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你也想要?
風雪崖上。 李幼安一屁股坐在墻頭上,后腳輕輕踢著雪白的高墻。 俊美的黑衣男子立在她身側,腰間烏劍上有氣息震蕩。二人皆看著遠處菜園之中,正使左手提了一桶水,給菜澆水的獨臂男子。 李幼安百無聊賴,只能一邊踢著白花花的高墻,一邊聽著遠處屋檐上風鈴搖晃來打發時間。 晏春堂倒是十分有興致,看著那獨臂男子提水,澆水,除蟲,摘菜,移花。從頭到尾都仔仔細細,毫無遺留。 他這一看便是半日光景。 到了日暮時分,獨臂男子忙完手中的活計,便坐在菜園前的青石板上。只是枯坐著。 日落西山。 金色余暉落在獨臂男子的發絲上,眼眸中,便如江水般流動不息。 日頭再西移一點,高樹的陰影遮住了男子身上日光。那些在他身上的流動的金光消散,卻長久地隱入了他的血脈之中。 晏春堂看看獨坐在青石上的酈疏寒,又瞧瞧躺在墻頭上,努力打著瞌睡的李幼安,不免又要皺眉。 論起心性資質,他倒是更愿意收眼前的酈疏寒為徒。 觀禪說酈疏寒的劍心毀了??稍谒磥?,實情卻并非如此。 日暮時的酈疏寒坐在院中,看似枯坐,實則在無意識地淬煉著身上日光。 若非酈疏寒劍道屬火,劍意又與日光有關,在彩云上端坐百年的觀禪劍仙也不會主動截了晏春堂的胡,搶先收他為徒。 他雖叁十年不曾使劍。 可有朝一日需要出劍之時,必定劍出如日。 “真是可惜?!?/br> 晏春堂輕聲道。 “大劍仙,別忘了,我可沒承認你是我師父?!?/br> 李幼安睜眼,舒展筋骨,愜意地長嘆一聲。接著便陰陽怪氣起來。 “你想收他為徒還不簡單?想要就去搶啊。反正觀禪劍仙又打不過你。你一劍戳死她,再一劍戳翻酈府,實在不行,你逮住那只狐妖,提著她往酈疏寒面前一扔,跟他說,要是不拜你為師,你當著他的面把狐妖殺了??此墓穷^還硬不硬!除非——” 她坐起來,仰面看著晏春堂,懶散道:“除非,你舍不得殺她?!?/br> 李幼安毫不掩飾眼中殺氣。 有人為涂蘇斷臂,有人為涂蘇送命。 就是眼前的大劍仙也喜歡上她,在李幼安看來,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晏春堂靜靜回望。眼中無波無瀾。腰間烏劍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騰空而起,劍鞘在李幼安腦門上狠狠一拍,便落下一道清晰的劍鞘印跡。 “妄議師長,下不為例?!?/br> 李幼安捂著腦門眼淚汪汪。 看吧!被她說中傷心事了吧! 收回烏劍的晏春堂抬頭北望。 漆黑如墨的遙遠夜空中忽然多了一道金色波紋。那金色波紋越蕩越大,最后卻四散逃來,隨即便被一道墨色吞噬。 “不對勁?!?/br> 此夜無星亦無月。 晏春堂凝望那道墨色,“李幼安。我需得去那邊瞧瞧,你就留在此處?!?/br> 他御劍而起,正預踏上飛劍,卻忽覺身后有股極重的拉力。 “松手?!?/br> 晏春堂頭也不回。 “我留在這兒。要被酈家人發現了怎么辦?他們一定會殺了我的?!?/br> 李幼安拽著晏春堂的衣衫,死都不肯松。 “那里有人在對付天外大妖。我帶著你去,不一定能護你周全。你若硬是要去······” 晏春堂不動,再想解釋一番。 李幼安卻已放開他的衣衫,連連擺手。 “先生你直管斬妖。我就在這兒為先生你鼓舞士氣。等著先生得勝歸來!” “······” 黑衣劍仙喚起飛劍,一瞬千里之遙。 高墻之上,李幼安起身,學著男子方才的模樣抬頭北望。 天外大妖啊。 晏春堂可一定要將他們全部斬殺。 良久之后,她輕輕從墻上跳下來,走到園中枯坐男子身前站定。男子抬頭,瞧著她的額頭久久不語。 李幼安燦爛一笑,道:“看什么!大劍仙給的,怎么,你也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