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樹上，草叢，地面上全都白茫茫一片，層層厚雪堆積得沒入腳踝。小孩子們興趣盎然，拉著家長在院子里堆雪人打雪仗，喧鬧的嬉戲聲進入白慕的夢中，生生把她拉回了現實。

    深色的窗簾布能遮住刺眼的光亮，但擋不住窗外興奮歡快的嬉笑聲。白慕拿過床頭柜的鬧鐘，早過了八點。再睡下去也睡不著了，她索性爬起來洗臉刷牙。

    “小慕，今天想吃什么？”門外，江瑛敲了敲門。

    白慕一邊擦掉面上的水漬一邊打開了門，“隨便，都可以?！?/br>
    她表示無所謂。

    江瑛可有所謂，接著換了個說法：“今天除夕我邀請了隔壁李姨來我們家吃飯?！?/br>
    聽了這話白慕擦拭的動作登時停下，她不理解：“媽，你請他們干嘛呀？！”

    這不親不戚的，多尷尬。

    她瞥見母親不滿的眼神，慢慢把這句話咽下，沒說出口。

    “瞧你這孩子，你小時候人家對你多好！”

    —您都說是小時候了。白慕在心里默默回懟。

    “而且你李姨一個人在家，我們何不讓她跟我們一起吃個飯?！?/br>
    等等！

    白慕問：“只有李姨一個人？”

    “對呀?！?/br>
    “那啥，她兒子呢？”白慕記得上次還碰到了彭思嘉。

    “你說小彭??？聽李姐說小彭工作很忙，最近都沒時間回家?！?/br>
    “哦——”那就好。

    白慕把心放進了肚子里。

    客人要來，菜系怎能隨意。白慕被江瑛強行拉出門，購置今天的食材以及年貨。

    選了段時間后，白慕指了指另一邊的飲料區，對江瑛說：“媽您先挑著，我去那邊看看飲料?！?/br>
    “好，順便買點果酒??！”

    “知道了?！?/br>
    有她最喜歡的橘子味汽水。

    白慕喜滋滋的從冰柜里拿了瓶出來，又選了幾瓶飲料和幾聽果酒。

    母女兩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慢吞吞的晃回了家。

    白慕趁著爸媽忙著布置菜時溜進了臥室，逛超市時周凜給她打了個電話，她一不小心掛了?，F在得去哄哄小朋友。

    等江瑛扯著嗓子大聲喊她，白慕還在和周凜通話。

    “我媽叫我了，我先去吃飯哦?！?/br>
    “好?！崩涓纱嗟囊粋€字，語氣毫無起伏。明顯昭示著主人的心情不那么美妙。

    白慕軟著聲，撒嬌：“好啦…下次一定不掛你電話?！?/br>
    “那——什么時候能讓我有名分??？”

    周凜在意的是這個，希望他可以正大光明的和白慕在一起，以及她身邊的朋友知道他的存在。

    江瑛見白慕遲遲不出來，敲了敲門：“小慕，干啥呢？出來吃飯了?！闭f完扳著門把手往下按準備開門，結果被鎖了。

    白慕急急忙忙走向門口，給電話里的周凜說：“先不聊了啊，我媽開我門了?！?/br>
    “我來了！”

    她邊回話邊拉門。

    “你這孩子，墨跡得很。就等你呢！”江瑛無情吐槽自家女兒。

    “你們可以先吃嘛?！卑啄皆诤竺嫘÷暫?。

    轉過拐角到了餐桌，她卻看到了一個本不該出現的人，彭思嘉。

    嗯？他不是忙嗎？！

    白慕一瞬間愣住，緊接著被江瑛一瞪，她快速向另一頭走去，挨著江瑛坐，而彭思嘉落座于她對角面。

    餐桌上，壓根兒沒她說話的份。大人們情緒高漲的聊著話，時不時的提一嘴自家孩子。白慕也聽明白彭思嘉今天才回來，就那么巧碰上李姨敲隔壁家的門。

    “你最近…怎么樣？”彭思嘉先開口，安靜尷尬的氣氛有了裂縫，話題逐漸引入。

    只不過白慕意不在此，回答得頗為敷衍。兩人被趕出來散步，白慕心里清楚江瑛的意思，她已經在她耳邊說了好幾次，她都當了耳旁風。

    寒風冷冽，白慕用手抓了下被風吹得散亂的額發。她停住腳，看向彭思嘉，直白干脆：“我有喜歡的人了?！?/br>
    她不管別人是否覺得她自作多情，周遭的嬉笑熱鬧仿佛離她遠去，只有口袋中的震動一陣陣的敲打著她的心。

    彭思嘉愣了一秒又轉瞬恢復淡然，淺笑：“那就，祝你幸福了?！?/br>
    “謝謝?！?/br>
    “我…見過他嗎？”彭思嘉的聲音從后響起。

    “沒有?！?/br>
    白慕沒有回頭，仰頭挺胸的向前走，走著走著，她又跑起來。呼出的白汽應是模糊了她的視線，不然怎么會看見一個那么像周凜的人，她想。

    僅僅只與他隔著幾米時，她才堪堪止住。白慕從口袋里掏出震動的手機，接通本該來自北市卻顯示本地的熟悉來電。

    “jiejie，新年快樂?！?/br>
    話筒里周凜的聲音和現實中重迭，她聽見了響亮刺耳的煙火爆竹聲，這是新的一年中的第一天。

    “新年快樂?！?/br>
    絢爛的火光頻繁閃過，在這昏暗的角落里也迎來了一絲暖光。在這熱鬧非凡的新年夜里，沒人會注意到緊密相擁的他們。

    【END】