墮 第1節
《墮》作者:尸姐 節選: 我看向他:“莫槐?!?/br> 莫槐眼神溫柔:“嗯?” 只要我問,他一定會答。 無論什么事。 無論過去,還是將來。 可最終,我什么也沒問。 我穿過無數幽暗的心魔,堅定地,用力抱住了他:“我愛你?!?/br> 第一章 凌晨三點,傳來了鑰匙在鎖孔中轉動的聲音。 原本反鎖的臥室門,被緩緩推開。 腳步聲由遠及近,最后停在了我床邊。 空氣安靜了好幾秒,似乎在觀察我有沒有醒。 我一動也不動,假裝還在睡夢中。 終于,人影緩緩掀開我身上蓋的被子,躺到了我身旁。 對方身上傳來淡淡的橘子香氣,是我浴室常備的那款沐浴露味道。 我深呼吸,開口:“你哪來的我房間鑰匙?” 枕邊傳來一聲輕笑:“這里是我家,當然每個房間的鑰匙都有?!?/br> 我想罵人。 一條修長的胳膊伸了過來,將我撈入懷中,聲音極其慵懶:“阿姨,我好困,等睡醒再罵好不好?” 他叫莫槐,是我老公的親兒子。 七年前,我二十八歲,嫁給了四十歲的莫氏企業總裁,莫沉。 莫沉早年喪偶,有個十二歲的拖油瓶兒子。 所有人都說,我一定是為了錢才嫁過去的。 確實。 雖然我很不情愿給小屁孩當后媽,但好在,孩他爹夠有錢。 為了錢,忍忍也無妨。 婚后沒多久,我的一位老同學闖到莫沉面前,將我的真面目一一拆穿揭露,并附上了無數證據。 “莫先生,尹望舒以前在學校就是個不檢點的女混混,身心早就臟透了!她這些年釣過不少大老板,都沒有上位成功,被人家玩完即棄!只有莫先生您大發善心,把這個垃圾撿回了家,她從一開始就是為了錢故意接近你的,您千萬別被這個可怕的蛇蝎女騙了!”老同學正義凜然。 他帶來的證據詳細記錄了我的各種丑惡嘴臉,讓我連抵賴一下的余地都沒有。 于是我摘下婚戒,遞向莫沉:“莫先生,您打算幾號去辦離婚?我隨時都有空?!?/br> 莫沉接過那枚婚戒,動作溫柔地,又戴回了我的無名指:“望舒,難道你以為,那些連外人都能查出來的東西,我會不知道嗎?” 在老同學愕然的注視下,莫沉與我十指相扣,低頭吻向我:“喜歡錢,并不是缺點。正好,我有的是錢,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還有,記得改口叫老公?!?/br> 那一刻,我突然發現,這位孩他爹,似乎還挺帥的。 以我睚眥必報的個性,本該狠狠報復一下那位多管閑事的老同學,可是很遺憾,我的婚姻生活實在太幸福了,幸福到,即便被人當面辱罵不檢點,我也只想笑瞇瞇地給對方發個紅包。 如同所有狗血言情劇般,我在莫沉的溫柔中漸漸淪陷。 小時候家里窮,生病也是一種奢侈,因為需要花錢買藥。 普通感冒倒還好,流幾天鼻涕就會自動痊愈,如果發了燒,父母就會大罵我是賠錢貨,拖到我因為高燒昏厥過去,才舍得去買藥。 生病的人明明是我,心虛、忐忑、仿佛做錯事般歉疚的人,也是我。 跟莫沉結婚后,每次生病,他都會把我抱在懷里,耐心地一勺一勺喂我喝藥,像在哄小朋友般,柔聲安慰:“望舒乖,老公會一直陪著你的?!?/br> 我假裝嫌藥苦,擰起眉不肯吃,他便會湊過來親親我的唇,低笑:“這樣有甜一點嗎?” 俗氣。 老套。 老男人的把戲。 但偏偏,我就愛這些把戲。 一年后,我懷孕了。 或許是激素影響,或許是內心本就脆弱,我一下子慌了神,害怕懷胎辛苦,害怕生產疼痛,害怕身材走樣,害怕自己當不了一個好mama,整夜整夜地流眼淚。 盡管莫沉對那個孩子充滿了期待,但他擦掉我臉上的淚,認真地說:“望舒,如果你實在不想生,那我們就不生了,我去請最好的醫生給你做人流,保證不會讓你留下任何后遺癥。如果你永遠都不想生,那我就去做結扎,怎么樣?” 我緊緊抱住他,哭得更加大聲:“我想生!我當然想生!老公,我一定要生下我們的孩子!” 我老公莫沉,是天下第一好男人。 好到,當危難來臨時,總會第一時間擋在我身前。 懷孕六個月時,去醫院做檢查的路上,一輛失控卡車突然撞上了我們的車,莫沉迅速撲向我,替我擋下致命一擊后,當場死亡。 他甚至連一句遺言也來不及說,身體被鋼筋貫穿,鮮血源源不斷地從他傷口涌出來,滴落到我身上。 莫沉,我的丈夫,我唯一的希望,全世界最愛我的男人,就那么死在了我面前。 我顫抖著低下頭,看見自己腿間緩慢滲出了血。 如果老天爺真的存在,那它一定毫無憐憫之心。 不僅帶走了莫沉,連他的孩子,也不肯留給我。 那是一個已經成型的男胎,就在出門前,莫沉還把耳朵貼在我的肚子上,笑著說寶寶在動來動去地跟他打招呼。 后來的無數個日夜,我腦中總是反反復復浮現這些問題—— 為什么我們偏偏挑了那一天去醫院? 為什么我們偏偏走了那個十字路口? 為什么,偏偏是我和莫沉? 沒有為什么,不過是湊巧而已。 它還有另一種說法,那就是,命。 從小到大,父母常常罵我是條賤命。我偏不信,下定決心要過得比所有人都幸福,以此證明自己命很好。 在莫沉死去的那一刻,我終于,信了命。 這就是我的命。 我徹底地,認輸了。 渾渾噩噩地住院,渾渾噩噩地辦葬禮,渾渾噩噩地接受朋友慰問。 把莫沉的公司委托給他最信賴的老部下,安排好一切,終于有獨處機會后,我拿出一把折疊刀,對著手腕毫不猶豫地劃了下去。 幸福,是一種很可怕的東西。 未曾擁有它的時候,覺得沒有也無所謂,可如果得到之后又失去,便會在瞬間被剝奪所有希望。 曾經為了錢拼盡全力往上爬的我,如今白白繼承了一大筆遺產,卻再也開心不起來了。 人一旦失去開心這個能力,靈魂便會迅速枯萎,凋謝,麻痹,爛掉。 唯一能讓我感受到心臟跳動的,是刀尖劃過肌膚之時。 就在我嫌刀口不夠深,打算再來一刀時,房門突然被推開,一個白皙瘦弱的陰郁少年出現在了我面前。 我們大眼瞪小眼,僵持了好一會兒。 少年淡淡地看了眼我血淋淋的手腕,開口:“阿姨,我餓了?!?/br> 他,就是莫槐。 第一次見到莫槐,是在我的婚禮上。 那天我忙著應付各路賓客,站得腿酸腳疼,好不容易抽出幾分鐘空隙,想溜去衛生間歇一會兒,卻看見莫槐正倚靠在門口,指間夾著一根煙,懶洋洋地吞云吐霧。 我從未見過那樣的少年,小小年紀便生得皓齒明眸,五官猶如精心雕琢出來的,帶著一股攝人心魄的美,顯然是遺傳自他的母親,眉眼間依稀有莫沉的影子,卻又比莫沉多了一些陰郁和脆弱,有種生人勿近的疏離感,皮膚異常的白,在煙霧繚繞中,仿若不是真人。 縱然我長得也不差,可還是在見到莫槐的那一刻被驚到了,情不自禁產生自我懷疑:我,真的能比得上莫沉的前妻嗎? 莫沉經常提起這個兒子,夸他懂事,乖巧,聰明。 此時此刻,這位年僅十二歲的乖兒子竟然正在抽煙。 我下意識擺出后媽的威嚴:“你這個年紀,抽煙是不是早了點?” 看他的熟練程度,估計已經抽了不止一次。 莫槐波瀾不驚地瞥了我一眼:“怎么,你要去找我爸告狀嗎?” “那倒不會?!蔽疑焓謸屵^他指間的煙,“不過,剩下的半根煙,歸我了?!?/br> 我撩開礙事的頭紗,把那根煙放進嘴里,無比享受地深吸了一口。 莫槐微微擰起眉:“我爸知道他的新娘會抽煙嗎?” 我搖頭:“本人在他面前可是一聞見煙味就會反胃的柔弱小白花?!?/br> 莫槐眼底終于有了起伏,用探究的目光上下審視我。 我沖他笑:“怎么,你要去找我老公告狀嗎?” 莫槐淡淡地別過頭:“無聊?!?/br> “以后就請多多指教啦,莫槐小朋友?!蔽蚁蛩硎居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