的眼睛灼灼望著簾外。

    黑影壓來,她睜圓眼睛,看著云彥素長的手指挑開輕紗帷帳,滿腹委屈的望著她。謝瑛此時正穿著薄透的里衣,寬松綿軟的掛在身上,有些位置自是露著無遮無攔,見云彥目不轉睛從她臉龐挪到起伏的胸巒,謝瑛面上一熱,縮進薄毯中。

    “阿瑛,你還生我氣嗎?”

    謝瑛露出兩只圓溜溜的眼睛,忽然覺得今夜的云彥與往常不一樣,眸中繾綣,溫柔如水,他本就生的儒雅俊俏,現下慢慢伏過身來坐在床側,說話都帶著令人無法克制的同情。

    謝瑛搖頭,她從未生過云彥的氣。

    帷帳卷起又落下,云彥試探著握住謝瑛的手,謝瑛驚住,似還未和離時,他就這般握著她,不輕不重,可如今不行,從簽下和離書搬出伯爵府,她便下定決心,既然分開,斷然沒有回頭的指望。

    她掙了下,云彥忽地收緊。

    力道從未有過的重。

    緊接著,他落下身來,單臂撐在謝瑛身側,眸對眸,鼻息相纏,近的能聽清彼此砰砰砰狂亂的心跳聲。

    如鼓擂,如馬蹄,撞擊在胸腔,躍然于喉間。

    下一刻,仿佛便要跳出喉嚨。

    “你怎么了?”謝瑛試著從他身下移開,云彥不著痕跡箍住,長腿虛虛摁著她雙膝,另一只手慢慢撩開謝瑛的額發,露出白皙光滑的皮膚。

    他嗓音變得低沉,貼著謝瑛的耳垂說道:“阿瑛為何不喚我彥郎?”

    他眼里傾瀉著欲/望,不加掩飾。

    溫潤的面孔變得微紅,唇啟開,熱氣噴在謝瑛頸間,雪白的皮膚不再有任何痕跡,她終于除去遮掩的帔子,露在空氣中。

    云彥指腹火熱,貼在謝瑛腮頰,兩人幾乎肌膚相觸,彼此的體溫透過薄薄的面料一縷縷的互渡。

    謝瑛想起身,頭發被他手臂壓住,稍一動彈便扯到頭皮。

    她嘶了聲,云彥松手,歉意的說了聲:“是我不好?!?/br>
    “阿姊被寵壞了,你惱怒我明白,可是阿瑛,你對我不公平,你不該為了她而討厭我,疏遠我,我是你的彥郎,是你親自挑的夫郎,即便你要走,也要帶我一起。

    這么多日子來,你再未喚我一句彥郎,你可知我心中如同刀絞?!?/br>
    說著,他握著謝瑛的手來到心口。

    謝瑛像被燙到,想抽出,云彥趁勢吻在她手指。

    “六郎,我沒有怪過你,行至半途終會各歸各路,若再強求只能平添煩惱,兀自愁苦,你是伯爵府的云六郎,肩上不只擔著妻子一門,你也不能為了我同他們翻臉?!?/br>
    從前是她想錯了,世上哪里會有平穩安樂的日子,世家豪門,即便再清流,只要在京中住著,便有千絲萬縷的干系糾纏。

    云彥再疼她,只消身后有一家人在牽絆,他們兩個便注定不會長久。

    云臻,孟筱,都是提前出線的不定數。

    她還想再說,唇被云彥堵上,輕柔的吻著,不疾不徐。

    謝瑛推他,云彥紋絲不動,邊吻邊痛苦說道:“你怎知我不會,你怎知你在我這兒不能抵過阿耶阿娘阿姊小妹。

    阿瑛,你根本不知道?!?/br>
    不知道如若有一日我知曉你不再愛我,而轉頭與另一個男人交頸纏綿,我是何等想殺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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